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歌做好了心理准备。
“我们说过要相信彼此的,你只管告诉我。”
“那一日我喝多了,苏瑾上了我的床榻,我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与她……事后我很后悔,如果我没有喝酒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天歌,我一点都不喜欢她,一眼都不想看她。”
李云临一口气说完,紧张兮兮的等着她的反应。
“苏瑾?”
楚天歌想起环环说过的苏良娣,原来是苏瑾,那个女子她是见过的,媚骨天成,是个美人胚子。
她心头微微不适,叹息道:“我知道了,你纳她为妾是人之常情,也不必瞒我。”
李云临见她几乎没有异色,反而心里头隐隐不安,干脆一鼓作气说出接下来的话。
“我原是不想纳她的,可是那一夜之后苏瑾有了身孕,我不得不纳她为良娣。还有一个赵青锦……”
“赵青锦?”
楚天歌被口水呛到,“咳咳,她不是跟裴雪霁玩得很好的么,怎么,还有她的事?”
李云临居低仰高的深深看着她,他竟然在她眼中只看到了好奇诧异的神色,没有痛苦和介怀。
“天歌,你怎么看这些事?”
楚天歌顺着他的问题想了想,认真的答道:“我相信你都有自己的无可奈何,人都会长大,都有自己的难处,只要你的心没有变过就好了。”
说真的,她对自己豁朗的心境感到有些意外。她以为自己面对这样的事会很痛苦,郁结难散,可真当听他说出口,她发现不过尔尔。
楚天歌暗暗想着,也许他让自己太有安全感,以至于无从怀疑他的心吧。
李云临不安的摩挲着她的手。
“我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你呢,你会不会有一天爱上别人?”
楚天歌觉得他这话有些莫名其妙。
“别胡思乱想了,哪边出了事还不知道,去看看吧。”
能有什么事,宫女说的“那边”是苏谨,“另一边”说的是赵良娣,这回无非是苏谨有个腰酸背痛需要安慰的。
殊不知他游走在两位良娣间是真筋疲力竭。
裴雪霁倒是个倔强的,如今倒很有正妃的模样,没事从不纠缠。
“去呀,去看看啊。”
她再三催促下,李云临站起了身子,久蹲的膝盖有些发僵。
楚天歌挽上了他的臂弯,说了句让他头皮发麻的话。
“我陪你一起去。”
-
苏谨的屋子外,李云临稍顿了脚步。
“你在屋外等还是进去?”
“我也进去,兴许有我能帮的上忙的地方呢。”
李云临倒抽了口凉气,心里祈祷着苏谨可一定要识相点。
幸亏苏谨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太子严令宫人不许提两位良娣,她便明白太子近乎魔怔的做法是为了谁。
她不至于蠢到当着太子的面找不自在。
苏谨对着李云临微微欠身,懦懦道:“方才身子有些不适,眼下已好多了。”
“那便好,下回有事找太医,别来找我。”
草草冷淡的寒暄过后,李云临忙不迭的揽着天歌踏出屋门。
楚天歌的视线短暂凝滞在一旁的案牍上,银线绣百鸟的蜀锦面料格外晃眼。
很快,她收回了目光,若无其事的跟着他离开。
-
楚天歌的手抚上这一匹蜀锦,这是李云临多日间给她送来的其中一样东西。m.χIùmЬ.CǒM
蜀锦珍贵华美,可她突然有烧了它的冲动,却无论怎么凝息聚力,手掌中都没有一星半点儿火光。
楚天歌纳闷着寻思这是不是有了身孕的缘故。
她叹着抚上仍扁平的肚子,心里没来由的发空。
一个陌生的婢女跑来求见。
“松月姑娘,赵良娣请您前去栖凤阁一见。”
赵青锦?
楚天歌点头,随着她去。
婢女将她领至赵青锦的卧房中,示意她呆在一面不透色的水墨画屏风之后。
“良娣请您看一出好戏,您在这里稍等片刻。”
楚天歌身子微僵,说道:“谢了,我不看。”
婢女央求道:“您还是看吧,这个事办不好,良娣不会饶了我的。素闻姑娘您是心善的,就当救救奴婢吧。”
“不必看了,你转告她我都明白了。”
楚天歌无力的摇了摇头。
此时外头传来一男一女的说话声,婢女急急的说道:“姑娘,事已至此,您……还请您留在这儿吧。”
她再没给人拒绝的余地,转身匆匆离去。
楚天歌呆立在屏风之后,听到两人凌乱不稳的脚步声到床榻那边戛然而止,似有什么栽倒在了床上,然后便是赵青锦那酥酥软软的声音。
“你那么喜欢那个女人,总要来我这里做什么?”
“你说来做什么?”
这低哑迷离的声音入耳,楚天歌捂上了耳朵,意识一片空白。
可闭上眼也于事无补,几步之遥的动静秽糜不堪,她逃不开也躲不过这样的声音。
“你是太子,将来还会有三宫六院,为什么要瞒着他呢?”
“话多,怎么一动不动,你是死鱼?嗯?”
“讨厌……”
大约一柱香后,他完了事又唤人进来,楚天歌听到一阵吞咽汤药的声音,然后他毫无留恋的走人。
床上娇软无力的女子,一边穿衣一边道:“听到了?这就是一心一意爱你的男人。”
楚天歌从屏风后走出,脸色有一些苍白。
“他让你喝了什么?”
“避子汤,”赵青锦幽怨得看着她,“太子为了不让你知道他跟我的事,居然逼我喝避子汤。”
楚天歌淡淡的说:“我会告诉他,不必再给你吃这种东西。”
“没用了,太医说我的身子早坏掉了,不可能有孕了。”
赵青锦凄笑,“偏偏苏谨有了身孕,我却……我却因为你来了,要没完没了的喝那伤身的东西。凭什么你和苏谨都能怀孩子,我却不能?”
楚天歌的直觉早已告诉她李云临有问题,却仍试着逃避现实,总以为不捅破还能自欺欺人。
毕竟还有个孩子……
可赵青锦偏偏要让她见证一番。
“你是国公府千金,为何自轻自贱。”
赵青锦已穿好了衣服,站在她面前。
“因为他每一回都告诉我,会对我好的。我恨他,他凭什么这样对我?你不要以为他的爱有多值钱,他爱过楚天歌,却……”
“不要说了。”
楚天歌有些喘不上气来,打断了她的话,“赵青锦,你不觉得自己活该吗?”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与他苟合。至少裴雪霁从不掩藏自己的心意,你呢?你对得起裴雪霁吗?她把你当好姐妹的啊。恕我直言,你和李云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好好在一起吧,你们能白头偕老的。”
她转身离开。
赵青锦愣了愣。这个女人居然直呼太子和太子妃的名字,还说太子与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望着她的背影,恍惚间,赵青锦仿佛看到了某位曾让她侧夜难眠的故人。
为什么这么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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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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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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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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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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