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贺锦霖,就算即将出仕,怕得罪武安伯府,吃相也太难看了吧,哪里还有什么读书人的风骨?
宇文青笑嘻嘻地道:“哟!贺公子何必强人所难呢?你没看这位姑娘,左脸写着不情愿,右脸写着太委屈么?你觉得她得罪了这位安公子,她说没有,那你就自己赔罪嘛,干嘛让一个姑娘家出面?”
谁不知道呢,摘星院里面,姑娘家所在的花间分院,跟其他三个分院是隔开的,交集都几近于无,她去哪得罪安余生呢?
怕不是安余生这货许了贺锦霖什么好处,专门想要拿捏这位姑娘的。
贺锦霖脸上的表情都快要挂不住了。这顾奚,果然是翅膀硬了,居然敢落他脸面,不按他设定的戏路走,让他生生丢了脸面:“她是我们府上养女,为人兄长,自然要好生教导。”
宇文青可不怕他。他亲爹是御史中丞,怼遍全朝无敌手,虽然只是区区四品,在帝京算不上什么,可谁让他爷爷是敬国公呢?!
要不是有他爷爷护着,他爹那张嘴,怕是早被人盖了八百遍麻袋的了。
他天天在家跟亲爹斗智斗勇,耍嘴皮子可没怕过谁。贺锦霖这么一驳,他就来劲了,撸起袖子继续怼:“什么兄长,你亲妹子可不在这。要是亲妹子你能这样作践嘛?奉酒三杯,陪安公子喝几杯酒?你爱陪就自己上啊,何必拿人家当人情?人家是你继母的养女,可不是你贺家的养女。”
“她养在贺府,即使是充作养女的侍女,也是我们的家事!宇文公子这是要插手我们贺家的家事吗?”
“你亲爹还是礼部侍郎呢,可要点脸吧。不管她是侍女还是养女,那也是你继母的。怎地,你还要替你家继夫人处理她的嫁妆不成?啧啧啧,可真看不出啊,礼部侍郎家就养出这么个不知礼的玩意!”
贺锦霖被宇文青一顿狂喷,一顶又一顶的帽子往上扣,都已经发展到暗示他们贺府侵吞继夫人嫁妆、质疑家教了!
他气得脸色隐隐发青,心里恨毒了顾奚。若不是她不肯乖乖配合,他怎会落入此等境地?他都不用去看旁边的人的脸色眼神,都能猜得出来这些人在心里是如何想他的。
只是尚来不及发作,安余生就先不耐烦了:“他做不做得了主,那是他们贺府的事,别说得像是你能做主一般!”说到这里,他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一拍手:“哦,莫非那什么,你能做她的主?”
“怎么地?说不过就开始造谣诬蔑了?”宇文青可不吃安余生这一套,来一个怼一个,来一双杠一对:“那你们敢到前面的夫人和大人们面前去,说说要让人奉酒陪饮这事么?看他们会不会一人一口唾沫,喷死你们。”
安余生走过来几步,伸手就要拉扯顾奚。哼笑道:“那定然不会的,贺公子将人带过来赔罪,不就是应了这门亲事,改日正式纳妾之时,还可以请你喝杯薄酒!”
事至如今,他也不怕将事情往大里闹,反正最丢脸最吃亏的,绝不会是他。
顾奚轻巧地避过。
再抬眼望向贺锦霖时,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不再是此前委屈求全我见犹怜的模样,反而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坚韧,让她更加光彩夺目。
“生我者父母,养我者养母,护我者舅舅。不知道贺公子哪来那么大脸面,能将我许人为妾?若是说要自认养兄,那可真是八杆子都打不着,我可没吃过贺府一碗饭,花过贺府一文钱!退一万步说,纵然外人认了你这养兄名份,可长兄如父,能做主的时候,也得是这个父已亡故吧?”
众人闻言倒抽一口凉气,心下里却分外雀跃,哇,撕破脸了!
撕!快撕!撕得更狠点!
这词锋可真是犀利带劲!比起自认帝京嘴炮第二,第一是他爹的宇文青也不遑多让!
这话可说得太对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贺锦霖搞这一出,是认为贺侍郎、贺夫人还有奚郎中都死绝了不成?
大家都忍不住悄悄多看了几眼脸色青青白白,简直不能看了的贺锦霖。
今日之后,没个一年半载的,他是没脸见人的了。
谁让他今天脸皮被人反复撕下来,再往地上狠踩了几脚呢?先有宇文青暗指侵占嫁妆家教不好,后有顾奚捅刀骂他不孝不义。
简直是将他按在地上反复摩擦啊!
偏偏他事情都做出来了,洗都没法洗。
安余生还火上烧油呢。
一边指挥身边跟班去拦顾奚。有人拦着,比如说宇文青这些看不过眼的人,这些跟班就推搡着挡住:“各位,各位,君子有成人之美嘛。”
宇文青等人气得破口大骂:“成你娘!”
眼见冲不过去,有机灵的就派人跑腿往前面报信。
一边说着风凉话,将贺锦霖卖了个底掉:“瞧你这话说的,说好听点是养女,实际不过是侍女,读书人嘛,赠妾赠美,那能是许亲吗?不过是风流雅事。左不过是回头再补贺夫人几两银。”
“哦?那你们知不知道,压良为贱,是犯国法的吗?”顾奚闪避了一阵,热身完毕,既然选择翻脸,她也不介意在安余生身上试试自己的武力值。
她都能在萧定瑜手底下走上二三十招不败,想想安余生之前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她觉得自己能将人狠揍一顿的把握还挺大的!大不了打完之后,就向萧定瑜讨个人情,让她安排人送自己回摘星院!xiumb.com
安余生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我一个伯府公子,怕……”
他一句话都没说囫囵,有人从后面迅速接近,按住他的肩膀,反扭胳膊,运气用力,将他腾空背摔,抡飞出去。
他“砰”地一声被重重掼落地上,四周原本叫骂的叫骂,呼喝着让去报信喊人的喊人,热闹得不行的场面,一瞬间,都静默下来。
当晴空万里湛蓝湛蓝的天空迅速从他眼里掠过,安余生心里滑过一个念头,眼前这一幕怎么似曾相识呢?
然后,萧定瑜就如他所愿地跃入眼帘。仿佛恶梦重演一般,抡起拳头一拳一拳地砸在他身上:“是呢,你一个伯府公子,天不怕地不怕,国法算什么呢,对吧?”
暂时静默的众人,光看着都忍不住觉得浑身痛。
那些跟班们脖子一缩,生怕这位喜欢用拳头鞭子跟人讲道理的世子爷找上自己,恨不能隐形。
“不过没关系,恶人自有恶人磨呢!还记得当初我说过什么吗,再敢如此行事,见你一次揍你一次,你这不是一心求揍嘛?!”
她说出“恶人自有恶人磨”的时候,众人不由一乐。
这位自我认知很清晰嘛!
“萧世子,萧世子,不关我事啊,贺府应了我纳妾的。”安余生被她捶得满地翻滚,挣扎着洗清自己。
要不是贺锦霖辗转请人递话,含糊其辞地表示尚可图之。他也没那么大的胆子,敢去捋虎须啊?!
顾奚再美上一百倍,他也不至于冒着生命危险去好这个色啊!
不对!他挣扎起来:“这是我们两家的事,关你什么事?!”
萧定瑜张口就来:“我师妹姓顾,师同父,我可没听先生提起过!你说关我什么事?!贺府应了你,你找他们姓贺的去!”她专门瞅准了地方,拳头落在打起来痛得狠,却验不出大伤来的地方。拳落如雨,打得那叫一个淋漓酣畅。
顾奚有些愕然地看着这历史重演的一幕,心情有些微妙的复杂。每次这种事,都会撞上萧定瑜,真不知这是什么样的孽缘。
听到萧定瑜给她安了个师妹的名头,也挺无奈的,这货还能这样强行给自己加戏的。
宇文青可就兴奋起来了。拨了拨因为刚才跟安余生推搡弄得乱了的头发,一甩头,跳起来给萧定瑜鼓劲:“定瑜,揍他丫的!”
一边喝彩鼓劲,他一边还能滔滔不绝地骂人:“这货居然还敢让人拦住我们,真当这是他武安伯府的地盘了,我呸!”
“他和贺锦霖都不是什么好鸟,狼狈为奸私相授受,胆敢触犯国法,回头就让我爹去参他们爹一本!”
……
他一个人就骂出了万人唾骂的效果,大家听得津津有味,都没有人去纠正“私相授受”这词用得不对。
这个在自己的世界里兀自发光的男人,牢牢地将众人的目光聚焦到自己身上,完美掩盖住了众人对顾奚的关注。
顾奚远远听得有纷乱繁杂的脚步声往这边来,眼里闪了闪,快步上前拉开萧定瑜,只急促地道:“萧世子,有人来了。”
这话落在安余生耳中如闻天纶,萧定瑜却挺不舍的,最后还是狠狠再给了他一拳,才将人扔在一边。
先行赶到的人,一打照面,哟,是靖北王府的这个小祖宗啊?再低头瞅瞅那个躺在地上,起不了身的家伙,噢,是武安伯府那个出了名比嫡长子还受宠的庶子呢。
既然这样,大家就不着急了。
脚步越发放缓,一边走还一边跟站在一旁的年轻人扯闲篇:“这是怎么啦?方才有人报说这边斗殴?你们都看见啦?”
宇文青义正严辞地道:“不是斗殴,是伸张正义!”
哟嚯,还伸张正义呢?
“具体是怎么回事,讲讲?”大家干脆也不往前挤了,又不是他们家的孩子大打出手,何必去讨这个嫌呢,在外面悄悄套话听听八卦多好啊。
一路跑到安余生跟前的武安伯,看到心爱的次子如此凄惨,顿时心如刀割,慈父之心顿起,怒瞪双目,大喝道:“是谁?胆敢殴伤我儿?!”
安余生哀哀喊痛,愤而指证:“爹,好痛啊!是顾奚那个贱人,挑唆萧世子打的我!”
武安伯目中怒火,便直冲二人而去。靖北王府的世子,他自然不敢上手揍的,只冷笑着道:“没想到世子小小年纪,便如此出息。因一点小事,就将我儿打成这样,是欺我武安伯府无人么?!”
这话说得夹枪带棒的,萧定瑜掏掏耳朵,唾了一口躲在亲爹身后的安余生:“一点小事?噢,原来压良为贱这等触犯国法的事,在武安伯看来,也只是一点小事,这才是大出息呢!”
武安伯气了个倒仰:“靖北王府就是如此教子的?如此嚣张跋扈不知悔改……”
被一群想凑热闹的女眷簇拥过来的安顺长公主正好听见。不疾不徐接话道:“是啊,我就是如此教子的。我儿这次打得好,行侠仗义打抱不平,可算是长进了。”
伯爷一听之下,尤为气愤,你儿子打我儿子,你说是路见不平拨刀相助,那我儿子难道就是该受毒打的恶势力啦?也顾不上其他,撸袖跟她吵了起来,今天非得给自己爱子讨个公道不可!
“长公主殿下这说的是什么话呢?殴伤他人,反而夸他长进?”
安顺长公主眼皮都不抬一下:“他们同为摘星院学生,两人打起来,你家庶子居然毫无还手之力,可不就是我儿长进了吗?难道要我说伯府庶子不成器吗?”
武安伯被她生生噎住了。
这女人好不要脸!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都不讨论剧情的吗?
疫情反复,诸君多保重,切记蒙面出行,注意安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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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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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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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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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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