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江南叛乱被萧定瑜快速平定,却因此发现了,这一场叛乱中,背后有世家士族的推波助澜。
荆楚六郡的世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以劝谏造势,九月初宣布自立。
但这不是结束,而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紧接着,十月之后,徐州、豫州、益州三地刺史,以及一直默默缩在西南不出声的定西王,都纷纷上表,明面上是劝帝君保重身体,实际上是什么意思,谁还不清楚呢?
还联合了好些朝臣,一起提请立储。
陛下一病不起,也是快知天命的年纪了,为大夏计,也应该快点将储君定下啊,让储君为陛下分忧呐!
帝君和几个有异心的藩王、封疆大吏隔空吵成一团,萧定瑜看戏看得不亦乐乎,都快要笑出猪叫声来了!
甚至还有样学样的,用来对付监军。xiumb.com
平定扬州后,还来不及班师回朝呢,荆州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正好帝君也不是很想让她返回帝京,就传旨让她镇守扬州,盯防荆州。
就是粮草仍旧给得抠抠嗖嗖,萧定瑜也不管,只管每天练兵,其余的就全交托给监军,美其名曰,朝中有人好办事啊!
但凡粮草军备一有拖延,她就表现得特别震惊的样子:
“帝京不是监军大人你的大本营吗?会被派出来充当监军一定是超受帝君宠信才对吧?为什么粮草军备总是迟迟难来?他们难道不怕待你回京之后,一并算总帐吗?”
“这也太不给监军大人你面子了吧?”
内侍监军就差没冷笑了。
踏马的这不是因为你太过讨厌,所以才一直在这方面克扣控制的吗?
若是送高帽激将法这一条路走不通呢,她还有备用招数!
哄着你激着你,算是敬酒,但是你要是敬酒不吃……
那就上罚酒呗!
要是士兵每天里吃不饱,跟不上训练,她就让士兵们去找监军。不管是骂骂咧咧,还是哀嚎哭诉,反正只要能让监军头痛,不得不一直催着粮草军备就行了。
监军自从被择为阿成的弟子之后,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是个人都能指着他鼻子骂了吗?
他恨不得出手毙掉几个嘴里面不干不净的士兵以儆效尤!
“诶,诶?监军大人,监军大人!息怒息怒!”有机灵的,一见他目露不善,立马就过来和稀泥了。
“这些个军汉,都是粗人,大字不识几个,只会阵前拼杀,保家卫国的。兄弟们在提着脑袋在前面拼杀,回头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这,这,总难免有些怨气的。”
围拢过来的军汉们又鼓噪起来:“杀头前都能吃上一顿饱饭免得做饿死鬼呢!没道理我们拼死拼活的人,连要杀头的犯人都比不上?”
监军头大如斗!
他窝着一肚子气,过来找萧定瑜,想让她约束好手底下的士兵,天天跑他跟前指桑骂槐的像什么样?
却被拦在萧定瑜住着的院子前。
“监军大人,郡主在练功呢?一时半会的,恐怕出不来。”
监军面露不耐。
等到萧定瑜出来的时侯,他皮笑肉不笑地道:“郡主真是好心性,若是我,可受不了劳而无功这份罪呢。”
在他看来,萧定瑜人都废了,还折腾个什么劲呢?真的以为奇迹可以随随便便就出现的吗?
萧定瑜毫不客气地怼道:“是啊,要不然怎么就不是你领军呢?连这点苦都吃不了,你还能干点啥?”
监军被怼得面色一僵。
她哼笑一声:“你怎么就知道是劳而无功呢?一年两年没起色,说不准坚持个十年八年就有效果了呢?不管它有没有效,仅当是活动筋动锻炼身体也不错啊。”
“是,郡主好恒心。不过是不是应该约束一下军中士兵,见天骂人,也不像样!”
萧定瑜惊奇地看着他:“不就是骂两句吗?你这都受不了?他们可是连饭都吃不饱呢!”
一副骂两句算什么事,吃不饱饭最可怜的架势。
监军绷着脸皮:“那可不是骂两句。”
就恨不得照三餐骂,一顿饭骂两个时辰!
萧定瑜也没将这当回事,语重深长地劝他大度:“人饿急了,撒撒气骂两句多正常,又没抢你的饭吃,可见他们是很敬重你这个监军的。”
监军瞪目结舌。
劳资真是信了你的邪!
见天对他指桑骂槐,还说敬重?你逗我?
萧定瑜已经不耐烦了:“你不会以后做监军就是一直跟着我就行了吧?其他干不了,粮草后勤总能盯一盯吧?饭都吃不上,骂你还是轻的!你知道什么叫哗变炸营吗?!那才是天大的祸事!”
监军面色铁青地离开了,一一如实向京里汇报。包括士兵的愤怒,萧定瑜的态度,荆扬两州目前的情况,等等等等。
帝京的人还真不敢断了补给。荆扬两州,一向是大夏的粮仓。如今扬州刚刚平乱,免税赋一年,令百姓休养生息,等到明年,就又能继续供养朝廷了。
更何况荆州都宣布自立了,万一扬州士兵哗变,荆扬两州合在一起,大夏岂不是自断臂膀?
只可恨荆楚六郡的豪族,竟敢如此轻蔑君王!
狼子野心!欺君罔上!
倒还骄纵得萧定瑜也能反过来拿捏他们了!
.
北疆蛮族,天狼山。
北疆大王带着人虔诚拜山。
伊屠背着长弓,迎风而立,在山腰处拦下了北疆大王一行:“王上,师父自幽州一行回来之后,就闭关了。”
幽州一行之后,斛律收了伊屠作入室弟子,又放言出来,说是略有所得,有望更上一层楼,即日起闭生死关,不到突破绝不出来。
从此之后,就真的没再露过面。
反正连新收的弟子,都是交给自己原来的弟子教导,可见其志之坚。
北疆大王面含忧色,又带了点屈辱羞怒,只是这种种情绪起伏,却不是冲着斛律大宗师的,而是另有其人。
但对着一个小辈,他还真没脸放下身段苦苦哭诉哀求什么的。
只是一脸虔诚地道:“小王本不敢轻扰斛律大宗师,只是事关重大,关系到北疆存亡,还望通融一二。”
关系到北疆存亡么?伊屠果然目中含忧,却颇为无奈地道:“王上,师父这次闭的是生死关。”
要么突破境界出头,要么就是死了出关。
别说事关北疆存亡了,就算是马上就要亡了,他也没法出面。
北疆大王眉眼含忧,忧郁地道:“斛律大宗师是超脱世俗的人,是小王强人所难了。”
顿了顿,他抱着一丝期望,目光灼灼地看着伊屠:“大宗师超脱世俗,不知你们师兄弟,是否愿意为北疆走上一趟呢?”
伊屠:……
他看着一心想将他们师门上下当傻子糊哄的北疆大王,不由得冷笑。
别以为他不知道,在北疆大王嘴里屡次挑衅过来找事的人是顾奚。
那家伙当年就够可怕的了,打他们北疆出身的人像打儿子似的!之前夺三城,杀宗师如屠狗,吓退了北疆大军。
他们师兄弟是闲得蛋疼要找人虐自己吗?
还走一趟呢?!
想都别想!
而在山顶上,号称闭生死关,不到突破绝不出头的斛律,正在津津有味地啃着大鸡腿,一边问自家大弟子:“无事不登三宝殿,这王上,怎么跑过来了?”
他大弟子面皮抽了抽:“他的仪可敦跑了。”
“可敦就可敦,可贺敦就可贺敦,仪可敦是什么鬼?”斛律咂巴咂巴嘴,仔细品尝了一下卤鸡腿的滋味,挺八卦地问:“是自个跑的,还是跟人跑的?”
他大弟子大逆不道地翻了个白眼:“十年前大夏和亲过来一个嫡公主,王上已经娶了可敦,和亲过来的嫡公主,说是仪同可敦,所以叫仪可敦。”
哦,和亲公主啊。斛律眨了眨眼,不太放在心上,狠狠地咬了口大鸡腿,含混不清地道:“糊弄谁呢?还仪可敦。伊屠还太嫩了,你一会将他们给打发了,有什么能帮的,就搭把手吧。”
等把一整只鸡腿啃完,他垂涎欲滴地看着大弟子手上端着的一盆鸡腿。
大弟子面无表情地将一盆鸡腿往背后藏了藏,警告般道:“师父。”
斛律撇撇嘴,他堂堂一个大宗师,还能被自家大弟子给拿捏了吗?
哼!不可能的!
下一瞬间,他家大弟子悄悄地将盆的盖子揭开一线,让香气透了出来。淡淡地道:“师父你好好想想,鸡腿得之不易呢,下一回,就得一个月后了。”
他家师父就爱吃个鸡腿什么的,可是一只鸡只有两个腿,又不能像鸡蛋那么慢慢攒着。只能每个月里面,大家挑一天吃顿好的,多杀几只鸡,鸡腿就全留给师父。
斛律立时脸色一变,义愤填膺地道:“咱们北疆的规矩,做夫妻的,最主要是情投意合,能过到一起就过,过不到一起就散,谁也别勉强谁!人家不愿跟他过了,那就不跟他过了呗,还能怎么地?想让我们给他抢回来?这不是坏规矩吗,做梦吧!”
他家大弟子将鸡腿从背后,慢慢地,慢慢地,移了出来。
他眼前一亮,急急道:“好徒儿,你一会就这么跟他说!”
眼疾手快地抢过一整盆的鸡腿,兔起鹘落,没一会就消失在眼前,只远远地传过来模糊的声音:“你师父我继续闭关去了!”
说是去闭关了,其实他一离开,就召了人过来打听是怎么一回事。
啧啧,和亲的公主跑了,这么劲爆的事情,背后指不定还有许多事呢!要不然,北疆大王会突然过来求见。
他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听人说起都发生了什么事。听着听着,他不由得骂骂咧咧嘟嘟哝哝的。
五年前,他被北疆大王身边的谋士出的损计,诳去了大夏。然后被褚先生那老货阴了一把,受伤不轻。
空有大宗师之境,却没有大宗师的实力。
若是门人所言不虚,大夏摘星院出了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大宗师,又夺了三城,这几年搞得风生水起的。
这种天资突出,心又黑,手又狠的年轻人,都难搞得很。
血气方刚,又受不得气,动不动就要跟你拼命什么的。
他一把老骨头了,就想好好养个伤,多活几十年,多啃几只鸡腿什么的,干嘛要跟争强好胜的年轻人过不去争那点子虚名呢?
既然对方无心找茬立威,跟他对上,借他扬名,他自然是要端好世外高人的范,好好地闭所谓的生死关了!
两边都不是什么好货!
但是有一边是他现在可能打不过,一边是随随便便都能打得过,那自然是要给点面子他可能打不过的那边啦!
至于北疆大王,呸!谁管他!
不知道一入宗师,超凡脱俗的吗?人世间的帝皇,可管不到宗师头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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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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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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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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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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