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新第八号当铺>第22章 命运
  林沁在床上躺了近一个星期伤势才逐渐痊愈,但还是不能离开当铺太久。那天,她瞒着沈枫,偷偷地去看望奶奶,看到奶奶的额头上肿着个大包,但依旧和邻居们有说有笑的,林沁心里很难过。只要父亲品性不改,奶奶就会一直在担惊受怕和痛苦失望中度过。这不是奶奶想要的。她希望父亲能成为一个有责任感、有上进心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有一点白烨没有说错,林奶奶只剩十几年的寿命了,她这一生不会再看到儿子在她身边尽孝的画面了,这是林奶奶此生最大的遗憾。但这是早已规划好的命运,即使林沁有通天的超能力,也无能为力。

  林沁突然感觉自己实在是可笑,竟然天真地以为自己现在有能力保护奶奶了,可事实证明她没有。父亲还是找到了奶奶,殴打了她,让她受了伤。或许她能在奶奶被打时及时出现,阻止父亲动粗,可这治标不治本,要想彻底改变这一既定的命运,只有一个办法。

  林沁在休息室里找到了沈枫,当她说出自己的决定时,眸子里没有踌躇,相反,满是坚定的神采。

  “你说什么?”沈枫震惊地看着林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要典当。”林沁直视着沈枫,重复了一遍她的决定,“我要我的奶奶在剩下的人生中幸福快乐,所有事情都会按照她的希望发展,我要她毫无遗憾地过完这一生。”

  沈枫注视着她,眼睛里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波澜,但只一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你想拿什么来换?”

  林沁闭了闭眼,“我的亲情。我在当铺这么久了,我知道它足够换得我奶奶幸福的晚年。”

  “你想清楚了吗?”

  “我想清楚了。”林沁重重地点了点头。

  沈枫无声地叹了口气,他原本只是希望林沁能稍稍收敛一些对她奶奶的关切之情,以免再次冲动行事。可他没想到林沁会如此极端,竟然想直接割舍掉这份感情,用来换取她奶奶幸福顺遂的晚年。但既然这是林沁想要的,他也愿意成全她。

  “用你的亲情换你奶奶十几年的幸福生活,未免物超所值。”沈枫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这样吧,我再多给你奶奶二十年的寿命。”

  “谢谢你,老板。”林沁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不用谢我,是你的亲情足够珍贵,才能为你奶奶多换一点东西。”沈枫将刚刚凭空出现的契约递给林沁,“签字吧。”

  林沁没有犹豫,直接在契约上签了名。不一会儿她便进入了幻境,她看到在一片鸟语花香中,她奶奶正微笑着,她的儿子和儿媳带着她的孙子围绕着她,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只是,在这样一副美好的画面中,没有林沁。

  典当了亲情后,林沁最后一次去了林奶奶家,她抹掉了林奶奶的脑海里关于她的记忆。林沁想得很清楚,现在的她是真的没有资格陪伴奶奶安度晚年了,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奶奶忘记她曾有过一个孙女,反正在她剩下的三十多年的生命中会有别人代替林沁的。

  还有包括她父亲在内的林奶奶身边的人,比如邻居等人的记忆也被林沁消除了。但再远一点的,比如她以前工作时的同事,学校里的老师同学等,林沁嫌麻烦就没去处理他们的记忆,反正已经很久没和他们联系过了,奶奶遇到他们的概率也极低,不处理也罢。

  做完这一切后,林沁躺倒在自己的大床上,看着天花板愣愣出神。曾经看过沈枫取走不知多少客人的典当物,她也好奇过,一个人缺失一份感情会是什么感受。现在,林沁体会到了,那是一种无尽的空虚,心里有一块角落是空着的,就像一个无底洞,再也不会有东西填满它。

  林沁觉得很悲伤,她想哭,可不知道为什么想哭。是因为她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陪伴奶奶?还是因为她再也体会不到亲情的温暖?林沁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现在已变得残缺,不再完整了。琇書網

  而白烨这边,自从那天与林沁交手后,他一直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没过多久,他就注意到林奶奶的变化。他发现林奶奶的儿子林大海像是突然改了性子,先是郑重地给林奶奶道歉,还承诺一定会去找一份工作,踏踏实实地过日子。日后,林大海还会遇见一个温柔贤惠的女人,两人恋爱没多久便会结婚,还会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孩子。而且,白烨还发现,林奶奶的寿命也突然多出整整二十年,跟他原先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白烨猜测,是不是林沁典当了什么,才换来这些翻天覆地的变化。白烨叹息,林沁终究是与黑暗融为一体了。

  ——————

  安静的“Maple”咖啡馆里,一名四十岁左右穿着西装的男人坐在吧台边,正垂头丧气地向沈枫倾诉着自己的苦恼。

  “我妈妈身体不好,一直都是我老婆照顾的她。可我老婆粗心大意,做事总是毛手毛脚的,不是忘记医生的嘱咐给我妈做油炸食物,就是不小心打翻我妈喝水的杯子,让我妈差点被烫伤。”男人哭丧着脸,“有一次,我老婆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我妈出门散步,路上遇到熟人,我老婆就跟她闲聊了起来。结果,她居然忘记刹住驻立刹车,更要命的是那条路是有坡度的,我妈的轮椅就这么滑了下去,我老婆好不容易稳住轮椅后,我妈一下子失去平衡从轮椅上摔了下来,把手都磕破了。”

  沈枫静静地聆听着男人的叙述,适时地给男人续上咖啡。

  男人啜了一口咖啡,继续道:“唉!其实我妈一直看不惯我老婆,嫌弃她没文化,只能在家当个家庭主妇。而我老婆也对我妈心有不满,觉得我妈一直处处针对她。现在每天家里的气氛都紧张得不得了,我在家一刻都不能放松,得时时提防着不让她俩吵起来。我真的不想看到她们俩这个样子,可我……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说着,男人捂着脸,声音里都带上了一些哭腔。

  “李先生,您冷静一点。”沈枫温润的声音响起,“我可以帮助您,让您母亲和您妻子能和睦相处。”

  “真的吗?”男人抬起头,原本黯淡的双眼又染上了一丝光彩,“可你怎么帮我?”

  “把您的善良典当给我,我可以让您母亲和妻子重归于好,从此你们家就不会再有争吵,您也不会再在家里感觉到紧张的气氛了。”

  “典当?”男人有些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拿走您的善良,您可以获得和睦的家庭生活。”沈枫微笑道,“您知道吗?正是因为您太过善良,不愿委屈您的母亲或您的妻子任意一方,事情才会愈演愈烈,发展成现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况。”

  不知是男人相信了沈枫的话,还是他准备死马当活马医,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总之,他走进了第八号当铺,典当了自己的善良。

  当男人回到家时,看到的是他的妻子和他的母亲一起做饭的温馨场景,饭桌上两人也互相夹菜,有说有笑的。男人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看来,那段经历不是梦,咖啡馆的老板没有骗他,那个叫第八号当铺的地方真的能替人实现心愿。他的妻子和母亲终于放下偏见,和睦相处了。

  可好景不长,两个星期后,男人的母亲独自在家时突发脑溢血昏倒,当时男人的妻子出门买菜,等她回来后昏倒在地的老人才被发现。遗憾的是,男人的母亲最终抢救无效死亡。据医生推测,男人的母亲是常年高血压导致的突发性脑溢血。或许是抵不住内心的煎熬,男人的妻子最终向男人坦承,过去他母亲总是针对她,故意打翻杯子,故意抬起轮椅的刹车,甚至故意在邻居面前大吵大闹,说想吃油炸食物,等她真的做了以后又透露给男人,幸灾乐祸地看着男人责备有苦说不出的妻子。为了报复自己那心机颇深的婆婆,妻子在每天给老人的茶水中加了大量食盐,反正老人年纪大,味觉也退化了,尝不出来。长此以往,老人的血压居高不下。即使在老人去世前的两个星期,她不再在老人的茶水里加盐了,但之前对老人的身体造成的伤害也已经无法挽回。

  佛说万事皆因果循环,今日之果皆往事之因。种其因者,须食其果。男人的妻子对婆婆积怨已深,即使八号当铺能让她和婆婆和平相处,但也改变不了她种下的恶果。男人的记恨和良心的谴责最终使得男人的妻子走上绝路,她割腕自杀了。

  而男人由于典当了善良,再加上接连失去母亲和妻子的打击,他整个人变得孤僻阴戾,他的邻居和同事都逐渐疏远了他,男人对这个社会的不满也与日俱增。终于有一天,男人驾车在闹市区横冲直撞,导致数人被碾压致死,若干人受重伤,最后他被警察刑拘。

  各大电视台都在相继报道这起骇人听闻的交通肇事案,沈枫拾起遥控器,关闭了电视机。命运有时就是这么残酷,你自以为付出了代价便能改变它,却未曾想过其实你所付出的代价也是命中注定,自始至终你都没能跳脱出命运的安排。或许林沁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选择典当亲情,给林奶奶重新安排了命运。与这位李先生不同的是,林沁能看到别人的命运,所以她能权衡利弊,选择最适合的典当物,给奶奶换来最好的生活。

  想到林沁,沈枫的心情又有些复杂。自从林沁典当亲情后,他就没再见过她。他不清楚白烨究竟对林沁说了些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沈枫之前对林沁说的话成了她典当亲情的□□。或许在沈枫的内心深处是有那么一点自责的,但更多的是欣赏林沁这种果断决绝的性格。既然选择加入第八号当铺,那自然就应该抛却与尘世间的联系,否则只会影响当铺的生意,损害当铺的利益。到时候惹怒了主人,后果是不言而喻的。

  林沁现在的情绪一定不好,但沈枫相信她能走出来,等他再次见到林沁的时候,她的脸上一定又是挂满了明媚的笑容,让人移不开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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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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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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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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