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冯蒙很快就和陆俨沟通好情况,一通电话还不到半分钟。
等冯蒙挂上电话,薛芃追问:“怎么样?”
冯蒙:“批准了。而且他们这会儿正在狱侦科了解情况,还真有点发现,正需要有技术过去取证。你和小孟赶紧动身吧,对了,季法医也会去。”
薛芃笑着刚要说话,冯蒙又嘱咐道:“记着,一定要抓住一切机会学习,和陆队、季法医多磨合,等将来兼任毒检的部分工作,现在培养的默契和实战经验,一定能用上。”
薛芃有些诧异:“老师,您同意了?”
冯蒙摆摆手:“行了,我就一条要求,不能耽误痕检的本职工作,要是两边工作有冲突,还是以痕检为主。”
薛芃立刻应道:“没问题。”
……
薛芃找到孟尧远的时候,孟尧远刚做完一个物证的鉴定,好不容抽出点时间坐下来研究新的文字检验仪,谁知屁股还没坐热,就被薛芃叫走了。
两人来到停车场,季冬允和法医助手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季冬允:“正好人齐了,走吧。”
直到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孟尧远才醒过闷儿来,问薛芃:“哎我说,这案子你怎么这么积极踊跃啊?难道有奖金?”
薛芃看了他一眼,没接话。
坐在副驾驶座的季冬允说:“其实是陆队有新发现,需要痕检和法医一起返场取证。”
孟尧远:“哦。”
隔了片刻,孟尧远又被微信群里的热烈讨论吸走了注意力。
这一上午,孟尧远一直在忙,也没功夫偷闲,这会儿再一看微信群,已经过千条了。
孟尧远本着小心求证的工作原则,花了十来分钟认真爬楼,等看完通篇,又消化了半分钟,这才古怪的看向薛芃。
这微信群里的前半段,聊的是陆俨的背景和在禁毒支队的经历,后半段又把薛芃捎带上了。
张椿阳几人都在猜,既然薛芃和陆俨以前就认识,上的同一所高中,在公大期间关系就不错。
那天在电梯外,薛芃还那样怼陆俨,陆俨都不还嘴,那么薛芃多半也应该知道陆俨的背景和故事吧。
孟尧远看完所有聊天记录,很快就抓住“一年前”这条线索,又精又准,很快点开薛芃的微信窗口,问:“你这一年对毒检那么上心,是不是跟一年前,陆队出任务差点牺牲的事儿有关呐?”
这话问完,孟尧远就拿余光瞄薛芃,就见薛芃拿出手机,点开看了一眼,倒是没有特别惊讶的表情,只是挑了下眉,随即就快速按了几下键盘。
孟尧远低头一看,就俩字:“无关。”
孟尧远才不信,又问:“那这时间上也太巧合了吧?那你知不知道陆队一年前是因为什么任务差点牺牲?”
薛芃扫了一眼:“那你得问他。”
孟尧远:“嘿,你连我都瞒,你等着,最好别让我抓着!”
薛芃这次连回都懒得回,刚要把手机收起来,这时就见到母亲张芸桦发来的微信。
张芸桦说:“你常叔跟我问了好几次,问你什么时候回家,咱们一块吃顿饭,要是你忙,咱们就在市局附近的餐厅包个包间,你午休的时候过来,不会耽误你工作的。”
薛芃看了眼日期,才发现自己又过糊涂了。
自从将常智博、常锋父子从监狱里接出来,她这两天就没露过面,更没有给家里报过平安,就一直在市局加班。
薛芃回道:“不过要再过两天,我这两天实在忙不过来。”
张芸桦:“那这样吧,我们先定位,等安排好了告诉你。要不然,你肯定又要忘了。”
薛芃:“好,我没问题。”
……
另一边,张芸桦放下手机,就起身走到常智博的房门前。
常智博出狱后就一直住在这里,但因为和张芸桦还没有法律上的名分,常智博还坚持分房。
张芸桦在门上敲了两下。
不会儿,常智博开门了。
张芸桦笑道:“我跟芃芃联系过了,过两天找个时间,咱们跟她一块吃个饭。”
常智博应道:“好啊。”
接着就是几秒的沉默,两人一时都有些尴尬。
自从薛益东过世,薛益东生前的朋友、同事,就对张芸桦母女三人多有照顾,其中自然包括常智博。
年轻那会儿,常智博也曾追求过张芸桦,后来阴错阳差,张芸桦爱上了薛益东,常智博也和常锋的母亲结了婚。
其实在薛芃十六岁以前,常智博和张芸桦都还只是朋友,来往也不算多。
直到那年薛奕突然遇害,张芸桦大受打击,常智博也遭遇中年丧妻,两人同病相怜,互相帮忙关心,彼此走动才频繁起来。
几年后,常智博和张芸桦开始考虑再婚,谁知常智博在工作上突然多了很多麻烦,没多久,常智博就坐牢了,他和张芸桦的事也就没再提。
常智博坐牢期间,张芸桦有空也会去看他,两人的感情也维持的不错,到现在常智博都出来了,也是时候领证了。
但这两天常智博住进来以后,和张芸桦之间的相处却好像隔了一层,比张芸桦去探监时还要生疏,说话做事都客客气气的,倒像是来借住的房客。
张芸桦笑了下,试图把这层尴尬揭过去,正准备换个话题,这时就听常智博说道:“芸桦,有个事我考虑了两天,想和你说一声。”
张芸桦一愣,见常智博神情有异,其实心里也有了预感。
“你是不是……不想住在这里了?”
常智博低下头,没有看张芸桦的眼睛,只是轻声说:“我想的很清楚,虽然我现在已经出来了,但还是有案底在。小芃工作很努力,也很用心,将来要是升职政审,发现有一个犯过法的继父,对她总归不好。我不想因为我的过错,影响她的前途。”
张芸桦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这要是换作其他理由,张芸桦还能说服常智博,可是一提到薛芃,这的确是难以跨过去的坎儿。
而且薛芃对他们两人的事从来没有反对过,常智博出狱,还是薛芃主动说去把人接回来,将心比心,他们做长辈的也不好太自私。
张芸桦轻叹了一声,最终说道:“既然你都想清楚了,那总得先找个地方落脚吧……”
常智博说:“地方我已经找好了,离你这里也不远,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叫我。”
张芸桦一噎,没想到常智博把所有事都安排好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问:“那和芃芃吃饭的事,你还去么?”
常智博连忙说:“去啊,当然去,正好趁着吃饭的机会,这事也得跟她说一声。到时候咱们还得多劝着点她,不要太拼了,她还年轻,要拼事业时间还长……”
张芸桦垂下眼:“嗯。”
……
陆俨和许臻来到狱侦科,将协助调查的所有报告资料交给副科长陈础。
陈础听完陆俨的分析,也陷入沉思。
狱侦科不比外面,平日管理、研究的都是囚犯,工作环境压抑,大家脸上的笑容也不会多,陈础在这个部门干了半辈子,脸上也带了相,一看就是老|江|湖。
陆俨虽然年轻,却也不是省油的灯,平日里接触的也都是比自己大的官,比如副市长秦博成、禁毒支队林岳山等等,慢慢的也会了几分察言观色。
这会儿一见陈础欲言又止,似有保留,陆俨心里也有了数。
一个简单的自杀案,狱侦科兴师动众的要求协助,指不定就是拿自杀案打掩护,暗中是想借这个事查别的。
而陈础拿到刑技的报告,又和陆俨这样面对面坐下了,他脸上流露出迟疑,就恰好印证了陆俨的猜测。
陆俨不想耽误侦查罪案的黄金期,便先一步开口,把话铺垫出来,给陈础一个捅破窗户纸的机会。
“陈科,按理说我们只是协助调查,不应该插手太多,但是这个案子给我的感觉,牵扯应该不只是陈凌自杀这么简单。若是您有不方便透露的,我们也能理解,那么我们的协助工作也算告一段落,稍后我的同事在外面有了进一步调查结果,我也会如实告诉您。但如果您还有其它地方需要我们进一步协助,我们也很愿意帮忙。”
听到这话,陈础一顿,随即有些惊讶的看向陆俨的眼睛。
若说之前陈础还有点吃不准,觉得陆俨这么年轻就坐上这个位子,多半是靠背景吃饭,不一定有真枪实弹,这会儿也有小小的改观。
这个陆俨,心思也算细密。
陈础不太自然的笑了下,说:“其实在这个案子里,我们的确是有顾虑,之前所有调查都是秘密进行的,就是怕打草惊蛇。而且我们和陆队您这边也是第一次打交道,所以有些情况我们不得不保留。不过就我听刚才陆队的这些分析,倒是对我们正在调查的案件帮助很大,我们也很希望能再进一步密切合作。”
这之后,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又打了几分钟的官腔,进一步探了虚实,陈础才终于拿出一份更详细的资料,递给陆俨过目。
其实陈础的保留和为难就和陆俨预设的一样,不管是人民检察院、公安机关,还是狱侦科,每个部门都有自己的办事规则和不能对外透露的内情。
他们来到狱侦科的地盘,自然就要遵照狱侦科的游戏规则来,而且虽说是协助,到底还是外来的,陈础有自己的顾虑,对案情有保留,他们也能理解。
陆俨接过资料,不动声色的翻看了几页,随即就听到陈础描述“内情”。
“其实陈凌生前一直都是我们狱侦科发展的特情线人,方紫莹也是。陆队以前在禁毒待过,特情的要求你应该不陌生。她们之间是不知道对方身份的,以‘特情’的身份协助我们内线侦查的案件也不一样。”
陈凌和方紫莹都是狱侦科的特情?
这一点倒是出乎意料。
像是服刑犯或是劳教人员,他们这种身份本身就具备很强的掩护性,也比较容易控制,和其它服刑犯接触频繁的时候,不容易被怀疑,往往就会成为特情线人的首选。
尤其是陈凌一直有胃溃疡,需要定期找狱医拿药,有时候还会保外就医,她就可以利用这些机会向狱侦科汇报情况。
当然,发展特情必须是专人领导、单线联系,特情之间也不可能知道彼此的身份。
而狱侦科发展特情线人,也有几个标准,比如囚犯有立功的愿望,希望减刑提前释放。
陈础:“我们之所以发展陈凌为特情线人,主要是因为她和海米那这条线关系密切,她后来也向我们坦白,说一直都在跟李冬云拿药,是因为晚上离不开这种药。听陈凌说,李冬云的药,都是从一个叫刘晓露的囚犯那里得到的,刘晓露会定期给李冬云散货。但是刘晓露的又是从哪里来的,我们还在调查。现在除了李冬云和刘晓露,其实我们还锁定了几个人,其中嫌疑最大的就是赵枫。”
陆俨皱了下眉,问:“您说的赵枫,就是陈凌隔壁床那个赵枫?”
许臻也流露出惊讶。
先前他们只是猜测赵枫很擅长演戏,私下里一定有要刻意掩饰的犯罪行为,只是想不到竟然也和海米那扯上关系。
陆俨:“几人都住在七号房,但现在搜出海米那的只有李冬云,如果赵枫也在这条线上,她倒是很聪明。”
最主要的是,赵枫把海米那藏在哪儿了?
陈础拿出一张借书卡,递给陆俨:“不仅聪明,还有一点反侦查的能力。”
陆俨接过扫了一眼,转而递给许臻。
借书卡上差不多有七成是法律和哲学书籍,还有三成是小说。
陈础:“就方紫莹说,赵枫每次从图书室借回来的书,像是法律和哲学类都是她自己在看,这些小说基本上都会借给陈凌和其它宿舍的服刑犯人。”
许臻:“这么看……赵枫和陈凌的关系还算不错。”
陆俨垂眸沉思几秒,忽然想到一个可能:“不止。如果我是赵枫,有些话我想和别人说,但是又不希望有其他人听见,我就可以以借书的方式传达消息。”
陈础:“没错。陈凌开始的表现还不错,在调查李冬云之前,陈凌就立过一次功,我们也给她减过刑,应该是下个月就刑满释放。这也是为了她的病情考虑,希望她能早点出去,得到更好的治疗。在这期间,她外面的朋友找医生开过治疗胃溃疡的药,比我们的要好,按照规定这些药是不能进来的,但我们特别给她通融了,目的就是希望陈凌出狱之前,能再接触一下李冬云这条线。”
这件事原本进展很顺利,但自从半年前陈凌保外就医查出胃癌,从那以后就比较消极。
原本通过这条线,狱侦科已经开始怀疑赵枫了,但陈凌却不再配合工作,调查就因此停滞。
自这以后,狱侦科又开始考虑发展其他特情线人。
结果就在内部讨论的期间,方紫莹借一次家属探监的机会,先一步跟管教民警通风报信。
管教民警将消息转达给狱侦科,狱侦科和方紫莹接触之后,很快就从她口中得知了一些宝贵线索,决定发展方紫莹为七号房第二个特情线人。
而方紫莹告发的内容,就是跟陈凌、赵枫有关的。
方紫莹不仅亲眼看见,陈凌跟李冬云拿药,两人还小声讨价还价了几句。
这之后,方紫莹还见到赵枫将借来的小说,转交给陈凌看,可陈凌只是翻看了几眼就放到一边,好像也不是很热衷。xǐυmь.℃òm
直到有一次,方紫莹提前回七号房,随手翻了一下赵枫借的小说,发现里面有一张纸条,上面还写了一句:“听说小杨死的特别惨,死前还受了不少罪,太可怜了。”
但方紫莹没有将纸条拿走,因为陈凌和赵枫也很快回到宿舍,方紫莹担心被怀疑,而且在那个时候,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也不值得方紫莹冒险。
听到这里,陆俨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陈础说:“小杨是住在十三号房的囚犯,和陈凌一样都有癌症,也是在服刑期满之前查出来的。两个月前她选择在洗手间里自缢,但是因为我们发现及时,不到十分钟就把人救下来了。但是很可惜,就算是送医继续抢救,小杨也只是多支撑五天。经过死因调查,是因为她在自缢以后,脑细胞严重缺氧,导致深度昏迷,加上抵抗力降低,最终死于继发性肺炎。”
自这件事之后,女囚们就经常聊起此事,但大家也说不出具体的一二三,只知道小杨在病房里熬了五天才死。
而在这些讨论中,难免就会脑补小杨死前又受了多少折磨,有多痛苦。
听到这里,陆俨已经大概将这部分故事的脉络串联起来:“同样都是病人,经常受到病痛的折磨,陈凌一定非常能了解小杨求死的心态,对这件事也会额外关注,而赵枫一定是看出了这一点。”
陈础:“据方紫莹说,有一次她们几个在宿舍里聊起这事,赵枫还说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说有人自缢被救下来,熬了十六天才死,在死前还经历了肺水肿,心肌损害,肾功能衰竭。”
陆俨眯了眯眼,冷笑道:“看来赵枫不仅具备反侦查的能力,还非常懂得操控人心。”
陈凌和小杨既能感同身受,有强烈的自杀意愿,自然不希望在经历病痛的折磨之后,还要再遭受其他波折,连死都不能死个痛快。
陈础:“后来,方紫莹就经常听到赵枫和陈凌聊起这些,但是那时候,方紫莹还不知道陈凌想自杀,所以也没往心里去。而且就算有实据,我们也很难对赵枫这种教唆自杀的行为进行追究。”
陆俨一边听陈础描述几人的关系和过往细节,一边翻看着手里的资料。
正如陈础所说,这个案件难度并不大,但要如何对几人进行追究,这才是难点。
从法律上说,陈凌是一个对自杀行为有完全的认识能力的成年人,既没有精神疾病,也不是未成年,她有自杀意愿,剥夺的是自己的生命,也知道这么做会造成什么后果,所以就算赵枫教唆她自杀成立,在法律上也不构成犯罪。
至于李冬云和黎敏,她们一个给陈凌提供海米那,一个教陈凌打绳结,两人都有协助自杀的嫌疑,可她们提供的只是陈凌在自杀中的辅助工具和方法,并没有直接参与实施自杀行为。
除非可以掌握实据,证实李冬云和黎敏事先知道陈凌要自杀,进而提供“帮助”,这样才能定罪。
然而要证实这一点基本是不可能的,首先要有逻辑紧密的证据链,光是一个人,比如方紫莹的证言是不成立的,所以就算在案件推理上,所有案情都可以还原,到了起诉阶段,依然是证据不足。
也就是说,要想定罪李冬云和赵枫,还得从毒品线入手。
至于方紫莹,她既不是警察,也不是直系亲属,更没有在陈凌发病的时候弃之不顾,所以就算她知道陈凌有自杀意愿,这样的“见死不救”也不构成犯罪。
陆俨刚想到这里,许臻也正好提到几天前方紫莹曾和陈凌有冲突一事。
陈础解释道:“其实在这件事之前,我们已经内部讨论过,准备给方紫莹减刑,但是这件事发生的太过突然,方紫莹担心陈凌打她的事,会误导我们的调查方向,影响减刑。就在昨天,方紫莹还跟我们反应过,见到赵枫三人凑在一起小声说话,怀疑她们在私下串供,想把陈凌的死赖在她头上。”
陆俨无声的叹了口气,抬手揉着眉心。
方紫莹的段位真是远远不及赵枫,她的每一次上告,都是她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永远都是孤立证言,没有实证。
显然在法律认知上,赵枫一直都在吊打方紫莹,赵枫早就知道她这种教唆自杀行为不会受制裁,方紫莹却还在纠结串供。
陆俨以前在禁毒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也能体会狱侦科的难处。
方紫莹虽然是特情线人,但她做事不够细心,还有点冲动,考虑也不如她的调查对象周全。
而且在经过陈凌案之后,她的种种失策行为,已经被赵枫三人孤立在外,那么日后就算方紫莹想接近赵枫、李冬云窃取消息,她们也会防范她。
陈凌的死对于狱侦科来说,只是一个自杀事件,但是陈凌的背后还牵扯一条毒品线,狱侦科不能以调查毒品的名义打草惊蛇,只能在陈凌自杀一事上借题发挥,于是就向请公安机关申请协助,叫刑侦、刑技到现场取证,看这样的“突击”能否找到有力的证据链。但是在询问和做笔录的时候,对四人都是以陈凌案为出发点,借此试探。
据陈础所说,他们怀疑李冬云和另一囚犯刘晓露,都只是分销,而赵枫也在这条线上,可能是她们的上线或同谋,只是没有实据。
最主要的是,还要顺着这条线调查毒品来源。
到底是谁,用什么办法把毒品运进了监狱?如果赵枫真是其中的一环,那么她的上线又是谁?
陆俨梳理完所有思路,心里也勾勒出整个故事,只是里面似乎还掺杂了几个疑点,有些地方也有点解释不通。
他正准备再提两个问题,这时手机响了。
来电人正是冯蒙。
陆俨和陈础打了招呼,到门外接听,不会儿又折回来,人还没坐下便说:“陈科,待会儿刑技那边会有技术和法医过来,我们想再去一次案发现场,也许关于毒品线还能有新的发现。”
陈础很快应了:“好,没问题!不管最终结果如何,这次的事我们都要多谢你们。”
陆俨淡淡道:“您客气了。”
……
等薛芃一行人抵达女子监狱时,陆俨和许臻正在狱侦科翻看过去几天的监控录像,尤其是七号房几人的活动画面。
陆俨撑着头,脸色深沉,一双长腿交叠着,眼睛始终盯着屏幕。
直到监控室的门被人推开,门外有人叫道:“陆队。”
陆俨一顿,这才直起身,转头看去。
叫他的人是孟尧远,他后面还站着几个人,薛芃只露出半个身子,侧着头,似乎正在看着别处。
陆俨和许臻交代了一声,很快起身走出监控室。
孟尧远小声问:“听说陆队有新发现?”
陆俨的眉头依然没有舒展,安静两秒才说:“的确有些发现,但对陈凌这个案子并没有帮助。这次取证,陈凌案只是一个幌子,咱们的目标还是海米那这条线。”
薛芃原本垂着眼,听到这话,有些诧异的抬起眼皮,刚好和陆俨的目光撞上。
两人的目光都只停留了一秒,就一同若无其事的错开。
孟尧远又提了新的问题,陆俨正在回答,他站得笔直,说话时嘴唇的浮动并不大,因为是侧头对着孟尧远,颈部肌肉有一边绷紧,勾勒出坚毅的线条。
薛芃的目光很快又看了回来,一直盯着陆俨,仿佛是在专心的听他们对话。
直到薛芃又一次挪开视线,偏巧不巧的对上季冬允。
季冬允始终未发一言,只做个旁观者,到这一刻却扬了下眉,眼里融入笑意,像是把一切都看明白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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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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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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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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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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