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5
翌日上午,侦查一组已经对货车司机进行了讯问,因为此案关系重大,而且牵扯三条人命,货车司机必然摘不清干系,最低限度也是从犯。
货车司机也没挣扎,大约是知道逃不掉,所以很快招供,说原本他和常智博并不认识,是常智博前几天突然找到他,知道他家里急需用钱,就说愿意帮他还清债务,让他在送货的时候顺路捎他一段。
侦查一组很快去核实货车司机的说辞,询问家属后得知,家里欠了一大笔高利贷,便又寻着高利贷这条线索往下搜索,找到了高利贷负责人,一问之下得知,那笔欠款已经还清。
但是那天来还款的人,一直戴着口罩,负责人也没看清长相,对方还拿着两袋子现钞,双方是当场验收,归还借据。
按照高利贷负责人提供的时间信息,支队很快去调附近监控,在时间范围内的确看到一个人出现在监控里。
此人从一辆小面包车上下来,手里拎着两包东西,而且戴着口罩、鸭舌帽和手套,帽檐压得很低,看身材和走路姿势一点都不像是中年的常智博,反倒像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线索到这里一下子就断了。
对方这么做的用意只有一个,就是将指向幕后主使的痕迹掩盖掉,只要中间这个送钱的人身份无法确定,就很难顺着这条线追到幕后。
……
下午,陆俨召集侦查一组几人开了个小会,目的就在于梳理逻辑线,而这次会议夏铭也参加了。
会议上第一个要讨论的对象就是死者老林。
在视频里,夏铭代表南区分局做了初步调查汇报,他很快说到,老林本名叫孙燕林,年轻时候腿部受过伤,走路有点坡,行动力不强,而且性格孤僻、阴沉,生活里没有朋友。
在过去五年里,江城曾经发生过几次诡异的小型爆炸事件,集中在东区和南区,警方一直怀疑是同一人所为,手法和老林的很相似。
至于证据,技术那边正在进一步检验。
分局经过一番调查,联系上历城分局,找到已经在那边定居的老林前妻。
老林和前妻于六年前离婚,据老林前妻反应,他一直为自己的腿而自卑,平时在家里也是三脚踹不出一个屁,就把自己关在屋里摆弄一些她搞不懂的东西,她和老林也没共同语言,在离婚之前就已经分房睡了。
后来离婚了,老林的前妻准备再找个对象,但那相亲认识的男人没多久就出了意外。
尽管没有证据,老林前妻却一直觉得和老林有关,她心里发慌,就联系了历城的亲戚,早早就去那边定居了。
老林前妻说,一直怀疑他精神不正常,就像是网上常说的那种反社会人格,但她也不肯定,也不敢提议说带他去医院看看,生怕刺激他。
还有,在他们离婚之前,老林前妻曾经亲眼所见,看到老林和人起了两次冲突,一次是和她上街,路上和人撞了一下,老林抄起旁边的东西就要打人。
还有一次是和六十来岁的老邻居发生口角,这两件事原本都是小事,也不知怎么的,老林一下子就反弹了,直接动手,把对方打了一顿。
邻居后来报了警,老林被行政拘留,也愿意赔偿,还同意和她一起登门道歉,缓和邻里关系。
谁知就在登门之后,老林微笑着递上补品,还微笑的说了一句:“我打你,我认罚,我也赔你,但要是你再惹我,我还会打你。希望你以后知道该怎么做。”
邻居当场就吓着了,可是这种口头威胁,人家也没录音,也没录像,就算报警也没证据啊,再说老林也确实送了补品,还赔了钱。
没多久,那邻居就搬家了。
老林这部分交代过后,夏铭话锋一转,又提到冯齐正。
其实冯齐正这几年在江城律师界的风评一直不太好,虽然他在立坤事务所地位很高,可是据和他共事多年的同事反应,冯齐正属于那种表面上和和气气的,背地里却阴谋诡计一大堆。
南区分局的同事,去了一趟冯齐正常去的KTV调查,还问出另一件事,说是冯齐正在这家KTV里打过一个服务生。
事发起因,是因为服务生粗心大意,不小心碰洒了东西,洒到冯齐正的西装外套上。
当时包厢里有很多人,冯齐正只笑着说没事,谁知就在那天晚上,该服务生上完夜班,出门后不久,就被人抓进旁边一条巷子,在监控拍不到的地方遭人打了一顿。
服务生说,对方根本没遮脸,他是亲眼看到打他的人是冯齐正的保镖,也看到冯齐正本人。
冯齐正就站在那里一边看一边笑,过后还补了两脚,说西装的钱服务生赔不起,打他一顿就当赔了。
不过这件事服务生没报警,他既怕工作没了,也怕被冯齐正再报复,就把那口气咽了下去。
讲到这里,夏铭说:“目前经过我们初步推断,可以知道冯齐正和老林都有暴力倾向,而且有一定的心理问题。我们也查到冯齐正的通话记录,就在爆炸案当晚,打过两次陌生号码。这部分和艾筱沅的供词吻合。”
“而且据我们调查,这应该不是冯齐正和老林第一次合作,在过去几件我们怀疑和老林有关的小型爆炸案,受害者当时都牵扯了一些民事案件。而案件的另一方当事人,就是委托立坤事务所来办理。”
这时,张椿阳提问道:“那这些案件是不是和霍氏有关?”
夏铭说:“目前来看,两者并无关联,这应该是冯齐正处理工作的个人行为。现在可以追溯到的,冯齐正和老林的第一次接触,应该从一年半以前开始的。”
这之后,就轮到李晓梦发言。
李晓梦将最近一段时间整理出来的霍氏集团的资料,描述了一遍,还配上图文,自然这里面还包括了霍氏集团投资的慈善事业、环保事业。
然后,方旭第一个开口:“看来这两年,霍氏集团在商业上的拓展,比前几年要保守一些。”
许臻接道:“不止,其实这些年霍廷耀一直在铺政府关系,看上去不像是为了从商这么简单。”
说到这,所有人都看向许久没有说话的陆俨。
陆俨原本撑着额头,闭着眼,看似在听大家的发言和线索梳理,可事实上,他也正在自己脑海中整理着人物关系线。
隔了片刻,陆俨睁开眼,这才在众人的目光中,撂下一句:“这个案子还是要从霍廷耀开始梳理。”
陆俨很快起身,来到白板前站定,写下“霍廷耀”三个字,而在霍廷耀之后,又写上冯齐正、霍骁、霍雍、老林、艾筱沅等人。
陆俨问:“首先,冯齐正为什么要让艾筱沅监视505的动向?”
张椿阳:“据艾筱沅说,是霍廷耀让他这么做的,一开始是为了防止霍雍伤害霍骁。”
陆俨:“那么后来呢,霍雍已死,为什么艾筱沅的监视没有停止?”
张椿阳:“哦,据艾筱沅转述冯齐正的话,意思是,那是出于父亲对儿子的关心,怕儿子再出意外,就找人……”
只是张春阳刚说到这,就被许臻打断了:“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接着,视频中的夏铭就接道:“霍骁一年半前的车祸凶手,一个是霍雍,一个是康雨馨,现在一个死,一个被抓,霍廷耀为什么还会担心儿子再出意外?”
李晓梦:“是啊,要表达父亲对儿子的关心,竟然是这种表达法,真是闻所未闻。监视就是监视,还关心……”
方旭跟着说:“可能性就两种,一种是霍雍死后,艾筱沅的任务已经结束,但是冯齐正却没有让艾筱沅停下来,还让她继续监视霍骁。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霍廷耀和霍骁父子之间有嫌隙,所以就算霍雍死,监视也要继续。”
等所有人都发完言,陆俨用笔尖点了点“霍廷耀”,说:“如果是你说的第一种情况,那冯齐正一定不希望艾筱沅把事情说出去,无论是让霍廷耀还是霍骁哪一方知道,冯齐正都没好果子吃。至于第二种,目前还是个问号,我个人认为,这父子俩之间不可能一点嫌隙都没有,但这嫌隙到底有多深,有多重,又是什么内容,目前还是未知。”
陆俨边说边将两种可能性画出来,而后在“嫌隙”那里标注问号,又继续道:“关于艾筱沅的证词,目前咱们只能相信一半,这里面还存在一些疑问。我倒是觉得,她监视505房间那么久,听到的内容绝不止于车祸这一件事。她之所以认定冯齐正是因为车祸事件,才让老林炸死常锋,这件事也是冯齐正告诉她的。也许在她和冯齐正的对话中,她还说过其他的事,只是她不知道利害关系,所以没在意,但冯齐正心里清楚,那些事很重要。”
听到这,夏铭应道:“这部分,我们会再给艾筱沅制作笔录,进一步询问。”
陆俨点头,又看向方旭,说:“方旭、椿阳,明天你们去趟霍氏,请霍廷耀协助调查,询问他授意冯齐正监视霍骁的内容。”
方旭、张椿阳:“是,明白。”
话落,陆俨又指向“霍廷耀”:“再说回霍廷耀和霍氏。从两年前开始,霍氏的商业发展就开始趋于稳定,不再像过去那样急于拓展版图。据我所知,这里面有两层原因,一是七年前‘承文地产’面临重创,排在他后面的企业着急分拨版图,霍氏集团从中杀出来,拼的不仅是速度,还需要采取一些非常手段。直到两年前,霍氏开始放缓步调,目的也是为了消化之前吞并的业务。而第二层原因,就像刚才许臻说的那样,霍廷耀追求的不只是一个成功企业家的形象,他的野心很大,他甚至还想从政。那么,他应该以什么样的形象涉足政界呢?”
此言落地,屋里几人纷纷展开讨论,其中也有人提到政协委员和人大代表,当然还有到月底就会公开的江城环保大使评选,等等。
许臻说:“他现在有这样几个标签,慈善、环保、回馈社会、良心企业家。这些标签加在一起,的确不适合冒进的人设,最好看上去是不争不抢,多参与公益事业,再经过几年时间,让霍氏转型。”
李晓梦跟上:“现在看上去,霍廷耀的确是按照这个计划进行的,可惜,去年因为霍雍牵扯的几个案子,现在霍家和霍氏的形象,在网民心中真是黑头了,这几年怕是都没有洗白的机会了。”
张椿阳:“霍廷耀肯定恨死这个败家子儿了,就会惹事。”
李晓梦:“他好像也不太在乎这个儿子吧?”
直到陆俨说:“那么,把霍廷耀想经营出来的人设,放在这几个案子里,你们有没有觉得哪里矛盾?”
方旭想了下,说:“有霍雍这样的儿子,霍廷耀就算再生气也不能做什么,最多就是找人看着他。但显然,根本没看住。”
许臻:“虽然看不住,但是以霍家的能力,也想了一些办法走关系,用钱来掩盖。”
方旭:“的确,后来事情闹大,还是因为ST的介入,要不然霍雍的事也不会在网上闹大,他也不会被杀。”
张椿阳:“话说回来,儿子不能换,但是律师可以换啊。霍廷耀要转型,冯齐正这种有暴力倾向,情绪不稳定的败类,就不适合再跟着他了。”
李晓梦:“哎,换律师哪儿那么容易啊,冯齐正知道霍廷耀那么多事。”
陆俨将几人的分析,简短的写在白板上,随即转身说:“换是不可能了,但可以当个闲人养着。在霍家开疆拓土的时候,冯齐正为霍家做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那些事也符合冯齐正的暴力性格。可是到了这两年,霍廷耀一定会担心,冯齐正的激进行为很有可能会破坏转型计划。换句话说,冯齐正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这就需要采取一些措施,让他不要爆炸。”
简而言之,打江山需要冯齐正,坐江山就要安抚冯齐正。
张椿阳:“估计就连霍廷耀自己都料不到,让冯齐正找个护士去看着505,结果会闹成现在这样。不过这么看来,后面的事,倒不像是霍廷耀授意的了,难道是冯齐正阳奉阴违?”
许臻:“会不会是冯齐正也意识到霍家要给他‘养老’,不再重用他了,所以后面就自作主张,让艾筱沅监视霍骁的动向?”
陆俨点头:“这部分梳理,目前看是合理的。再往后,就到了老林。冯齐正和老林为什么会一拍即合,这是关键。”
许臻:“要这么说,两人是同样的激进,还有暴力倾向。”
李晓梦脱口而出:“而且还都被上家抛弃了,一个是前妻,一个是前主子。”
张椿阳“咦”了一声:“要这么说,好像也对。”
方旭接道:“但霍廷耀应该不知道这件事,知道就不会再用冯齐正了。”
张椿阳跟着提出疑问:“那陆队,你是想说,冯齐正指示老林这件事,霍廷耀根本不知情?”
“就现在的分析,的确有这种可能。”陆俨说:“再看这个案子,虽然货车司机口口声声说,是常智博将他收买,让他带人进了别墅区,但是大家不要忘了,别墅后面的监控被人动了手脚,事发之前霍骁就让所有保镖和服务生都到前面去,这到底是巧合还是配合?”
李晓梦:“要说是巧合,也巧的太过分了。”
许臻:“常智博离开第一个案发现场之后就去了别墅区,到了别墅区,他要组装炸弹,还要动监控,还要对冯齐正动手,这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完成的事。如果冯齐正当时就在人群中,常智博是很难接近的,除非冯齐正落单。”
张椿阳:“不是有个服务生将冯齐正叫到后面去吗?不过这个人一直没有找到,现场所有服务生,昨晚都让韩故辨认过,他说都不是。”琇書蛧
李晓梦:“这就奇怪了,人怎么会凭空消失?”
几人讨论到此,陆俨也在白板上写了几笔,随即说:“不是凭空消失,而是有人将他带走了。”
几人一怔,顺着陆俨的笔记看过去。
陆俨指着“霍廷耀”三个字,说:“霍廷耀在事发之前离开了别墅。”
方旭一惊:“陆队,你是说,那个传话的服务生,是跟霍廷耀的车一起走的?可是,霍廷耀为什么要这么做?”
许臻:“应该是事先发现了端倪,有意帮忙遮掩,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牵扯到冯齐正一个人倒还好说,要是牵扯到霍骁,那可就扯不清了。”
正说到这,陆俨的手机进来一通电话,正是理化实验室打来的。
陆俨接起电话,应了两声,直到挂断,对几人说:“刚理化实验室已经得出结论,证实在冯齐正体内找到少量的三|唑|仑镇定类药物,剂量虽然不高,但是足以让冯齐正在短时间内陷入昏迷。这也就是为什么,冯齐正会被常智博治住,还捆绑在椅子上任其宰割。”
很快,几人就围绕着新发现的线索展开讨论。
显然,三|唑|仑一定是有人事先带进宴会的,就是为了针对冯齐正。
而就在常智博赶到别墅之前,冯齐正被某服务生以“霍先生”的名义叫走,随即保镖和服务生就到前面为宾客们服务。
冯齐正在后面中了三|唑|仑陷入昏迷,被常智博带去后院绑在椅子上,再准备好硫酸炸弹。
可是现在,就只能证实调开保安和服务生是霍骁下的令,而他还有正当理由。
监控被人动了手脚,事后霍骁也可以推一个“服务生”出来,说是常智博让他这么干的,反正已经死无对证,就像货车司机的说辞一样。
这个案子最大的难点就在于,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是霍骁在玩花样,霍廷耀只是替儿子擦屁股罢了,可是就是缺少直接证据证实这一点。
讨论到这里,所有人都被难住了。
陆俨就靠坐在桌边,盯着白板上的关系图。
直到视频里夏铭突然出声:“陆队,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陆俨一顿,醒过神,说了一个字:“查。”
张椿阳问:“查霍骁?”
“不。”陆俨转身,看向众人:“霍骁不是唯一的调查目标,不要将你们的精力全部放在他身上,如果只针对他,很有可能会错失其它机会。除非你们能让货车司机、服务生这些案件关联者说出实情,指出霍骁就是幕后主使。”
然后,陆俨又一次指向“霍廷耀”,说:“不要忘记,霍廷耀才是咱们一直以来针对的目标。我这里得到消息,其他监管部门也在暗中调查霍氏和霍家,而在月底就要公布的环保大使,如无意外就会是霍廷耀。现在唯一能改变局面的,就是掌握霍廷耀的犯罪证据,只要证据属实,咱们随时可以拿人,只有这样才能打乱霍家的阵脚。”
说到这,陆俨在白板上写上几个关键词,分别是——故意伤害罪,前副局长,薛益东,霍骁,车祸。
陆俨说:“常智博临死之前,曾经给薛芃打过一通电话,电话里提到这样几件事,其中一间就是他坐牢的原因,是因为故意伤害罪,他打的人是谁,为什么要打他?常智博坐牢之后,逐渐和陈末生以及市局前副局长取得联系,三人关系据说还不错,前副局长还将一些过去贪污的内情透露给常智博,其中就有关系到霍家的部分。而这部分,就关系到二十年前薛益东遭遇车祸的真相。还有,艾筱沅在505病房外偷听到的内容,有一句话就是说,霍雍和康雨馨制造车祸意图杀害霍骁,那也是霍雍再向霍廷耀二十年前的手笔致敬。”
陆俨说到这里,屋里一阵沉默。
几人神色各异,有的凝重,有的严肃,有的恍然。
直到许臻第一个打破沉默:“那么,我们就要分出几个调查方向,分头行动。”
陆队:“如果不是因为时间紧迫,我更倾向于让你们集中追查一个方向,一查到底,胜算更高,但现在距离月底还有不到二十天,只能几条线一起查。而且目前来看,前副局长这条线更容易击破,他既然已经跟常智博、陈末生透露了事实,自然也没有必要再隐瞒,配合调查对他的减刑也有好处。这样,许臻,明天你跟我去一趟男子监狱,给他做一份笔录。如果可能,咱们再见陈末生一面。”
许臻:“是,陆队。”
陆俨:“其他人,继续跟进另外几条线,不要怕出错,现在只要能抓住一条证据,咱们都可以在这上面做文章。”
说到这里,陆俨看了眼时间,随即脚下一转,就往外走,同时说:“晓梦,你跟我去一趟禁毒支队,其他人散会。”
李晓梦一愣,立刻跟上。
等到走出门口,李晓梦才问:“陆队,咱们去禁毒做什么?”
陆俨说:“我跟林队约好了时间,再审一次康雨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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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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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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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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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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