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支票分明只是轻飘飘的一张纸,对于秦宴来说却仿佛有着千斤重般。

  “为,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他一直把纪之恒当成死敌,甚至让人换了画,想要置他于死地。wWW.ΧìǔΜЬ.CǒΜ

  他无时无刻不在诅咒纪之恒。

  他希望纪之恒早点去死。

  秦宴张了张嘴,叫了声:“大哥。”

  这一声大哥倒是带了几分真诚。

  他拿着那张支票,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为什么要给我这么多?”

  难道纪之恒不是一直在利用他立“好哥哥”人设吗?纪之恒只需要高高在上地说几句好话,做做表面功夫,就可以得到赞扬。

  他只是纪之恒的工具啊!

  他被轰出纪家,纪之恒不应该感到高兴吗?纪之恒真的一点都不怕他抢夺纪家继承人的位置吗?

  就该让他碌碌无为、无法翻身,何必给他钱呢?就算要给,又何必给这么多?

  一旁的唐管家悄咪咪地伸出脑袋瞅了瞅数字。

  个、十、百、千、万、十万……

  两个亿!

  哦!天呐!大少爷可真是大手笔哇!

  先生作为秦宴的父亲也才给五千万。

  大少爷接管纪氏没有几年,又一直受怪病的折磨,这两个亿的现金对于他来说并不少。

  唉,大少爷打小就心地纯善,在商场上的手段也较为温和,跟老爷以及纪总不太一样。

  圈内寻常人家正妻之子不把私生子弄死就不错了。

  哪有像自家大少爷这样送房送钱的?

  不!

  就算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也会为财产反目成仇的。

  宫家兄妹二人不就为了继承人之争彻底决裂了吗?

  唉,这圈子,亲情太淡薄了。

  但愿秦宴少爷不要辜负大少爷的信任吧。

  话说回来,秦宴少爷确实有一点点小惨,就是个爹不疼娘不在的小可怜。

  秦宴垂眸看着手中的支票。

  以前纪之恒也会给他钱的,尤其在得知他竟然没钱买早餐之后,更是坚持每个月给他生活费。

  明明陆佩兰三申五令不许纪之恒接近他。

  可纪之恒还是会偷偷帮他。

  耳旁再次萦绕多年前纪之恒说过的话语。

  ——“秦宴是纪家的少爷,你们为难他就是在打纪家的脸,纪家不欢迎你们。”

  ——“叫我大哥,不管怎么样,我们是兄弟。”

  兄弟吗?他们真的是兄弟吗?

  不应该是你死我活的仇敌吗?

  他真的宁愿纪之恒狠狠地甩给他一巴掌,咒骂他是该死的野种、孽种,让他赶快滚出纪家。

  这样的话,他才不会有那该死的迟疑情绪。

  他们应该是死对头的啊。

  纪之恒缓声道:“阿宴,以后你就要一个人住了,这些钱是哥给你的启动资金,拿去创业也好,留着慢慢花也行。”

  父辈的恩怨不该延续到子女这一代。

  纪之恒不忍心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秦宴狼狈地搬出纪家。说到底,阿宴是他的弟弟,从小到大,阿宴遭受的苦难实在是太多了。

  不管旁人怎么挑拨,阿宴都坚持叫他“大哥”。

  他没办法在母亲面前为阿宴说话,作为大哥,就只能力所能及地给一些经济上的支持。

  纪之恒从未想过秦宴心中是否恨他。

  或许有,或许没有。

  结果是什么并不重要,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

  “阿宴,要是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来找哥。”

  秦宴的心情复杂极了。

  他怕再待下去,自己会忍不住大声喊出来。

  他从未把他当作大哥!他一直都在伪装!他恨他!他嫉妒他!他恨不能他现在马上立刻死翘翘!

  就像那些人骂他的那样,他就是个大坏种!

  “大哥,那,那我先去收拾东西了。”秦宴几乎是慌不择路地离开了纪之恒的卧室。

  他一口气快速跑回自己的房间。

  等唐管家气喘吁吁地跟过去时,秦宴正拿着支票坐在床边,长睫垂落,将瞳眸里的万般情绪掩盖住。

  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唐管家沉默着站住门口,并不出言催促。

  也罢,让秦宴少爷今天之内就要搬出去,对于他来说总归是有些突然的。

  估摸着需要点时间来好好消化这一消息。

  良久,秦宴终于站了起来。

  他将那一张支票仔细收好。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他才不会傻不拉几地将这支票撕了,这些钱是纪家,纪家他秦宴也有份!

  纪之恒就是在同情他、施舍他而已。

  他才不会感恩戴德!

  明明都是纪佑辉的儿子,凭什么他只能分到这一丢丢资产?凭什么他要仰人鼻息?他什么错都没有!

  他才不会被纪之恒的小恩小惠收买。

  呵呵。

  陆佩兰那个老女人把他当成狗一样欺辱,纪之恒给几颗糖枣就想让他感激涕零?

  不可能!

  等着瞧吧,他会将这二十几年来所受到的屈辱全部都刻在灵魂里。他要复仇!复仇!

  他不会永远被践踏的!

  将支票收好之后,秦宴拿出一个大行李箱,把相对值钱的东西都装了进去。

  想了想,他强行压下了找唐管家要行李袋的念头。

  没得办法,小时候不是捡过几年破烂吗?秦宴知道赚钱有多不容易,不舍得将东西便宜了纪家。

  可恶!

  他的仇人都站在一楼等着。

  要是他大包小包地扛下去,多有损形象啊?他早就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叫花子了!

  他还要把纪家搞破产呢!他才不会心疼钱!

  不会!

  简单地拖着一个大行李箱,秦宴站在房间里环视着自己在纪家的房间。

  当瘦骨嶙峋的自己被父亲接回纪家时,当他住进这个干净整洁的房间时,他以为终于有了家。

  这么多年了,原来他一直都在寄人篱下。

  这里从来都不曾属于他。

  他始终是多余的那一个。

  终于把他甩掉了,他那位好父亲应该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吧?他可真是不值得。

  抬脚,秦宴走出了房间。

  吱——

  房门缓缓关闭,将秦宴的过往一一锁在了里面,包括曾经的期许与渴望。

  他不会再奢求亲情了,真的不会了。

  既然他生来就不值得被爱,那就沉沦吧。做一个冷心冷情、彻头彻尾的恶魔。

  他会让他们后悔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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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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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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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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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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