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5
霍雍在警局里被关了二十四小时,已经是极限了。
他的精神极度崩溃,在拘留室里大吼大叫,严重影响到别人。
出来时,霍雍已经不成人样,身上的衣服是皱的,脸色是灰的,头发乱糟糟一团,眼里充满了血丝,自然这些都是因为精神上的折磨。
霍雍一出来,见谁眼神都不对,像是要吃人,凶狠的像是某种食肉动物。
韩故办好手续,将他带出警局。
霍雍跟在后面,趿拉着步子,瞪着韩故的背影,突然就不走了。
韩故脚下一顿,转身看他,眼神却淡的没什么情绪。
韩故是在等待,看霍雍还要做什么。
隔了几秒,霍雍从牙缝里龇出一句话:“他们关我这么久,你都做了什么,你这个废物。”
韩故却没动气,只是淡淡回了一句:“霍老先生在车上等你。”
霍雍一愣,转瞬间,刚才的戾气烟消云散,是被吓没的。
韩故见状又道:“我劝霍先生最好收敛点脾气,在他面前尽量扮可怜,认怂,做个乖儿子,这对你只有好处。”
霍雍没说话,那后来的一路只是低着头,脚下打晃的跟着韩故走出警局,一路来到大门口,上了等候多时的私家轿车。
临上车前,霍雍又看了站在路边的韩故一眼,眼神里带着一点求救。
但韩故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车里传来声音:“还不上车。”
霍雍一震,这才钻进车里。
车门关上,韩故脚下一转,走向自己的车,刚坐进驾驶座,就接到霍雍父亲的电话。
“辛苦了,韩律师。”
“您客气了,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回律所。”
电话切断,韩故的车和霍家的车很快驶向不同的方向。
但韩故却没有回律所,而是一路开到中心医院。
……
病房里,薛芃正在收拾东西。
等办理好出院手续,薛芃拿了药和手机,就准备离开。
没想到刚离开住院部,就接到韩故发来的微信,问:“我已经到医院门口了,想看看你怎么样。如果你不想见我,我就走。”
按照薛芃之前的风格,这条微信她是不会回的,只会当做没看见,转头回家或是回警局。
但这一次,她只是盯着微信安静了几秒,便说:“我正在往外走,你开车了吧,送我一程?”
不到五秒,韩故回了:“好。”
薛芃一路走出医院大门,没怎么费劲儿,就找到韩故的车。
韩故就立在车边,神情略微紧绷的看着她。
薛芃走到跟前,扯扯唇角,拉开副驾驶座的门,说:“我想回家,我把地址给你。”
韩故颔首,跟着坐进车里。
等车子驶上大路,两人都没有说话,车里安静的不像话。
薛芃看着窗外,神情淡然,既没有跟韩故较劲儿,也没有故作冷漠,只是出奇的平静。
韩故看了薛芃好几眼,终于忍不住问:“你身体怎么样?”
薛芃转过头来,扫过他的侧脸,说:“没什么大碍,就是日常调养,定期回来做检查,看有没有伤到肝。”
韩故抿了抿嘴唇,问:“你有什么需要我为你做的?”
为她做的?
薛芃歪着头打量他,心里也浮现出疑问:“是看在我姐的面子上,还是想替霍雍做补偿?”
韩故:“霍雍胡作非为,漏洞太多,我只是律师,又不是女娲,怎么补得过来。”
薛芃一怔:“你这是冷笑话么?”
“我只是认真的发问。”
“哦,这样啊。”薛芃看着路面,想了一下,问:“要是我说,我想给霍雍点教训,你也能照办?”
薛芃的语气半真半假,她自然没有当真。
可韩故却说:“照办。不过你先说个大概方向。”
薛芃这次许久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韩故趁着等红绿灯的时间,看向薛芃,说:“我刚才不是在套你话。”
“我知道。”薛芃淡淡道:“你套我的话有什么意义。”
韩故一顿,打量着薛芃的神情,见她始终很放松,话锋一转,又道:“我还以为你会迁怒我,今天不会上我的车。”
薛芃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垂下眼,回想着过去自己对韩故的态度,以及韩故对她一直以来的迁就。
过了好一会儿,绿灯了,韩故重新发动车子,以为薛芃不会回答时,薛芃却忽然开口了。
“作为一个外人,你对我姐姐,对我们家,真是仁至义尽。我之前对你的态度不好,是我的性格问题。虽然我知道你不会介意,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已经想通了。”
韩故一愣,匆匆看了薛芃一眼。
薛芃没有看他,只是望着路面,唇角淡淡勾着,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只是通知他一声,并没有什么特别。
直到韩故消化完,才问:“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薛芃轻笑:“看来你有点不适应。”
“的确。”
薛芃想了下该如何形容,然后说:“这么说吧,你是什么样的人,为谁做事,为谁打官司,为谁提供法律服务,那是你的选择。不管是霍雍,还是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渣,他们也都有找律师的权利。就算有人在钻法律的漏洞,那也只能说明法律本身不够完善,有漏洞可钻。正是因为有人能找到这些漏洞,立法者才能去做修补。在这个过程里,一定会发生不公,这是免不了的。霍雍,也只是其中一只钻漏洞的蛀虫的罢了,他遭报应是迟早的事,并不会因为有多么强悍的律师保驾,就会一直走运。”
这要是换做以前薛芃说这样的话,韩故会以为她是在置气,可是眼下,薛芃语气平和,神情不见起伏,好似整个人的状态和气质都变了。
而她在谈论霍雍时,非但没有丝毫的咬牙切齿,反倒像是在说一个陌生人,
韩故问:“你这些话都是发自内心的?”
“当然。”薛芃转过头来,和他对上一眼。
韩故清楚的看到,她眼里的笑意,虽然淡,但是存在。
薛芃又道:“你之前给我提过醒,不要和霍雍这样的疯子起正面冲突。我也仔细反省过,那天在马术俱乐部,的确是他故意挑衅在先,但我也确实反击了。如果不是那天我说他‘马不知脸长’,他也不会找两个未成年来绑架我。”
韩故一顿:“我不懂,为什么你说这句话,他会这么大反应。”
薛芃倏地笑了:“因为这句话是我姐姐当年骂他的,而且还当场给了他一巴掌。他这个从小被惯大的少爷,恐怕还没在外面挨过打吧,那件事对他的打击真的很大。”
听到是薛奕,韩故也笑了,甚至可以想象那是怎样的场景。
车内的气氛渐渐融洽起来。
过了片刻,两人相继收了笑,薛芃这才又一次开口,说:“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韩故:“什么事?”
“陈凌一直针对方紫莹,这事和你有关么?”
薛芃出其不意的开口,说话间还观察着韩故的表情,就是想看他的反应。
韩故勾了下唇:“是我让她做的。”
薛芃一顿,虽然答案她已经猜到了,可是到了这一刻,仍是不免震动。
薛奕离开已经九年了。
韩故仍在为她默默地做着事。
或许在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份执念,而韩故心里的执念,就是薛奕。
薛奕走后这么多年,薛芃从未见过韩故身边出现过其他女人,虽然他们见面次数并不多,可是她就是能感觉到,韩故一直都是单身。
这样执着的情感,对薛芃来说是不可思议的。
她既没经历过,也没见过。
或许听说过吧,但那些道听途说,或多或少都有美化的成分,包含了转述者一厢情愿的修饰,所以也不能做数。
就说薛家好了。
在外人眼里,张芸桦是为了薛益东守寡多年,可是薛芃知道,张芸桦和常智博一直维持着朋友以上的关系。
而薛奕呢,她在薛芃心里更是奇妙的存在,是感情上的强者,起码早在高中时,薛奕就游走在霍骁和韩故之间,游刃有余。琇書網
再反观自己,薛芃自问她没这些本事,别说是脚踩两只船了,就是一条船都坐不稳。
大学时同学追她,她觉得无聊、无趣,浪费时间,一律拒绝。
后来在市局工作,钟隶和她告白。
她觉得钟隶很好,好的挑不出问题,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好的一个男人,会喜欢她,找虐么?
自然,她也想不出来一个理由,不答应钟隶。
再后来,钟隶遇难。
她在病房外偶然听到陆俨和他母亲齐韵之的对话,明知道陆俨也是身不由己,那不能怪他,可是在心理上,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关系。
最起码在一年前,她既做不到若无其事的和陆俨继续来往,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就只好选择最安全,也是她最擅长的方式,把所有事都做冷处理。
她对陆俨是这样,对韩故也是。
这两天薛芃一直在问自己,过去是不是太别扭了,这样别扭下去,可以改变什么么?
到头来,还不是大家都难受。
倒不如看开一点,放过自己,也放过别人。
最起码她想通了,陆俨能好过,韩故也不用再迁就什么。
薛芃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望着窗外胡思乱想着这些。
也不知过了多久,见快到自己住的二层小楼了,这才醒神。
薛芃调整了一下坐姿,这时韩故突然开口了:“有个事估计你也知道了,方紫莹出狱了。”
薛芃一顿,点了下头:“嗯。”
车里安静了几秒。
薛芃问:“怎么突然说这个,你还在关注她?”
韩故扯了下唇角:“只是随口一提,没特别意思。”
薛芃下意识皱了皱眉。
直到韩故说:“不过,你好像没什么反应,你已经原谅她了?”
“那倒没有。”薛芃说:“但我原不原谅,有什么意义么。你看,我们这么多人调查霍雍,也架不住那两个未成年为他开脱罪行。”
说话间,车子已经来到薛芃的家门口。
等车子停稳,薛芃说了声“谢谢”,推门下车。
韩故没应,过了许久,才缓慢的将车驶出小院。
……
薛芃进了门,很快洗了个澡,又贴了张面膜,将屋子简单的打扫一遍。
等到中午吃过饭,薛芃才出门。
她的车已经被送回来了,巴诺也被陆俨接回家。
薛芃开车回了市局,却没有立刻去实验室,反而直接去了刑侦支队。
见到薛芃来了,支队里众人都是一愣,随即七嘴八舌的问她身体恢复得怎么样,怎么不多休息两天。
薛芃笑着寒暄,倒不似平日里的冷淡,随即问起陆俨的去向。
李晓梦说,陆俨和潘队一起去开会了,过会儿才能回。
薛芃应了,便又问能不能见见王尹和刘旻,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陆俨去开会前就交代过。
薛芃有些惊讶于陆俨的安排周到,却也没多言,直到跟着李晓梦一起来到拘留室。
王尹和刘旻单独关在同一间,拘留室里环境阴凉潮湿,不见阳光,感觉比外面要冷好几度。
王尹和刘旻原本一个靠坐在墙边,一个躺在床上,全都面如死灰,没什么劲儿头。
突然听到一声轻咳,两人都是一愣,往门外一看,竟是薛芃。
薛芃笑着上前,声音不高也不低:“我来看看你们。”
刘旻立刻弹坐起来,冲到门口,王尹也跟着起身,诧异的看着薛芃。
薛芃缓慢的略过两人的表情,两日不见,都憔悴不少。
“我住了两天院。”
刘旻一怔,问:“那你现在……”
“好多了。”
刘旻低下头:“我们很抱歉,我们知道错了。”
薛芃扫过刘旻,又看向这时起身,站在刘旻身后,同样沮丧的王尹,说:“我也相信你们很后悔。”
这一刻,在薛芃心里没有同情,眼里也没有温情,她十分相信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对于可怜的人,最起码要心怀警惕,因为当你付出同情心的时候,也就等于将自己最仁慈、柔软的一面打开了,那就等于给了对方机会,为了利益而出卖伤害你。
人性大多时候,都是低劣的,正是因为如此,那偶尔流露的高尚才显得可贵,才值得珍惜。
薛芃说:“我答应过你们,要为你们求情。你们是一时冲动才犯错,而且又是未成年,还有机会改。我今天来,除了告诉你们我会履行承诺之外,也是想劝你们两句。当然,听不听在你们,我说完就完。”
王尹没吭声,刘旻却应道:“好,你说……”
薛芃:“我不知道你们的律师是怎么告诉你们的,我也知道你们上网查过绑架罪的量刑标准。就你们这次的犯罪情节,我个人估计,是五年左右。”
听到这话,王尹和刘旻一下子就蔫儿了。
尽管已经知道即将面对的事,可是这两天他们始终还是在自欺欺人的,哪怕是笔录的时候,也一直坚称自己只是非法拘禁,不是绑架。
刘旻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很快低下头。
薛芃的手始终插在兜里,面无表情的看着:“如果你们还是坚持没有人在背后教唆,所有罪行都是你们自己策划的,那么就要做好心理准备,监狱里的生活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话落地,许久没有人说话。
刘旻低着头,闷声的哭。
王尹则回到床上,躺下一言不发。
隔了几秒,王尹问:“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薛芃没有回答,只说:“我不知道让你们两人坐五年牢,承担下所有的责任,这笔交易值多少钱,你们的选择我也不予置评,只要你们自己觉得划算就好了。不过有一点,一旦你们选择了这条路,半途中可不要后悔。因为就算你们后悔了,时间也换不回来,那个人答应给你们的利益还会因此收回。而且改口供翻案,也是要追究刑事责任的。到头来,两头都是空。”
说到这,薛芃不再多言,也没有和两人道别,脚下一转便往外走。
接下来,就是王尹和刘旻自己做选择的时候了。
这将是他们人生中,第一道有自己做主,改变命运的选择题,无论选什么,都与人无尤。
……
薛芃从拘留室的走廊出来,一抬眼,就见到立在门口的陆俨。
陆俨也不知站在那里多久了,靠着墙,微微笑着。
等薛芃上前,陆俨说:“我就知道你在家待不住,肯定会来局里。”
薛芃轻笑:“明天才正式销假,但是连着好几天没碰工作,怕明天回来会觉得手生,就先回来熟悉一下。”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回到支队时,陆俨随口问了一句:“对了,你还没见过我的办公室,要不要看看?”
本以为薛芃不会应,毕竟办公室也没什么可看的。
没想到薛芃却说:“好啊。”
这下,反倒是陆俨愣了。
薛芃见状,笑道:“你要不要先进去收拾一下?”
陆俨轻咳一声,快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办公室里的摆设,说:“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来吧。”
接着,两人就在支队众人的注目下,一前一后进去了。
等到办公室的门关上,又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张椿阳才缓慢地发出疑问:“是我想多了么,我怎么觉得今天的薛芃有点可爱……”
李晓梦拿起文件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说:“省省吧,陆队的。”
张椿阳“靠”了一声:“我知道!哎,你们都没觉得吗,他俩比之前还那个……咦,看来英雄救美这招确实好使哈!”
此时办公室里,薛芃正在打量陆俨的办公环境。
正如他所说,也没什么可收拾的,除了堆得满满的文件和档案之外,其它东西都摆放的井井有条,就和他这个人一样。
陆俨倒了杯热水端给薛芃。
薛芃坐下,喝了口水,问:“你怎么不问我,和王尹、刘旻说了些什么,你不好奇?”
陆俨也跟着坐下:“我猜你一定是让他们供出霍雍。不过我们该劝的都劝过了。”
薛芃想了一下,说:“我倒是觉得,他们俩还在摇摆,还不够坚定。”
陆俨:“我们会再努力劝劝看。如果找不到转折性的证据,他们又咬死不肯松口,我们也没办法。而且这个案子说到底,对他们两人最为不利,就算他们咬出霍雍,也只是口供,没有实质证据证实霍雍确实教唆过,除非有录音、视频之类的。”
这倒是。
回顾之前的猎鸟案,霍雍用的也是这一套,显然他对这里面的游戏规则相当熟悉,知道“教唆”很难证实,所以就屡试不爽。
薛芃半晌不语,过了片刻,又问:“巴诺怎么样了?”
陆俨轻叹:“别提了,那天我去接它,劝了它半天都不肯走,最后还是半拖半拽的才跟我上了车。它见你没回去,隐约也嗅到一点不对,回到家里还一直打转,围着我叫。”
薛芃一想到那个画面,不由得笑了:“要不,我晚点和你一起回家,让它见着我,早点安心。”
陆俨扬了下眉,刚要开口,不防这时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陆俨接起来“喂”了一声,还以为是什么骚扰电话。
谁知电话对面却出现一个女生紧张且惊慌的声音:“大叔……不,不对,陆警官,我是孙芹……”
陆俨当即一愣。
孙芹,就是在骄阳酒吧里散毒的那个女高中生,还让他当场逮个正着。
“怎么了,你的声音不太对,别急,慢慢说。”陆俨低声应了,眉头却跟着皱起。
薛芃本来在喝水,听到这话,下意识看向陆俨。
不会儿,就见他脸色越发紧绷,眼神也跟着沉了,还说:“这样,你们来市局,咱们一起想办法。”
薛芃意识到事情不对,等陆俨切断电话,便跟他一起起身,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陆俨只匆匆交代一句:“是孙芹,她一个朋友出事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想到找我。”
陆俨边说边拉开办公室的门,叫住外面的李晓梦。
李晓梦应了一声,立刻上前。
陆俨半垂着头,低声在她耳边嘱咐道:“叫上椿阳,去接两个小姑娘来警局,给她们做一份报案笔录,地址我发给你。切记,别刺激她们的情绪,其中有一个,疑似被人性侵。”
李晓梦一惊,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是,陆队,我们这就去。”
陆俨再一转身,回到办公室,刚要跟薛芃开口。
薛芃已经先一步说道:“我知道,你忙吧,晚点我自己去看巴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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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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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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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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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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