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其它小说>不善>第 20 章 一恩
  翌日巳时,阳光直射没维修的石板路上,杂草不多不好,透过细小的缝隙长出来。大多数被路过的,办事的人踩扁了。

  按情况,太子这样的作息规律,不知哪日就该废了。但他不同,仗着自己那性子,横冲直撞说不上,顶撞长辈倒是挺厉害。

  大多数的官臣,乃至自己的兄弟姐妹都很厌恶他这副懒样子。论实力,能打得过的也没几人,谁敢与他争夺嫡庶什么。

  快到午时了,这被禁足就更懒散了,一身软骨。睡得正香的也是他这人,别人都为了什么寝食难安,走一步都得小心一步,他倒是很安心。

  睡相极为难看,这哪里算得上什么美人。

  懒散至极的家伙!

  午时已过,没有人来叫他用膳,他就这样睡到现在。一柱香完后,自己又被肚子难受的饥饿而醒。

  早膳午膳一膳没吃,坐上仍是昨天二殿下送来的吃食。走到那糕点旁边,拿起一块闻了下。没坏,能讲究吃一顿。

  他把手中刚才拿过的仔细观看,他应该留了两块没毒的,在小多的糕点中选找剩下的一块,还是有点难度。

  有的红些,有的浅些,还有的偏紫。二殿下能下的毒,没有□□那种不厉害的毒药。据他的了解,他二哥手中,从以前到现在,只有能令糕点颜色变浅的,变红的没有,变紫的也更没有。

  若是有,那日那杯子里的就不会是干干净净的烈酒了。

  他凭直觉选了两块中的红色糕点,品尝一口,的确没毒。嘴里满是糕点的软糯香甜,且不会太甜,正好合适的甜。就是有些干,喝上一杯冷掉的茶,味道应该很不错。wWW.ΧìǔΜЬ.CǒΜ

  他边吃边发呆,似乎想起了什么人,什么事。走到庭院里,四处查看。

  打湿的石凳子,滴着水的宫墙,都是湿的。他并没有打算梳洗什么,直接翻过宫墙,一个没站稳,落在了地上。

  这也是两天了,那人从未来找自己,虽是几面之缘罢了,但至少救了一次,也是恩人。

  关乎性命,就这么死了,恩往哪报去。

  “小天帝?”他试探着问。

  无人回应。

  走上前,试图推开殿门,始终都推不开。无奈之下,小心地走到远处,然后向门这边跑了过来,正好把门给撞开了,但自己差点结疤的伤口又破裂了。

  背后传来的阵阵疼痛令他差点倒下,无力前行,匍匐前行可能也是一个困难。

  推开门没有太大的灰尘,不那么刺鼻。地上是被撞开的门,边角有些地方损坏,部分成了碎片。观察四周,除了整洁的四周,和凌乱的桌子,别无人。

  太子殿下只与他认识几人,算半个好友。名义上的,实际交流多半无。就因为这样,他才不得知此人的习性。这沈二虽是个皇子,比那久病在位的沈大不知道厉害多少,一剑死一个,一飞镖头与躯干失去联系。

  但这人却不爱收拾,能勉强打扫的话,定是哪根筋抽了,或者他那大哥发话了。这房间里整洁的是没用过的,有的碰了又给放回去。那凌乱的就是用过的。

  桌上满是纸信,都是废纸,有的还被烧毁成灰,谁能看得清一个字。

  太子殿下继续往前走,走在长廊之中,两边是空旷的,藏书的,待客的。掀开门帘,四处探望,手能感受到门帘的冰凉,没有人来碰过,问候过。

  太子殿下意识到这,立刻冲上去,卧房里凌乱的样子,很难看出人在那。他寻找着人外形的东西,终于在床底找到了人。被褥遮盖住了,蹲下身子才看到。立刻把这人拉了出来。

  他大口喘气呼吸,这人不知道比他自己重多少,还睡的这么沉,一时半会也很难醒来。

  拖出来后,他上前拍打着这人的脸,结果很明显,拍不醒。他不敢下定结论是睡,还是昏迷,看向周围,拖出来的地方有点带血。

  他把这人翻了个面,无法看到里面,但衣服是湿的。凑近闻了下,不像是水的味道。他还是无法判定,打算扒开衣服看看,到底是血还是汗。

  努力翻过来后,解开衣服,露出的是带着旧伤的腹部,不是很白的皮肤。他无心管旧伤,把那人又翻了个面。

  三次下来,他脸已经红透了,都是热的,汗水打湿了他的厚衣裳,最里面那层已经像是被水泡了。

  背后的样子像狗啃了一样,甚至比这更难堪。皮肉模糊,有些结痂,有些血还没干,都是那日的烧伤、烫伤留下的伤口。

  他在房间里四处找,找到一个水壶,摸了下,立刻倒了上去。血与水交融再一起,很明显,血沾了上风,水跟着血变成红的了。

  不知该如何处理的太子,十分慌张,双手无处安放。仔细一看,血量不多,脑中的想法告诉他不会流干。

  他觉得不会流干后依旧无法应对,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情。他脑中忽然想起他曾说的那句话:不论成败,都要把牺牲的士兵尸体带回来,交与他们的家人。

  虽然不算尸体,不算牺牲,但也算受伤。这话提醒了他,慌乱之中他脑中突然清晰,立刻把人扛到背上背回清野殿。

  雨后的下午,阳光尚未出来。空气中弥漫着如同雨后清晨那一般的气息,那般温和,那般舒适。

  他解开上半身的衣服,用力翻面查看。背后血越流越少,像是止住血了。他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太子殿下坐在地上,背靠着床榻,手搁在额头擦汗。累极了的样子,小脸通红,大口大口喘着气呼吸。

  就这样喘着喘着也就睡着了,睡得十分宁静。

  醒来已是傍晚。

  一睁眼便是落日时的黄昏,晚霞冲入天空的那种美,只能在庭院看到。这种天空,是他最喜欢的。

  宁静之时,他伸了个懒腰,手搭在床角摸到沈二的腿才想起上面有个人。上去查看,人还是没醒,脸却很红,衣服还是敞开的,没盖被子。他上手触碰不冰凉,脸周围十分的热,特别是额头那块,像是发烧了。

  他瞬间意识到不妙,急得左走右走。脑子突然恢复正常,把被子盖上,衣服没给沈二穿上。

  他回头看一眼,自言自语道:“我这么做会直接害死他吗?害死也……好,也好。”

  他目光扫射到昨日的毒糕点,心道:糕点有毒,对,有毒。三思而后行,殿下啊。

  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立刻叼着一块毒糕,躺在庭院里。看着眼前的美景,太阳独挂不在此刻展现,天空中还有晚霞。

  可惜,他只有块毒糕点。

  他禁足,没办法出去。

  不是不能走,是他怕麻烦。等着禁足完了,自由潇洒,乐意去逛鸳鸯乐就去逛。

  他转头看向手中的那一块糕点,一咬牙吃下一整块。

  正准备闭眼,他突然想到一个能在这殿内殿外自由出入的人,大声喊出他的名字:“青余!”

  等他喊完,糕点已经下肚,毒性开始发作。他不知该如何去形容这般疼痛,如若能用一个比较简单的词概括,他希望是一个词,“生不如死”。

  没错,这药就是用来折磨人的,致不致死主要看人体质。他吃糕点时并不知道他那人面兽心的二哥把药改了,只不过外表看上去差不多罢了。

  坏处显而易见,加大用量或者,身子弱,经不起风寒这种人,一点便能致死。加大剂量效果只会更明显,人会更生不如死。

  好处也就在那一点,身子好。

  他昏迷过去了,不知能不能撑住。

  青余在他昏迷的半个时辰内赶了回来。仔细检查后便从布袋里拿出一个瓶子。小巧的外身,打开后把里面的东西给灌了进去。

  太子殿下立刻惊醒,青余手扶着他的颈部,让他不那么难受。他没问什么别的,便开口:“青余哥……能不能……”

  他双手想夺过那小罐子,却没想到他反应过来,支开了手。他的头立刻砸在草地上,没出什么大碍,更清醒了。

  立刻又给坐了起来,看着他觉得小气的人的脸,不知怎的又恼又怒。却无力说废话。

  他也被拉了起来。青余开口询问:“殿下昏迷在此……是装的,还是真是如此?”

  太子殿下不敢再欺瞒他,也就实话实说:“我晕倒是真,装?你知道,我这性子能装的话早就去那湖悦楼做戏子了,哪还在这做什么太子。”

  他手抚摸着后脑勺,似乎还在疼。

  青余目光往殿内看,屏风遮住,但一只脚露了出来。看着眼前人还在隐隐作疼,投去关爱弟弟的眼神,递给他一小罐药品。

  “这是?”太子殿下开口询问。

  青余回答:“殿下后脑勺可能伤着了,是属下的不是,望殿下责罚。”

  他接过药品,查看。没怎么注意到这人的动作。但过了一会儿,还跪着,也没说话。他吸引到了太子的注意,太子连忙把青余扶起来。

  “青余哥,我既称呼你一句哥,就别在这么跪着。自称下属……”

  青余站在原地,就像是时间静止在那一刻不动了。那手却在发抖。太子殿下一直注视着他,低着头,他无心去管,只是冷淡地吩咐一句:“这没你事了。”

  青余也只是哦了一声,转身就走。他似乎没怎么注意,那句话声音小得没听到。

  他立刻回房给沈二上药。之前的药显然没有太大的作用,不过能结痂也是很不错了。他这次上了药,背后的伤应该能逐日恢复。

  眼下,处理完后还是在发烧。他伸手去摸沈二的额头,比第一次摸的时候退了一点,但没完全退烧。

  这也是个麻烦,“我……这该如何是好……”

  他低头沉思,自己刚才自信那样,把人都赶走了。太子殿下觉得把人再叫回来,很没颜面。刚才那狼狈样,莫非要再吃一块?

  还得到宫里最显眼的,人最多的地方当众躺下?

  很明显,这个办法哪方面都做得不够好。思来想去,始终没有想到正确的方法。口渴坐下喝茶,倒茶时倒出的茶是凉的,他一下子脑中有了不错的想法。

  找来一个没用的布,把茶叶弄出来,浇茶水到布上,这样应该能挺过去。

  夜已至深,人在屋内休息。

  床上吱吱的响声,太子殿下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憨厚可爱的睡姿,发型不算凌乱,只是睡得不好,半夜时常醒。

  醒来看一眼沈二,还是在昏迷,但烧已经退了,也就拿了下来。睡不着也只能在院子里看看,走走。

  一时竟在石凳子上坐着睡着了。

  沈二醒来,已是丑时。快正月结束了,也快三月了。虽快三月,入春,白日阳光照射,一个热字都没法形容那热,夜里确实不知道比白日冷了多少的寒冷。

  沈二四处探望,没到白日,揉眼定睛一看,那远处似乎有一个人,但不确定是不是一个人。

  灰色的外衣,披散着的头发……的美人。

  观察四周,是在那欠着恩情的太子的殿内。看着床边的布,上手触碰,还是湿的,早已凉透了。

  他穿上鞋子去庭院内,走起路来衣服没穿好,也有点凉。简单捆绑几下,出去确认。

  不远处的石凳上,他拿着不知拿来的蜡烛,蜡烛发出的亮光使他隐约看清这个人的脸庞。多看几眼,确认是睡着的太子殿下。把灯放在一旁,把一根手指放在他鼻子下。

  “嗯,还有气。”

  他二话不说,确认有气后直接将人抱起,摸着黑把人抱进了屋内,放在床上。脱去了太子殿下那冰凉的外衣,搁在一旁,把他放进热乎的床上,用还热乎的被褥盖上。

  过了不久,人渐渐有了不凉的温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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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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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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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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