“五皇子这手笔有点大……”
楚天歌拿着布老虎失了神,摊主问道:“姑娘,买吗?”
她才回过神来,“不买了。”
刚放下了布老虎,另一只手就将它拿了起来。
他身旁的随从问了价,掏了三文钱出来。
李烬霄道:“科举那事得费不少钱,但孩子的玩物不能省。”
“这么巧。”楚天歌脸色有些差。
“我去舅舅府中没找到你,就往街上来了,正好见你瞧着这布玩偶发呆。”
李烬霄把它放在手里捏了捏,“还挺可爱。”
楚天歌勉强笑了笑,“后日就大婚了,何必还天天出来找我。”
李烬霄脚步微顿,“我总觉得这幸福来得太突然,像一场梦,更怕这就是一场梦,醒来我什么都没有。”
楚天歌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不会的。”
李烬霄牵起她的手,“去马车里休息一下好不好,你脸色有点差。”
楚天歌点了点头,随他上了马车。
马车颠簸之下,她很快有了困意,脑袋往一边坠去。
李烬霄连忙扶住了她,让她靠在自己肩头。
他伸手想抚平她紧蹙的眉头,可她似乎凝结了不少心事,如何也不能展颜。
李烬霄叹了口气,眼前浮现出在大街上看到她的情形。
那些人的议论他也听到了。
可她竟失神到没有发现他在身边,也没有听见他喊的那一声天歌。
听太傅府下人说她上街去了,他心里就有些慌。
他害怕天歌听到那些流言,也不确定她会不会心软。
他恨不得再去把李云临胖揍一番,这般故作颓废的造作,显然是做给天歌看的,叫人厌烦至极。
马车尬停的时候,楚天歌从梦境中抽身,缓缓睁开了眼。
她坐直了身子,缕了缕李烬霄被靠皱了的衣衫,“这是哪儿?”
“燕山。”
李烬霄先下了马车,递出手掌,楚天歌把手交到他掌中,由他扶着下车。
楚天歌环顾周围,苍翠一片,“来这儿做什么?”
李烬霄揽着她走入了一条山间狭道,霍然开朗之后,楚天歌看着眼前的两座墓碑红了双眸。
“那场大火烧得太干净,我只能给岳父岳母立了衣冠冢。后日我们就要完婚了,这个好消息是该告诉他们。”
楚天歌笔直得跪了下来,良久,才磕了个头。
罪臣不能立冢,可他竟然为自己的父母找了这样一块隐蔽的地,不仅立了冢还刻上了名字,注了生于什么年份,亡于何年何月。
在狱中之时,母亲还当她是个孩子一般抱着哄她:天歌,别怕,我们一家人都在,爹娘都在。
她总是不敢回想那些情景,总是不敢回想起爹娘。
她轻轻的抚上小腹,在心里说:爹,娘,女儿要成亲了,女儿也要做娘亲了。
娘曾催过她早日成婚,生个外孙给她抱,可现在有了,娘却不在了。
回到马车中。
“谢谢。”
轻轻浅浅的两个字,李烬宵心下一凉,“是我分内之事,不要说谢谢。”
微微颠簸的车厢中,楚天歌点了点头,软软的靠在了他肩上。
“好累啊,烬宵,我好累。”
李烬宵的心砰砰砰跳了起来,跳暖了胸腔。
烬宵,这样唤他名的,只有母后和天歌。
而且这是她主动靠过来……
“那就再睡一会儿吧,闭上……”
李烬宵话还没说完,发现她已经闭上了眼睛,似乎睡着了过去。
她浓密纤长的睫毛上挂着微小的水珠,眉头还是紧紧皱着。
李烬宵的手轻轻的抚上她越发明显的肚子,流连不去。
再有五个月,他们之间就多了个会啼哭会吵闹的奶娃娃。
多么让人期待啊。
突然,一滴眼泪落在了他的手背上,烫得他手一颤。
李烬宵抬眸看向靠在肩上的女子,她紧闭的眼角滑下了湿润的一道泪痕。
她唇辨微动,近乎无声的念了一个名字。
李烬宵心头一窒,伸手擦了擦她的眼角,轻声道:“别睡了,我带你去吃叫花鸡。”
-
皇上大步踏入端木宫,几封奏请五皇子封王的文书,扔在了太子床榻上。
“你看看,老二成亲没人奏请封王,老五成个亲,朝臣们马屁拍上天了。你还在这里半死不活的!”
皇上面容枯黄,在太监的搀扶下才站稳了身子。
李云临宛若一滩烂泥,只僵硬的转了转眼珠子,“父皇有没有办法让五弟不娶妻?”
皇上愣了愣,怒道:“你就这点出息?!”
李云临双目无神的念叨,“他成亲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皇上没弄明白老五成亲跟他之间的关系,只觉这个儿子烂泥扶不上墙,浪费了他一番心思。
“明日的早朝你再不来,朕就废了你,你想一世被人轻贱,被老五踩在泥里,就消沉下去吧!”
李云临不知父皇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僵硬的手指动了动,缓缓坐起身来。
“来人,更衣。”
-
太傅府前前后后都为着明日的婚事张灯结彩。
楚天歌用完晚膳,刚回到院子里头,一个身影从墙上翻了下来。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捂住了小腹。
身旁的婢女惊道:“什么人!”
楚天歌看清了对方的样子之后,对婢女说:“是我认识的人,你先出去,在院外守着。”
婢女狐疑的扫了那人一眼,衣着虽华贵,却满脸胡渣,像是多日不曾打理的样子,不像是正经人。wWW.ΧìǔΜЬ.CǒΜ
可主子说了让她出去,只能作罢,
楚天歌淡淡看着眼前的人,开口道:“我明日要出嫁,你今日来坏我名声吗?”
李云临痛苦得凝望着她,静静的看着她许久。
“不嫁了,好不好。”
楚天歌摇了摇头,“不好。”
她看起来消瘦了些。
李云临的胸腔源源不断的翻起酸涩,呼吸都有些痛,“你不爱他,你这些天都憔悴了,不要为了孩子勉强自己。”
楚天歌苦笑,“你想多了。”
“我们的婚约是你父母应下的,他们同意把你许给我,你这样嫁给李烬宵,他们,他们……”
李云临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拿出他们的婚约说事。
“他们会同意的。”楚天歌的神色,语气,都没有波澜。
李云临难受得皱紧了眉头,明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却不死心的想要来试一试。
缓缓后,他突然冷笑了声,“你们没法完婚的,等着。”
他一跃上墙,消失在渐暗的夜色中。
楚天歌怔了怔,被他方才的话扰乱了心思,忐忑不安。
他为什么这样自信,他要做什么,他能做什么?
她疾步向外,院外的婢女奇怪道:“姑娘,你要去哪儿?”
“进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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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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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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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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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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