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的时侯,益州突然出兵,占了荆州与益州接壤的两个县城。
益州刺史还堂而皇之地上折报捷,顺便讨赏,说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臣愿略尽绵薄之力,给荆州这帮乱臣贼子一点颜色瞧瞧。
不然,他们还以为,大夏没有得力的忠心臣子了呢!
只不过呢,此次出兵,耗费颇大,今年的税赋,怕又是剩不下什么的了。
正在观望的各方势力被气了个半死,大哥莫笑二哥,明明大家都差不别,结果你个贱人装得一手盛世白莲花!
明明就是馋人家的地盘,还说得这么好听。
要装忠君爱国你就装去啊,非要趁机踩我们两脚,显得你特别能是吧?
你个老小子等着,最好别落我们手里!
骂归骂,他们也很心动就是了。拍腿大叹,这老小子可真精啊,趁着秋收前出兵,一下就白得两个县的收成,这笔生意做得过啊!
可惜他们收到消息太迟了,不然……
嗐!就算他们早知道,可是也不接壤啊,白激动了。
这么一想,这些人就又乐了。
惨还是豫州和扬州两州刺史惨。哦,还有一个辅国大将军萧定瑜。
毕竟除了益州之外,也就这两州跟荆州接壤,尤其是萧定瑜,她还是朝廷任命指定征讨荆州的呢,结果被益州拨了头筹。
怕是得恨出血来!
萧定瑜一点儿都不恨,不急不燥的,即使扬州刺史在她面前跳脚,大骂益州刺史不做人,也丝毫不影响她的好心情。
她母妃回了镜泉,再过一段时日,就要去三城跟秦琬秦嘉汇合。相当于她从此之后,行事再无掣肘,哪里能不开心呢!
嗯,等听完扬州刺史发牢骚回去,她得给顾奚写封信才是,不过要说些什么呢?她苦恼地皱眉,她们现在两个月才能通一回信,可不能浪费了难得的机会。
扬州刺史见她面露愁容,以为她与自己有了共鸣,说得更来劲了。
“真真是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当大家看不明白他那点小心思呢?好恶毒的心思,分明是以邻为壑!”
益州占着地形优势,往下攻打荆州容易,又将接壤的两县占了。可是荆州要攻打益州就难了。
但荆州吃了这个闷亏,肯定得找补回来,那还不是调头就要从扬州上找补回来?!
扬州经此一乱,如今才稍稍恢复元气,至少也得秋粮入仓之后,才有余力去思量兴兵之事。现在益州那边主动入局搅局裹乱,这么一来,朝廷肯定催着用兵。
即使朝廷不催,他们也得警醒着,以免荆州趁隙占地。
兵马一动,治下百姓日子就不好过了啊!
萧定瑜左耳进右耳出的,胡乱地点头应和。
以邻为壑又如何呢?你还能参他一本不成?
人家知道你们看得出来,你们也知道人家知道你们能看得出来,但是他占着大义名份,你还真不能怎么着他。
征讨逆贼呢,不但不能申斥他,朝廷还得捏着鼻子封赏他。
这便宜可真是占大发了。
扬州刺史使劲喷了一通益州刺史,直说到口干舌燥,才停了下来,狠狠地给自己灌了一大杯水。
萧定瑜正好想好了要在顾奚在信上说些什么了,见他安静下来,自是认为他发泄完了,现在应该情绪比较稳定了吧?
于是她开口道:“我们等十月出兵试探一波。”
那个时侯,秋粮已经入仓,又正是秋高气爽之际,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热,士卒们行军交战时也不会太过难受。
受了伤,伤口感染几率也低了大半,伤兵们活下来的几率也就高出不少。
最主要是,那个时侯,三城所谋之事,估计就尘埃落定了,他们这边开战,将大家的关注力引过来,也算是变相地,遥相支持一下吧。
扬州刺史刚入口的水,一下子就被呛了出来。
他瞪大眼睛,看向萧定瑜,所以说,你刚才到底有没有将我说的话听进去啊?!
萧定瑜只淡淡一句:“试探性小范围用兵,不然朝廷那边可交待不过去。”
她暗中盘算着,要不是水军刚组建不久,她其实就很想从十月开始打,全面开战,逐步推进,有一定的几率能够在春耕前收复荆州全境。
前提是,军备粮草这方面的供应能跟得上。
可惜了啊。
扬州的产出,可不足以支持这样的大战。
而三城那边,今年的收成,大概是要用在收拢幽州与镜泉的。
只能再等等了。
.
八月初,三城十万精锐齐出。
分兵三路,一路在在北疆蛮族南下之时,悄悄断了他们的后路。
一路在他们跟大夏边军交战最激烈的时侯,骑兵直接从后面包抄过去,直接冲散了他们。
北疆蛮族只以为是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以致输了一筹。
率军攻城冲的将领收拢军队,骂骂咧咧的:“这些大夏狗怎么如此狡猾?哼,再狡猾又如何?有几千骑兵精锐很了不起吗?”
一边信心满满地重新整军冲阵。
“儿郎们,休惧他们,杀啊!”
岂料双方甫一正面交战,已方居然仍是一触即溃。
对方居然不仅骑兵勇猛无匹,连步兵都悍勇难敌!
眼看着对方队列整齐,犹如绞肉机般,脚步不停,杀敌不止,无论上去多少人,都被一一绞杀。
北疆蛮族的勇士们头一次在战场上感到畏惧。
人的胆气一泄,就再也提不起勇气去面对这些犹如不知疲倦的敌手。
督战的将军首领连连喝斥:“不许后退!”
“退者立斩!”
嗓子都喊哑了,还一气斩杀了十几个怯战之人,都挡不住仓促北逃的士卒。
北疆蛮族的军队兵败如山倒,这个时侯别提什么战利品了,一脸仓惶地逃蹿,若不是四条腿比两条腿跑得快,他们都能将战马给扔了,轻装上阵才能逃得快一点啊。
天啊,大夏什么时侯有战斗力这么强的精锐了?!
还这么多!
然后就一头扎进早早埋伏好的包围圈里。
前有以逸待劳的军队,后有一路撵着他们追击的对手。琇書蛧
北疆蛮族的各部族首领这才恍然大悟,恶狠狠地道:“是三城出兵了!”
只有三城的军队,才会这么疯!犹如恶狗,咬上了就不肯松口,不死不休!
一意识到三城参战了,陷入包围圈中的各部族首领就极其烦躁不安,心生绝望,脑子都快要炸开了!
三城就那么点大的地盘,他们为何一直不敢去招惹?
不就是因为他们有一个大宗师坐镇,甚至这个大宗师一点都不自矜身份,护短得要死,但凡稍有冒犯,就能不要脸亲自出手一路追杀吗?
还有就是曾经试探过两次,人家哪一次不是结结实实地反抽回来的?
一次是“误入”三城所辖山村浪了一把,最后被人一路追击,撵到北疆王庭还不肯罢休。
一次是和亲公主出逃,北疆大王咽不下这口气,当年就派了一支军队去侵扰,壮着胆子要人。
结果呢?不仅那支军队有去无回,甚至这群疯子还冲破了王庭,差点就俘获了大王。最后还是北疆大王拿出大笔赔偿了帐,还被警告手不要伸太长。
敢伸就剁了!
既然是三城……
几位带着残部跑出来又一头栽进埋伏圈的部族首领对视一眼,精准地从对方满脸血污,几乎被络腮胡遮了大半张脸的蠢脸上,看出了几乎一致的动摇。
那不如降了吧?反正打又打不过。
据说三城不杀降兵,顶多就是被发配去做几年苦工,但他们的苦工待遇听说也挺不错的?
能吃饱穿暖哩。
跟当首领时的待遇是不能比,但要比许多普通的部落勇士过得好了。
总好过在这里被斩杀殆尽吧?
人活着,就还有机会重来,人死了,可就真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咱们北疆蛮族的勇士,就是这么能屈能伸!
既然大家意见一致,几位部族首领麻溜地跪了。
他们跪得如此之快,惹得都没冲杀过瘾的叶二大为不满。
“就这?就这?就这样的心性,是什么给了他们勇气,年年犯边的?”
附近的士卒们哈哈大笑。
还能是什么给的勇气呢?
被软骨头帝君死命拖后腿,还喜提一名才能平庸到极点,却刚愎自用的三军统帅靖北王的大夏边军啊!
朝廷想要削藩,钳制藩王,频频克扣边军的军备。却忘了没有一支能打又铁血的边军镇守,受罪的只能是边境百姓。
而靖北王为了保住权位,又拼命揽权不放,任人唯亲,多少能干的小将出不了头,空老边塞?
现在好了,现任靖北王瘫了,不能再作妖了,靖北王世子倒是有魄力,干脆就派人过来跟他们君上接洽只要君上肯派兵大败北疆,打断他们的脊梁,不敢轻易犯边,他就将幽州镜泉拱手相让。
此时的镜泉,懵里懵懂地大获全胜,却殊无喜色。
原因无它,在中高层将领齐聚中军的时侯,萧怀瑾领着人忽然发难,迅速地控制住了三分之二帝君派过来的将领作为一直兢兢业业地扮演着为帝君夺得靖北王府军权的领队头目,他手上有一份完整的名单。
真的特别感谢帝君的大力支持!
在将这些可能有异议的三分之二中高层将领控制住之后,四万龙行虎步的精锐就堂而皇之地入城,迅速出手,解除了这些将领所率军队的武装。
在宣告从此之后,镜泉和幽州由三城接管。这些看着就很能打的精锐,还有条不紊地于军中宣读三城对现役边军的处置。
“不想再继续当兵的,按年限分配田地,服役多少年,就免多少年的税赋!”
“愿意留下的,测试合格后重新编入军中,一切供给按三城的士卒待遇。”
一听这两条,边军士卒们就有些骚动。
他们可太知道三城的士卒待遇了!
跟他们一比,三城的士卒过得可都是神仙日子!
只要不是天杀的北疆蛮族,给谁当兵不是当呢?
但至少三城能让他们活得像个人。走出去是受人尊敬,保家卫国的英雄,而不是被人轻贱的“兵家子”。
他们又不是天生犯贱,喜欢被人轻贱。
何况不想当兵了,还能分得几亩田地,能免税几年,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待遇的。
有人大着嗓门喊道:“若是想返乡的,怎么算?”
正在宣读各种规矩的人闻言看过来:“不想留在幽州、镜泉以及三城的,可将田地折算成银子。”
就有兄弟推搡了几下问话的人,压低声音骂道:“你是不是傻?现在返乡作甚?怕不是要被当成逃兵处理?”
问话的人就有些讪然,摸了摸被敲了好几下的脑门,委屈地道:“这不是一时没想起来嘛!”
差点就以为整个大夏,都是三城的那位君上作主了!
有人舔了舔唇,小声哔哔:“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真的希望那位君上,能尽快将我家乡打下来啊!”
那个时侯再退役,岂不是衣锦还乡了?!
他这话一下打开了大家的思路,附近听到他说话的人纷纷挤过来,对他拍拍打打的,以示关爱。
“可以啊兄弟,你这脑袋瓜是怎么长的呢,怎么这么灵?”
“若是那位君上打到我们家乡去,说不准还能趁机立个功呢!”
那可不,不说路熟地形熟吧,至少人头熟,说不得还可以做个带路党,里应外合呢!
一群人越说越是心头火热,恨不能立马就替那位君上荡平天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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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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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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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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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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