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在巷尾的赵家粥铺的主人,赵氏夫妻二人正默默收拾着摊位。
“这糟心的雨,每次都让人心烦。”
年事已高的高云承,就那么随意的坐在板凳上,发白的头发微微随风抖动,他单手支着下巴,漫不经心看向天空。
雨水滴落进了眼里,激的他打了个哆嗦。
几经生死,他现在早已对一切都看淡了。
他低头抿了一口掺了冷雨的粥,放下碗筷的同时,顺手抄起了桌上的一枚剩下的包子。
他颤巍巍的起身,慢腾腾的向着巷子更深处走去。
粥铺的女主人绕过她丈夫,抬手将高云承坐过的凳子归置在桌子上,又吃力的抬起桌子。
他的丈夫见了,连忙上前扶住她,道:“还是我来吧,你先歇息一会儿。”
“没事,不重。”说着便将桌子给搬到了屋檐下,伸手擦了擦额前的细汗,瞧了眼巷子深处。“那位老人家,怎么徃里走了?那边可是死胡同,又没人住。”wWW.ΧìǔΜЬ.CǒΜ
老板娘是个心善的,对着自己丈夫道:“他都一大把年纪了,腿脚也不利索,下雨天路又难走,要不你去瞧瞧,可别出了什么事。”
“管他做什么。”男子的语气轻淡。“咱们还是先顾好自己吧,这倒霉天气,生意也做不成了,你赶紧回屋去吧,那老头手脚灵活的很。”
说着又从老板娘手里抢过了张桌子,仔细地放在了屋檐下,确保不会被雨水淋湿后,又向着屋内挂了蓑衣的方向走去。
对面的老板娘失笑一声。
这家伙明明也是嘴硬心软的人,却还死不承认。
旋即,老板娘垂眸看了眼地上的水洼。
希望这雨快点停吧,这年月就指着卖粥挣的钱,给家里的孩子读书了……
……
白七七叹着气,将手上的鞭子丢在了桌子上,呆毛弯弯郁闷的坐在了椅子上,。
她身旁站了个身形壮硕的打手,脸上带着歉意的笑。
“老板娘您也看到了,那人什么都问不出来。如果想用这种手段撬开他的嘴,怕是没那么容易。”
白七七看了眼坐在另一边气定神闲喝茶的慕辰。
她知道,她和慕辰的都看到了打手的审讯过程,她也很反感用这种手段。
“呵”
如上好的琴弦拨出的声音,慕辰眼尾一挑声线低沉的笑了下,他往后一靠,单手搭在了椅子的背上。
每个动作都肆意潇洒的很。
打手看着这样的慕辰,心里就吓得一咯噔,主子不会是嫌弃他们没用吧……
白七七暗道一声“变态”,笑就笑,干嘛还舔了下嘴唇……
要是没记错,他喝的根本就是白开水吧!
这位前大梁稽查院院首,慕辰。
堪称是用刑的活祖宗,什么刑法没对人尝试过?
又对什么人没用过刑?
在过去的大梁京内,被人称一声“阎王爷”都不为过,多少的达官贵人听了他的名头就心里发寒,看了眼他都腿肚子发抖。
手段残忍,行事诡谲。
掌管着最为神秘的稽查院,哪怕是现在的京城,依旧是谁也不敢忽视他。
“七七,你也别着急,慢慢来,我倒要看看是他嘴硬还是我的刑具硬。人都给弄来了,总得问出来点什么,才对的啊。”
他说着轻飘飘的话,话语里的残忍却不容忽视。
“还是放了他吧。”白七七纤细的手指扶了扶额角,颇为头疼,她表情淡漠口气郁闷:“你也不确定……万一此事真的和他无关,不就抓错人了么,官府那边也在找人,到时事情闹大了就不好了。”
“七七这么生气?!可是因为王太傅?”
白七七噎住,又来了又来了。
慕辰这妒忌心极强的小媳妇赶脚是什么错觉啊?
自从王家来闹过一场后,他就老是这样。
白七七有理由怀疑,他根本不是在找凶手,而根本就是在找机会报复王庚庆吧!
头疼……
白七七前所未有的头疼。
慕辰怎么就变成这样?
白七七死鱼眼看房顶,不想接话。
而她身旁求生欲极强的打手,一拍脑袋干巴巴一笑,道:“你看我,被子都忘记晒了,我得拿出去好见见太阳……”
说完,便脚步急切的向着外边走去。
白七七听着外面的闷雷声,无语……
编瞎话都不能编个有诚意的么。
“七七,你无视我,就因为我发现了你对王庚庆余情未了,你就连个好脸色都不给我看了么……”
“你能不能别胡说?”白七七伸手拿起桌子上的鞭子,太阳穴紧绷,“算我求你了,你能不能正常点……”
“正常点?”慕辰目视白七七,伸手一指白七七手上的鞭子,轻抬了下下巴:“你看,你居然想对我动手?家暴么?你还说我不正常。”
白七七明白了,看来慕辰不仅仅是不正常,他还是戏精,特别胡搅蛮缠的那种。
白七七真的已经拿他没办法了,不知道这位演戏上瘾的慕爷,还能有什么新的戏目。
“慕辰,你到底想怎么样?能不能有个正行。”白七七磨牙,暗暗紧了紧手里的鞭子,她真的好想抽他。
慕辰微微偏了下头,妖孽般的面庞很认真的想了下,微微勾唇。
“你觉得呢?”
???
白七七好大一声“啊”,一屁股坐下,胡乱的挠了挠头发,“你能不能别什么都我觉得,我猜一猜,我说呢……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折磨,大大的折磨!
嗷呜
慕辰这个男人的心思太难让人琢磨了。
额……
慕辰冷脸。
盯着白七七看了半天,她就看不出来他究竟是为什么生气么?
更让他气愤的是
明明知道他生气了,她就不能哄一哄他?
白七七看着慕辰那幽怨的小眼神。
不知为何想到了慕辰养的大黑狗死命要徃自己身上扑来,却被慕辰制止时的眼神……
狠狠的恶寒了一把,连忙挥去脑海中难以想象的画面。
“其实,我知道你生气了,可你为什么生气,你能不能直接告诉我?”
慕辰貌似风轻云淡,实则心眼特别小的一转头。
“呵,我才没有生气。”
白七七:“……”我该拿他怎么办?真的好想抽他一鞭子解气。
“那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变得正常?”白七七一脸无奈道。
“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用做,我没生气,你又没做错什么?”
好吧,白七七软倒,又开始了。
也就意味着,慕辰和她根本无法沟通。
他到底在想什么,白七七是一点儿也不知道……
想到这里,白七七那张淡漠的脸,表情崩溃,染了些许抓狂。
算了,她还是先离慕辰远点吧。
以免被气的吐血……
白七七起身,准备回房间冷静冷静,俩人现在根本就没办法沟通,说的越多越让她堵气。
慕辰一看她要丢下自己走,顿时就心里酸水直冒。
好啊,她现在都懒得理自己了,是不是巴不得早点离开他,去和王家那一大口子全家团圆啊。
“你走吧,你现在眼里就只有王太傅了是不是。”
矫揉造作并且随时都在醋海翻滚的醋王慕辰,自己又狠狠的给自己灌了一大坛子老陈醋。
白七七:“……”
现在要么在这里听他胡搅蛮缠心累的要死,要么狠心回屋不搭理他,让他没有戏精的对象,自然就消停了。
除此之外没别的路子。
白七七面对慕辰神色一僵,头皮一紧。
她该如何选择?
白七七看着慕辰那抿的死紧的唇……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慕辰继续这个状态下去了,她真的受不了他这阴阳怪气的语气了!
想到这里,叶谨闻眼神更加坚定。
于是,扑倒,稳住。
白七七想法很简单,她把他嘴堵上,就不用听他说听不懂的话了。
他不是一直都想这样么……
他应该会开心吧?
一开心就不会再折腾了吧?
唇间一暖,慕辰呆住,心里一甜,不自在的眨了眨眼。
白七七一离开,慕辰就咬了下唇,红着脸将身子坐正。
白七七的视线追随着慕辰的唇,此时的他,表情像是一只被人顺毛开心了的狐狸,满目的甜蜜,浓的的溢散而出。
他嘴角动了动。
白七七紧张的屏气。
却听到对方低沉缓慢的轻笑了声。
“你啊,就仗着我好哄。”
“……啊?”白七七呆呆的歪头,总觉得这话有好几个意思。
然后,他又听到萧祁墨的声音飘来。
“提醒你一句。”慕辰笑得餍足,勾着兴味盎然的笑,“下次,可不会这么简单就完了。”
下次?还简单!
几乎是同一瞬间,白七七脑子就一阵恍惚。
当初的约定算是彻底完蛋了。
白七七出了门,回头又看了眼慕辰,那张颠倒众生的妖孽俊脸上,正抬手捂着唇角,唇边浮着意味不明的笑。
下次,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如同摆脱一个难缠的包袱,白七七飞快的徃自己房间走去……
楼上传来她关门的声音,回过神来的慕辰才放下了手。
他的脸色并不好看,朝着白七七房间所在看了一眼,眉心拧成了一团。
房间内安静的过分,只剩他沉重幽怨的叹息。
“一直都是我把她当小祖宗哄着,这次还不容易哄我一次,居然还这么不走心……”
说着,又伸手摸了摸唇,想到刚刚温热的触感,顿时脸上又有点燥。
“算了,至少也不是那么笨。”
……
王府,所有的人都心事重重。
王大夫人房间内。
王大夫人手里拿着绣帕眼里带着喜意,恨不得当场大笑几声。
环儿是跟在她身边的心腹,也是个惯会看王大夫人脸色的人儿。
再看到王大夫人那怎么也压不下的笑,伸手捏了捏王大夫人的肩。
“夫人,最近气色都好了许多呢,看着更加好看了。”
“是么?”王大夫人抬手摸摸发髻,神清气爽。“你就会说我爱听的。”
她眼中神情闪烁,“不过,自从二房的那个小兔崽子不见了后,糟心事确实是少了不少。”
环儿眼中暗了暗,笑道:“看来这二少爷少爷失踪,到是做了件好事。”
……
慕辰捂着唇呆坐,心猿意马一阵子后,便就从楼内走进去了暗室。
进入后,下了一条长长的暗道,便进了暗宫的地牢内。
这里烛火明亮,满满一屋子的可怖刑具。
正中间的木架上,绑了一个血肉模糊的人。
慕辰眯起眼看他,含笑眸子带着玩世不恭的邪气,搭手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他斜斜的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打手,不耐烦道:
“还没个结果?”
见到这位阎王爷亲自下来了,打手半弯着腰,小心翼翼道:“这人嘴硬的很,一直什么都不说。”
慕辰冷笑了声。
“没哑巴吧?嗯?”他尾音稍稍上挑,像是在漫不经心的开着玩笑。
打手瞬间冷汗直冒,赶忙回答道。
“没,没有,没对喉间动过刑,声带完好,他就是不说话。”
打手上前一把掰开那人的嘴,给慕辰看,然后冒着冷汗杵在原地,等候慕辰的下一步指示。
慕辰一抿唇,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眼里冒着精光。
“既然他开不了口,那就让他一辈子都开不了口吧”
打手拿起烧红的烙铁,询问道:“主子是要死的还是活的?”
他还不确定,慕辰是想要一个一辈子都开不了口的死人,还是一个一辈子都开不了口的哑巴。
慕辰冷笑了一声。
“那要看他怎么选了”
听到了二人对话的那人,猛地抬起了头看向慕辰,却被对方一个没有温度的冷笑,给吓退了回去。
他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烙铁,惊慌道:“明明我都说了,你们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
慕辰听到他话,他在笑,可是却很冷,冷到刺骨。
“可是你说的,不是我想听的啊”
像是溺水的人突然发现一根救命稻草,他急切的喊道:“您想听什么,想听什么我都可以说啊。”
“求不要杀我。”
“求您了……”
“白大丫是我杀的。”
“是我丢下山崖的。”
“是我啊。”
慕辰从打手手里拿过烙铁,伴随着一阵滋滋滋的声音,残忍的烙在那人的身上。
那人“啊!”的一声惨叫。
“都说了,要说我想听的话……”
慕辰挑眉看了眼打手,轻飘飘道:“你刚刚有听到人说话么?他是不是说了什么?”
“没没有,他一直都不肯招供。”
慕辰满意的点点头。
“那你继续,等到他肯说为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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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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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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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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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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