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七七眉头轻蹙,听着她发颤的音,心里也是一紧。
待到柳玉瑾回来,房间内早已没有了白七七的身影,文刀斜躺在床上,面部朝内,情绪低落,连柳玉瑾走进,都没起身说话。
“娘子?”柳玉瑾轻轻唤了一声,担忧的蹙眉伸手,揽住她的腰间,温柔道:“怎么了?”
这白七七不见了,柳玉瑾却是没有多问,那准备好的饭菜也没有提,他向来是以自家娘子为重,旁的也只会在娘子心情愉悦时问。
文刀将头轻轻靠在柳玉瑾肩上,从心到身,都深深的依赖着身旁的男人。
“没事,只是我突然……”
“什么?”
柳玉瑾未听清她的声音,刚刚想要凝神细听,文刀却转身扑入他怀里,鼓起勇气二唇相接,一颗千疮百孔的心,紧紧贴偎。
柳玉瑾……
是她这辈子最后的一颗糖了吧……
刘娇儿,就让这个名字,葬入黄泉吧……
真相,就让白七七去查吧。
这一切,都和身为文刀这个名字的她无关了。
往事随风……
她仅仅是文刀罢了。
“娘子今晚好生热情啊,可是……”柳玉瑾轻轻环住她的腰间,态度重视,动作小心。“为了咱们娃娃好,娘子还是不要随意点火的好,到时消不了火,受苦的还是我……”
文刀脸红,将头埋入柳玉瑾胸前,瓮声瓮气道:“知道这个理,那你一开始还撩拨……”
柳玉瑾厚脸皮道:“那是夫妻情趣再说,我爱你极深,你只要对我笑一笑,我哪里能忍得住……”
文刀掐了一下柳玉瑾的后腰,轻道:“那现在呢?”
柳玉瑾看了眼开着的窗户,道:“要不,咱们试试别的?这窗户我先去关上……”
文刀羞红了脸,转身摸索着钻进了被窝,“你滚,今晚我自己睡。”
“娘子,别啊……我不敢动歪脑筋了。”
夜半,盛鸿酒楼。
风,吹起发尾的银铃,那是一根洗的发白的发带,让白七七想起了那忘不了的人南溪。
“小王八蛋,你不能没有良心。”
“呵你就不能开开窍?”
“快走!”
监狱一别,生死两相隔。
独留她一人,一身狼狈。
两年前,坞门镇,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答案,只有他来告知了……
“大半夜的,姑娘在我们酒楼屋顶站着做什么?”
一人左手抱着个金算盘,右手端着一杯酒,嘴上两撇小胡子,略显滑稽,这是盛鸿酒楼掌柜的。
“难不成又是半夜来买吃食?”他一拍脑门,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直接张口叼住杯沿,啪啪啪拨弄了几下算盘珠子,完事后仰头将杯中酒入喉,拿下杯中,算盘向着白七七方向一伸。
“上次的帐,还请顺便付一下”他声音犹如在沙砾上划过,后音又带着些尖细,很有特色。
白七七眉宇间带着疑惑,呆毛随风飘动,歪头道:“我来找一个人。”
“找人?”掌柜的浓眉一挑,眼睛一眯,要不是这丫头看着傻乎乎的,他都以为她是故意左右而言其他,就为了逃帐呢。“
掌柜的唇上带笑,道:“可找人你也得把帐结了啊,可别告诉我,大名鼎鼎的女侠公主,是个死乞白赖吃白食的”
白七七突然开口打断:“工钱。”
掌柜的不解,“什么?”
“我说,你还没有付我工钱。”白七七脚步一点,在掌柜面前一米外落下。
“你……在开什么玩笑?”掌柜的抬目,好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我凭什么付你工钱?你大半夜不睡觉在屋顶吹风,现在又胡言乱语,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啊?”
说着,看白七七的眼神中带上了可惜之色。
他摇了摇头,没好气道:“罢了罢了,我们盛鸿酒楼也不缺那点钱,就当日行一善了,我不跟你要了。”
转身迈着脚步就要离去。
可白七七接下来的话,却成功让他停了下来。
“掌柜的,去顺福客栈买馒头的钱,你也没给……”白七七盯着掌柜的一举一动,继续道:“我曾去过后院梨树下为您倒酒,南溪的狗也不见了……”
掌柜的抱着金算盘转身,凝视着白七七,嘴上的笑也消失不见。
看着白七七妖异的红色眼珠,讶异道:“你的眼睛……”
紧接着,他见到了毕生难忘了一幕。
只见,白七七面露痛苦之色,口中尖牙伸出,弓腰间身上出现了猫耳兽尾,指尖利爪泛着冷光。
月光下,白七七惨白着脸,像是传出中才会出现的妖怪,“二丫在哪?嗷呜”
明明是人类的语言,却参杂着野兽的咆哮,让人头皮发麻,耳膜鼓起。
“你……”掌柜的还想说些什么,突然,耳朵一动,面上带了凝重之色,他猛地一把抓住白七七的手爪?,拉着她提气腾起,趴在了屋檐之上。
白七七听到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音后,回神便发现自己的耳朵被人揪住了……
揪住了……
住了……
了……
看向头顶作怪的手,再看了一眼某人……
风中凌乱……
她不是猫……
不想被撸……
还有,那眼里的慈爱是在开玩笑么?
开什么玩笑!
她可是有头有脸的丧尸!
不许摸!
于是毫不留情一爪子拍开某人作怪的手。
掌柜的面露可惜,伸手在脸上一抹,瞬间变了脸,“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小七。”
要知道,他的易容术可是独步天下,再加上早年练就的龟息功掩盖内力,减少存在感,天底下根本就没有几人能识破。
白七七伸手指了一下鼻尖,动了动,“味道没变。”
“你是狗么?这鼻子,这大耳朵,这尖牙……”掌柜的再次伸出恶魔之爪,意图再次摸耳朵,可再次被白七七打掉了。
看着手背上泛着红,新鲜出炉的划痕,“怎么还喜欢挠人?不是狗是猫么?”
怪不得之前一直怕狗呢,自古这俩物种就互相厌弃不和谐。
白七七好奇的凑近他,“你不怕我?”
“怕你?就你这憨憨?”掌柜的笑着摇了摇头。
白七七:“……”
虽然被称为憨憨,让她很是不开心。
可是心里还是有些隐秘的欣喜的。
奸商见了她的真面目,居然不排斥?而且……
白七七伸手一把捏住掌柜的脸,用力扯了扯……
疼的他龇牙咧嘴,怒道:“你这是做什么!这是真皮,真皮!”
白七七将犯罪的小手收起,看到那人脸上的抓痕心虚的低眼,“可……你之前不是这张……”
坞门镇上的脸,也不一样……
好神奇……
忍不住又偷偷瞄了一眼。
月光下,他的五官非常的精致,眼睛非常迷人,笑起来的时候,也有一股邪魅的魅惑,是一名外貌长得妖治的男人。
而且……
白七七疑惑道:“你和南溪长得好像……”
掌柜的伸手扣了下白七七的小脑袋瓜,能不像么?
那可是他外甥,外甥似舅,可不是乱说的。
“我才是毒院院首南溪,之前那个小麻烦精名叫南风,是我妹妹的儿子南风。”
白七七一脑袋的问号。
“??”
掌柜的摇了摇头,继续道:“你只要知道,我没死,他也没死,就可以了。”
白七七眼睛一亮,“可……”
“不要问为什么,我希望你不要再见他了,当然,他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掌柜的眼神划过复杂,“我身为南风的长辈,恳求你。”
白七七不语,刚刚还有些开心的心情,瞬间变的低落。
奸商,很讨厌她么……
可是一直都是他在嫌弃她,还假死欺骗她……
“坞门镇的事,我劝你不要调查了,你问了我也不会说,你只要离千金赌坊的慕辰远远的,甚至,离京城远远的,这是最好了……”
“可……”
“不要可是,咱们也算是有点交情,我不愿你死在京城。”掌柜的站起,看着趴着的白七七,眼底痛苦神色一闪而过,最终闭上了眼,又睁开,道:“京城将要有大事发生,你最好找给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还有你身上这奇怪的耳朵和尾巴,你也好好遮挡住,不然被人发现,会把你烧了祭天的。”
“烧了……祭天……”白七七傻傻重复了一遍。
“怎么还是这么呆……”掌柜的心里忍不住担忧,这傻孩子……可别……
“二丫……我想找二丫……”她不相信二丫死了。“屠村子的人……是凶手!”
白七七
若是真的……
她要为二丫报仇!
目前,那晚青云寨只有李掌柜的逃了。
若是找到他,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白七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看到上方掌柜的瞬间僵硬的神情。
他状似不经意道:“不是青云寨下的手么?就是顺福客栈那帮土匪,你弟弟妹妹当初就是被他们抓去的。
当时都传,青云寨的人替天行道杀了你,现在你好好的活着,那他们……”
不就是已经死了么?
白七七突然抬头看向掌柜的,那目光直入人心,让掌柜的眼皮一抖,别开了脸。
“帮我,你是信息办的人,一定有办法的,李掌柜没死,我要从他口中得到真相。”
掌柜的眼中沉了沉,酝酿了一下情绪,道:“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当初遇到失去记忆的你,我没有去打扰,就是这么个理。”
“人这一辈子,谁不是庸庸碌碌而活?我既然不愿冒着风险认你,那我如今也不会为了帮你,冒险将信息办内部的信息告诉你。”
“小七啊,记住,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是本分,你强迫不了我,不要再来找我了,也不要回去找慕辰了,你就这么走吧,走的远远的,找个山美水秀的地方,好好生活……”
白七七努力平复情绪,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将耳朵收起来。
她把绕在了腰间,虽然牙齿还是很尖,眼睛发红,可离远看还是不易让人看出来的。
于是白七七轻点脚步,落在路边,沿着墙壁路边,找寻可以落脚休息的地方……
她是不会离开京城的!
一定!
她有一种直觉,可以在京城找到自己想要见的人!
而且……
她要悄悄保护三娃。
那个王庚庆,不是个好东西,可不能让三娃被他欺骗。
“咳咳……嗯嗯……”
黑暗中,角落里有一团东西蜷缩打着颤。
原来,是一个人?
他头发枯败凌乱,胡须满脸,衣服破破烂烂,下肢以奇怪的姿势扭曲,像是被外力暴力折断。
身上散发着怪味,有屎尿的恶臭,也有来自下肢长时间摩擦出血产生的腥臭。
白七七蹙眉,刚要转身离去,
可听到那人梦呓,却身形一怔,猛地顿住。
他居然是……
密室内,一壶清茶,二人对坐。
一人神色散漫,斜斜的躺着,一人规整做好,目不斜视。
“白七七呢?可有去找过你?”南溪看着手中的茶,未饮。Χiυmъ.cοΜ
“她?”慕辰一脸的不在意,品着杯中苦茶,抬眼悠悠道:“难不成……她找上你了?”
南溪低眼默认。
“哈哈,嗯”慕辰拉长尾音,“看不出来,她眼睛倒是挺利,识破了你的伪装,怪不得能一眼看出我是银面人。”
“我跟她说了南风未死,她应该不会找你报仇。”
“呵呵,你当我会怕?”慕辰看着面无表情的南溪,“白七七武功不弱,能与她全力一战,我求之不得,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狠下心了毕竟,这俩年我可是费心费力哄了”
“虚情假意,你怪让我恶心的慌。”
慕辰脸上带笑,仿佛南溪的话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你家的那个毛头小子,打发出去了?”
“放心,现在这会儿已经到南疆了,他整不出幺蛾子。“
慕辰放下茶杯,意味深长笑道:“有这句话,我可就放心了,咱们的目的一致,现在就看长公主了……”
南溪点了点头,扣下机关,打开房门出去。
慕辰看着南溪那一动未动的茶杯,眼神发暗,“恶心?白七七也这么觉得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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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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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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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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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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