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一副颜色丰富多彩的画卷,五彩斑斓的色块堆积下,第一眼会惊艳于其中的五光十色。但是剥离那些颜色,看到的永远是宁静,幽远,清冷。
宁静莹白月光照耀下,他们又回到了禁地的分界碑前。
数不清的画面在脑海里翻滚,黎青禾恍惚了下,分不清现在究竟为何时何地。
“青禾。”
有道女声在叫他,是谁?
黎青禾昏昏沉沉地寻到了声音来源,那是一个长相艳丽的女孩子,此时这个女孩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很是担忧。
她在担忧我吗?
我是谁?
冷疏泉还是黎青禾?
又一声男声叫他:“青禾”。
黎青禾慢慢移动目光,看到了一双冷峻的眼睛,那眼睛让人想到了浩然冰雪。
此时这冰雪下仿佛翻涌着滚烫的岩浆。
他也在担心我吗?
“青禾,还好吗?”
这次又是谁?
一个眼神坚定,背着许多沉重的武器的女孩。她让人想起了钢筋铁骨缝隙里一朵顽强生长的野花。
“黎青禾”
最后唤我的是谁?
那人染了一头黄发,懒洋洋的,让人想起了冬眠的小动物。
哦,他好像确实不是人。
他是我唯一挚友,蛇妖冷鸣悲。
不对,我想起来了,这些人都是我的朋友。他们或细心善良,或沉默可靠,或倔强坚韧,或慵懒暴躁。
但是都是我的朋友。
跨越数千年的时光,再度转世的冷疏泉,不再是独身一人。
“我没事。”黎青禾晃了晃沉重的脑袋,沉郁变为灿烂。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现在我是黎青禾,庆华大学大一新生,第七小队成员。
“我们回去吧,又哭又笑给獬豸演了一本书,我都快累死了。”黎青禾夸张地揉了揉肩膀,动了动脑袋。
“嗯。”林羽墨眉眼弯弯地点了点头。
齐隐嘴角挂上了淡淡的笑意,纪楂宛若月牙的眼睛很亮,就连冷鸣悲都耸了耸肩弯起了嘴角。
天快亮了。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什么,已经过去七天了?”黎青禾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
胡雪风正在品尝新茶,闻言毫不惊讶地又重复了一次,“对,七天过去了,明天就是新元节了。我本来还为你们赶不上新元节而惋惜,没想到你们的试炼比我预想的结束的要早。”
“什么试炼?”纪楂问道。
“我和舅舅说,我们想提升自己,所以去后山禁地参加试炼。”齐隐慢悠悠坐下,不急不忙地品了一口茶。
纪楂瞪大了眼睛,看了林羽墨一眼,林羽墨摇摇头示意自己也毫不知情。
“孩子们试炼怎么样啊?当年雪月为了证明实力也曾去过禁地试炼,和我说很难来着。对了,大外甥也是听雪月说的吧。”胡雪风问。
“嗯。”齐隐轻轻点了下头。
雪月大人也去过禁地?看来獬豸那些少女漫画书是雪月大人送的没错了。如果演技不好的话,这个“试炼”确实挺难的。林羽墨回想了下獬豸的好多突发奇想,叹了口气。
黎青禾唉声叹气,“累死了,不过证明了我是个好演员。”
胡雪风:“嗯?”
“舅舅,什么是新元节啊?”纪楂问了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及时避免了胡雪风刨根问底。
“就是为了庆祝新的一年而设立的节日,在这一天,附近的妖族都会齐聚我们雾灵山,举行庙会,大家一起载歌载舞,祭祀亲人。”胡雪风解释说道。
“那肯定很热闹吧。”纪楂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亮光,“有点像人族的春节呢。我小时候最喜欢春节了,有鞭炮美食和压岁钱。”
“哈哈,傻孩子,咱这里可不给压岁钱。”胡雪风豪爽一笑,“不过还是有鞭炮和美食的。不早了,你们快去休息,明天可得精精神神地过节。”
胡雪风轰几人回去睡觉了,几人嘴上答应,实际回了房间又在齐隐房间开了个小会。
虽然去禁地的七天一无所获,但他们也不是非得完成校长的任务不可,既然赶上过节,几人决定先好好过一个节日,缓解一下这几日的疲劳。
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盖住了武校每日清晨的口号声,林羽墨今早依旧被吵醒了。
不像往日一样哈欠连天,今日林羽墨很精神,收拾好后,她推开窗想呼吸一下山上独有的清新的空气,不料看到了一片纯洁喜庆之色。
昨夜下了很大的雪,厚厚积雪上堆积着爆竹红色的碎屑,仿佛雪中红梅。
大片纯白渲染天地间,一点又一点红点缀着,那是屋檐下的红灯笼,是牌匾上的红娟布,是树枝上的红丝绳。
叮铃叮铃,不知是谁在林羽墨的窗沿上用红绳系了一个小铃铛,铃铛随风微微晃动,远方传来了孩童的嬉笑声。
少女也被这轻盈的喜悦感染,她蹦蹦跳跳着挑出一件红色的衣裳,用鲜艳融入这场盛大的喜悦之中。xiumb.com
林羽墨用手拨动着廊檐上挂着的铃铛,让空灵美好的声音伴随着自己前往饭厅的每一步,这铺天盖地的红色在明艳少女的笑颜下也不得不逊色几分。
转过一个弯,明艳的少女和酷似冰雪的少年不期而遇。
是谁的心跳声那么大呢,连叮铃叮铃的风铃声都不听见了。
“齐隐,早啊。”林羽墨笑意盈盈地冲齐隐打了招呼,“新元节快乐。”
齐隐愣了一下,有些别扭地移开了头,“早。”
“你站在这里是在看什么?”林羽墨走到围栏后,顺着齐隐的方向看过去。
那个方向是一大片空地,空地上,夏婉曼一家正在打雪仗,空地的一角不知道是谁堆了个丑丑的小雪人。
“我小时候,母亲也带我在这里打过雪仗。那时我们也堆了个雪人,母亲去厨房拿了一根胡萝卜,又偷了舅舅围棋的黑子给雪人做鼻子、眼睛和嘴巴。”齐隐说着,嘴角忍不住挂上了温柔的笑意,“后来舅舅下棋的时候,还大骂谁偷走了他的棋子。”
似乎真的很好笑,齐隐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扩大,眼神也流淌出了愉悦的流光。
“我一直以为妖族都是薄情寡义之辈,尤其是我的母亲十年前那样决绝地背叛了我们,使我们那样痛苦,这十年几乎是憎恨支撑我活着的。”齐隐忽然轻声说出了从不轻易示人的秘密。
“可是就在禁地表演那一场场荒诞的戏剧时,演过了鲤鱼妖的夫君,演过了恬儿的父亲。我突然想也许妖和人并没有什么区别。既然人都有好人坏人,为什么不允许妖有好妖坏妖?”
“冷疏泉终其一生都为了实现人妖平等努力着,捉妖人都能理解妖族,我也不能被自以为是蒙蔽。”
“羽墨,一直以来,是我错了。”
林羽墨就那么静静听着直到齐隐轻轻叹息着说出那最后一句话,都未开口。她没有评价些什么,也没有安慰些什么,她只是静静听着一个孤独痛苦的少年在她眼前说出内心最脆弱部分的感情。
这时,也许无声便是最好的应对。
林羽墨拢了拢围栏上的积雪,小声而快速地问:“齐隐,你想打雪仗吗?”
“什么?”齐隐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小小的雪球就扑到了他身上,顺着他的衣服滚到了他裸露的手掌中。
很凉。
“来打雪仗吧。”林羽墨向着空地上的一家三口跑去,一边跑一边回头挥手,“我不欺负你,不用元素法术。”
穿着红衣的明艳少女很快便融入了这一家三口,他们不知道商量了些什么,通通把雪球冲着齐隐这边扔来。
齐隐身影刚微微一动,忽然想到什么,又一动,雪球便那么不偏不倚都打到了他身上,顺着他的衣领,他的衣角,触碰上他暴露在空气中的脖颈,手背。
很凉,却很温柔。
齐隐也团了四个雪球向空地上的四人扔去,那雪球高高扬起,在空中划了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准确地落在场中的人身上。
“哈哈哈哈哈。”被打到的人不生气,反而蓄势要捏一个更大的雪球报复回去。
不知何时,黎青禾、纪楂、冷鸣悲也加入了这场打雪仗。
不知道谁先开始动用灵力的,反正等大家反应过来时,林羽墨身边已经悬浮着一堆大小不一的雪球,元素法术确实在打雪仗里占尽了优势。
林羽墨一扬手,这堆雪球向着不同的方向扫射过去,纪楂、齐隐凭借敏捷躲避,冷鸣悲伸手一指,那雪球就在他身前一步远处停住。
只有灵力微弱的黎青禾和小宝被砸了个狗血淋头,他俩缩着脖子,一通指责:“羽墨(林姨姨),你欺负小孩。”
林羽墨自是不理会他们,不欺负小孩,打雪仗有什么意义。她用法术将积雪越堆越多,到最后一个半人高的雪球漂浮在她身旁。
众妖和人都纷纷避着她跑。
“齐隐。”她冲离她最近的少年招招手,“你想堆个雪人吗?”
“我做的绝对比他们做的好。”林羽墨指了指角落里又小又丑的雪人,“我们可以去偷舅舅的黑色棋子给雪人做眼睛。”
“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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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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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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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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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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