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退下之后,楚天歌对着眼前这尊原让她避之尤恐不及的大佛,咬紧牙关狠了狠心。
僵着手褪去他雪白丝滑的襟衣,眼前的光景让楚天歌愣了愣。
两条臂膀遍布疤痕,几乎体无完肤,每一道深浅均匀,甚至长短都差不多,完全不似打斗中的伤迹。
更像是刑罚,又或者是自伤。
臂弯处的蛇型胎记还是依旧。
楚天歌没有过多去想,便着手去做接下来的事。
最后,她咬破了手指在床单上滴了点血迹,再抓着被角躺到了床边角落中。
完成了这一些,她舒心的吐了口长气,手掌抚上小腹安抚似的拍了拍。
她不知这里是不是有了孩子,但她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在这个由李云临掌控的牢笼之中,她必须要给这个孩子拼一条活路出来。
而她背对着的那面。
躺在她身旁的男人睁开了修长的双眸,许久,再不动声色的闭上,只是紧皱的眉头一夜都没有舒展。
-
醒来时,天已大亮。
楚天歌庆幸的发现自己还保持的入睡的姿势,只是手被李云临握着放在他的胸膛上。
她仔细想了想该做出怎样的反应比较符合常理,然后她咬痛了下唇,抱紧了被子,愣生生的憋出了眼泪。
李云临似是被她闹醒了,握着的手紧了几分,宿醉的双眸微张着,迷朦复杂的看向她。
楚天歌别过脸去。
“昨夜……我是不是要了你?”他声音低哑。
楚天歌紧着下巴,颤着音说:“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走吧。”
李云临缓缓道:“怎么能当没发生过……今后我们就好好的。”
“不必。”
楚天歌抽回了手,翻过身去背对着他。
他淡淡的说:“你不是一直想以自己的名姓过活吗,等我登基为帝,会还你本来身份,立你楚天歌为后……纵使遭世人唾骂,百官反对,我也……在所不惜。”
楚天歌听得一怔,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揪住了她的心脏。
她看不到的那面,李云临的眉眼中凄凉黯淡,说出的话却温柔缱绻。
“天歌,但愿……我们能有一个孩子,他会叫你娘亲,唤我做爹爹,是男是女都好。”
楚天歌一阵心虚心慌,捏玩着手指道:“说到孩子,多去看看苏谨吧,不知道她显肚子了没有。”
“嗯。”
难得他没有例常推辞,而且清清浅浅的应了下来,楚天歌有些意外的回头看他,并未察觉到异样之后,她道:“你该起了。”
李云临直至离开都太过平静,平静的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应该没有哪儿失误了吧?
楚天歌思前想后也未察觉不妥当之处,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忧虑了,缓缓放下了心来。
-
自从有了松月,太子未踏进旁人的住处半步。
当苏谨迎来这位稀客,自然是心中喜悦激动横织交加,但也因遭了两次训,如今说话举止都小心翼翼了许多。
李云临瞧着她仍看不出隆起的小腹,说道:“太医日日说你这胎稳健,我便没来看你。还会时常想吐吗?”
苏谨摇了摇头,“不了,如今已满三月,身子反而比先前舒畅,胃口也好了些。”
“那便好。”
李云临顺手给她剥了个酸角,喂到她口中,“好好养着,我会常来看你。”
来的突然走得也快。
苏谨懵懵的问采梅说:“太子说他会常来看我?”
采梅拧眉道:“以色侍人总会有看腻的时候,有子嗣才是最好的,良娣不必把那松月挂心上。”
另一处。
赵青锦捏袖做画,只一笔差错晕开了墨,她便烦躁的将画纸揉成了一团,用力掷了出去。
纸团落到了刚踏进来的人脚边,他道:“怎么,不欢迎?”
赵青锦愣了愣,随即叹道:“稀客呀。”
-
自从灌醉他那一夜过后,李云临不再同先前那样时时黏着她。
原该是她喜闻乐见的事,可她隐隐觉得哪儿不对劲。难道说他以为自己真的得到过了,因此开始了厌弃模式?
男人嘛,果然都是这么回事,放不下都是因为得不到而已,得到了也不过如此。
楚天歌喜滋滋的过着舒坦枯燥的日子,大概五六天之后的一夜,一个小插曲打破了她原有的波澜不惊。
她睡得香沉之时,突然感觉到有一只干燥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她睡前会摘掉假面,现在的是她真真切切自己的面容。
微凉的指肚在她脸上棱处细细的临摹着,流连不去,浓郁的酒气中还夹杂着龙涎香。
她再没法装睡,缓缓睁开眼,借着莹莹烛光看到他有些微醉的样子。
“怎么了?”
楚天歌避开了他的手,抱着被子坐起身子。
李云临坐在床边,微醉的双眸深深的看着她,“他真的比我……好那么多吗。我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是吗?”Χiυmъ.cοΜ
楚天歌知道他说的是谁,在心里回了句,是的,真机灵。
但她不能说实话,尤其在这样的情境下,绝对不能惹恼他,以免他失去理智做出禽兽不如的事。
“人跟人之间都不同,何必去比。”
李云临低垂了目光,落寞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心里没有我了。”
楚天歌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说真的,我也不确定是什么时候。但在地窖中的每一日,我都盼着你来告诉我,你是被逼无奈的,我可以为了不让你为难而假死,甚至真的去死。”
她凄然笑了笑,“我挺瞧不起当时的自己。也幸亏你做的够绝,我总算明明白白的放下了。你不值,真的不值。”
“天歌……”
李云临喉间破出痛苦的一声,浊泪溢出眼眶顺颊而下,滴在绸褥上晕开一片水渍。
太晚了。
他最痛苦莫过于看到她撕扯多宝阁中那些书信的时候,原来这个傻女人并非没有给过自己机会,只是被他愣生生的作没了。
如今在她的眼里,恨看不到,失望也看不到,因为彻彻底底的没有他了,不在乎了……
楚天歌无奈的裹了裹被子。
“你哭什么?李云临,你知道你最残忍的地方在哪里吗?我吃了多少苦头把你放下了,你却偏偏要在我心里翻腾死灰,你好好想想,死灰还能复燃吗?”
“就当我求你了,别再给我看你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可以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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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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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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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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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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