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冷冷清清的,没有什么人气。
只有某些供大人物玩乐消遣的地方还是灯火通明,花天酒地。他们在声色犬马间享用无尽的财宝、美酒、佳肴以及不知从何处搜刮而来,逼良为娼的女子。
花楼里的女子机械地陪着笑,喝着酒,任何的表现都是程式化的,陪酒陪笑算不得什么,也许某些女子还得被某些满脸横肉的油腻男人给推进房间,粗暴地渡过这一夜。
反正老鸨子只在乎钱,并不在乎姑娘们的感觉,叛逆的人打上几次,饿上几顿,再把她们所在乎的贞操踩在地上摩擦几下,也就没了反抗了。
或时间久了,泪也已经流干了,这命也就认下了。
也幸而没有什么“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景象,因为他们贫贱的凡人并没有资格进入这一片西城。即使成了饿殍也不过碍眼,不能博得这些有权有势有修为的人半分的同情心来。
在房屋上潜行的魏庄刻意不想去看这些东西,但遇上了心情便坏了许多。
然而他是圣王的时候花了上千年都没有改成的事,现在他又能如何呢?
人性中的恶无法消灭,必须要用缰绳加以限制,但当大多数人觉得恶已经是正常,那又如何限制呢?
他前世当然是世间最强大的修士,但即使是他也并非能对抗所有的力量,特别当诸天、洪荒、世间大部分的人都觉着压迫是正常的,偶尔施舍一些善良也就够了,他也无从施力。
力量的失衡大抵都会造成这种局面,特别是当掌握力量的那一部分人也站在认同压迫的一边。
魏庄无法消灭恶的诞生,他不可能也不能去监视把控众生的心灵,他只能在自己能掌控的范围内稍稍限制恶的扩散。
或许当他重修成圣,解决了域外邪魔对诸天的侵蚀,寻找到了让诸天找到未来的方法,他会回到这里的。
化作一道破空的黑鹰,魏庄消失在了这片区域,灯火处仍有着无数权贵觥筹交错,无数死去的魂灵在控诉着这人间。
只是魏庄只能带着自己的理想,去借助另一个可能还纯真的灵魂。
……
丹元西城的东南角的一处古朴奢华的院落,是大赵大将军杨权烈的故居。
杨权烈大将军,乃是大赵国先帝赵宪的从龙之臣,多亏他的一路护持,赵宪才能够从一个地方藩王成长为九五至尊。
这也使得赵宪对杨权烈宠爱有加,不仅授予他大将军的职权,节制全国兵力,还予他异姓成王的权力,并世袭罔替!
当然,这一切除了赵宪对杨权烈的感恩,另一个原因在于杨权烈一手培养起来的一万赤焰火骑军,每一位兵士皆有修为在身,可谓冠甲天下!
只是当赵宪驾崩,新任的皇帝就有些压不住这位前朝元老了。一没权力,二没情分,现在大赵只能任由杨权烈做大而束手无策。
故而即使虽然大将军现在久居边疆,威慑他国军力,但仍然无人敢在他的府邸撒野。便是聂飞虎也要敬他十分,因为杨权烈不仅是火骑军的元帅,还是一名真正的金丹修士。
外界都盛传杨家要反,这让新皇也有些压力,只能不断加恩。只是杨家已是异性王,又能赏到哪一步?
此刻杨府的灯火未熄,府内府外都有着修为在身的甲士巡逻护卫,便是一只苍蝇都不可能让它平白飞入将军府。
既然说是苍蝇都飞不进,自然是不算那道黑影的。
要是用点手段,他大大方方地进去都是可以的。只是照顾一些夜晚还在值班的甲士的面子,魏庄选择摸墙进去。
越过外墙与一队队甲士,魏庄进了内院。说是内院,实则几十个清竹小筑也比不得这内院宽阔,更不及它豪华。
一草一木,一窗一景,山山水水,亭台楼阁,轩榭廊庑,无不精妙绝伦。
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
“我怎么背起文章来了……”
拍了拍脑壳,魏庄细细地搜寻着梁轩儿的下落。
此地有阵法护持,要悄无声息地探寻到她的下落,靠魏庄现在的身体能支撑起来的神识大概是难以做到的,只能慢慢地寻找。
“小庄子!”
魏庄听到这么名字不由地一震,这个称呼唯有一人叫过他,他的师尊……他也不知道叫什么。
待他反头看去,却见一名中年管家在呼唤着一只摇着尾巴的哈巴狗。
原来那狗叫小庄子,中年管家是特意来唤它吃夜宵的。
“……”
魏庄强压住拍死这一人一狗的冲动,爬上的屋顶。
杨府的建筑大多是出自顶级工匠的设计,用料也是极好的,故而魏庄在屋顶上走着并不会有什么动静。
唯有那四面隐藏的神机强驽透露着点点杀机,估计换了别人,可就被谁成了马蜂窝了。
前面不远是杨府的厅堂,用来招待客人的地方。此时正灯火通明,古朴的铜炉内点着微微的熏香,在空气中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怡的味道来。
在堂内,一侧坐着几名须发花白的老人家,主座上则坐着杨家的当代家主杨千机,中年的年纪正是沉稳如泰山的时候,一双眼睛禁闭着。
在他的面前,琳琅满目地摆满了珍贵的灵材丹药。每一件放在外界都可能引来他人的争抢,但此时却随意地摆在厅堂之上。
“公主受皇帝陛下诏命请来特赐奖赏,杨家不胜受恩感激,请代我向陛下表达杨家的敬意。”
开口的并不是杨千机,而是旁边坐着的一位花白胡子的老者。
他是杨家大长老,是仅次于家主与老家主的三号人物。这分量可以说很足,但如果对象是负皇命而来,那可就不够格了。
在他们的对面,坐着两人。
一人也是面容苍老的老者,他是大赵国的老太傅,曾经做过当今圣上的老师;另一人则是一位十七八的清丽少女,淡黄的长裙搭配着三千青丝,体态均匀,勾勒有致,将最傲人的资本都很好的显露了出来。琇書蛧
红唇饱满,面容娇丽,一双明媚的眼睛里跳动的满是灵光。
“杨千机家主,你不表个态?”
老太傅强压住内心的怒气,只是瞪着坐在主座上装作闭目养神的杨千机,一字一字地强调着话语,希望逼迫杨千机发言。
自从公主进来传旨,这杨千机就未曾睁开过眼睛,更没有对圣旨表现出任何的尊敬来。
虽然那些所谓长老还装作尊敬的样子,但看这杨家家主的睥睨姿态,他们心里还不知道是怎么看待皇帝的。
“表什么态?来了圣旨接着就是了,礼也受了,请太傅和公主还是早些回去复命吧。”
杨千机终于睁开了他那亘古不变般的双目,只是言语之中仍然没有对皇帝的尊敬,甚至对皇帝的使者如此下了逐客令?
这杨家莫不是真的要反?已经到了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的露骨程度了吗?
“你……”
“你这老家伙,看你年纪大还叫你一声叔叔,你不要不识抬举。父皇如此优待你们,你杨家不感恩也就罢了,现在是个什么态度?”
太傅还没有表达出来,小公主就已经发了火。她自从进了杨府的门,就没有见到杨家人对她有半分的尊敬来,有些小厮还敢肆意地打量自己的身体!
可曾还有一点对皇室的敬畏?
此刻杨千机更是如此一种态度。
“是,杨大将军是天下大元帅,金丹境高手,但你们要记住你们是臣,君臣有别!”
藏在屋顶的魏庄很是惊讶,原以为给了自己二百灵石的小公主该是个落落大方的女孩,没想到也有泼辣的一面嘛。
虽然完全没用就是了。
“呵。”
杨千机也不置可否,并没有兴趣回答公主的发问,更没有兴趣安抚公主的愤怒,只是吩咐下人道:
“快伺候公主和太傅下去歇息,明日送他二人回京。”
小公主火气还没下来又受这种待遇,更是大有一点想撸起袖子和杨千机干一仗的感觉。
只是太傅压住了公主的愤怒,因为他看见一队甲士走了过来,很郑重地请他们去歇息。
“呵呵呵,杨家可真是好样的啊!”
老太傅与公主最后还是被那一队甲士请去歇息了,名义上是请,看成是押解也并不不可的样子。
待外人离去,那几名长老纷纷将目光看向杨千机。
“家主,难道时机到了?”
“嗯,待父亲回来便大局拉开。在此之前,请几位族叔、伯伯不要离开家族。”
“是。”
杨千机又闭上了他的眼睛,脸色又如原来一般,古井无波。
他自然没有注意到之前有个偷听者,更没注意到那人还从皇帝赐下的礼品里顺走了些灵材。
当然这些权谋与魏庄无关,他也没有什么兴趣去关心这种东西。朝堂的争端虽诡谲,但对他来说无非是白白浪费时间。
都说“权力之毒会腐蚀最强横的国家,也会腐蚀最坚韧的人”,看来是不错的。
幸而魏庄他懒……对这些不敢兴趣,即使是想腐蚀也无处着手。
他此刻继续在无数的房间里探寻着,终于在听到一丝细微的呜呜声之后,找对了地方。
昏暗的房间内……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总喜欢布置成这样……
此刻在杨府西南角的某处,侍卫们被杨千机的三子杨旭早早地赶走了。这一处地方是他玩乐的地方,玩到后面可就不太适合给他们听了。
毕竟此刻杨旭已经等了许久了,这两日来父亲找自己有事。当然说是有事,就是把自己拉过去臭骂一顿,然后叮嘱自己要好好修炼,不要沉湎于女色。
只是这么一段话,怎么可能让他就转性,他此时只是在想着今夜的欢愉。
父亲的打搅可让之前抢来的小美人好一阵寂寞,今天哥哥终于可以好好来疼爱你了。
打开房门,昏暗的烛光下,杨旭的身影满满地从黑暗中探了出来。
只见他眼睛内凹,目光混浊,面容尽显枯黄,某些地方更有些发黑,明显是精气亏空、气血不足的样子。
同时他又是五短身材,一身黝黑,却又有一身的肥膘,整的和一头肥猪站起来了一样。
面上带着猥琐的笑容,看着眼前的床上被绑缚着手脚的梁轩儿。
她的衣裳早早地被剥了干净,身上只是盖着一层薄薄的纱被半掩住下面的销魂,一方小嘴被人用绢布堵得死死地,只能够发出呜呜的声音表达着自己的抗拒。
她怎能想到自己随着父亲一同去参加科举,半路上就遭了人掳掠,父亲被人围殴不知生死,自己此刻也被绑在这里,很快就将没了明白。
特别是,这丫的还是个变态,绑了自己十几个时辰了,手脚都麻了。刚松开洗了个澡就又捆这了。话说他们修行的不是会点穴吗?还怕她跑了不成?
她觉得此刻她也有点大病,明明清白将无,还有心情想些这种事?用力地挣扎着做无用功。
“小宝贝你用力挣扎吧,你再怎么挣扎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等等,台词不应该是你叫吧,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此刻房梁之上突然传出来声音。
“这不嘴被堵着了嘛?我这叫实事求……你,你,你是谁?”
杨旭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顺嘴搭着问话。突然反应过来后,赶紧抬起他肥硕的大头向声音的来源探去。
只见就在房塌上的房梁上,坐着一位名副其实的“梁上君子”,吃着刚顺来的灵果。
这人自然是魏庄了,他咬上一口灵果,随意地说道:
“继续啊,霸王硬上弓,我还没见过呢?特别是你这么肥的霸王。”
“来人啊!来人啊!”
杨旭突然发出杀猪般的叫声,想要呼唤着侍卫们的到来,却忘记了侍卫早就被他自己给赶走了。
“你叫啊,你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魏庄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嘴里说着那句经典的台词。
“看到了吧,这个才叫作专业!”
杨旭自然不懂,梁轩儿也不懂,她只知道事情似乎有了转机,或许今天自己可以逃过一劫。
至少再不济,这新来的小哥长得还可以,她也不是很介意,无用的挣扎都缓了下来……
魏庄没有去探查梁轩儿的心神,但他直觉地感觉到她脑子里似乎并没有在想什么好东西。
“这父女俩是不是都好像有那个大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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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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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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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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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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