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一!”是白三的声音。
我猛地睁开眼睛。
白三松了一口气。
我出来了?活过来了?刚想起身,发现身体极重,怎么都动不了,像鬼压床一样。
“白……三……”我吃力的叫着。
白三道,“别着急,先躺一下。”
听到白三这么说,我稍微放下心来。躺了大概十几分钟,手指先有了知觉,又过了几分钟,我可以正常说话了。
“白三,我昨天怎么出来的?”
“昨天?你说五天前吗?”白三道,“阎王怕你去了会带着他的小鬼一起作死,拆了他的阎王殿,所以没收你,拒签了。”
“五天?”
听它这么一说,我是觉得有些饿了,而且从白三的语气里,不难感觉到它现在的情绪很不好。
“你说这个……桑半落后劲儿,是,是有点大啊……两壶,五天……还真是……下次再喝时,得悠着点。”我干笑两声。
白三道,“原来你还想留着命喝桑半落,我还以为你是铁了心的求死。”
“没没没,怎么会!我那天是失算了,我也没想到这桑半落后劲儿那么大,居然能影响到我控制灵气灵力。这事我得跟你好好解释一下,那天我不是不想出来,真的是灵气灵力都失控了,天地良心啊白三!我跟你发誓,在你第一次喊我回来时,我就想撤了,但我撤不出来,本想着叫你帮我的,又发不出声音,我当时也是慌的一逼,一直在奋力求生,怎么可能是求死呢!”
白三没理我。
“白三?白三?”
它还是没说话,我继续道,“要不这样,我答应你下次在喝酒的情况下,绝对不去供养朽灵符!就算他们饿到前胸贴后背,也要它们等到我酒醒之后再说,还有,我也不会再用透支灵气的方式,去供养朽灵符了。想想就后怕,差点就困在里面变成它们之一了……还好有惊无险,这也是托了我们家白三的福。”
白三冷言道,“有惊无险?你知道自己缺失了什么吗?”
“缺失?”我看了看自己,“完完整整的啊……部件都是齐全的,不过你到底是怎么把我从朽灵符里救出来的?”
“不是我。”白三道,“是肖愁把你推出来的。”
我一下坐了起来,难掩兴奋,“肖愁帮的我?他记起我了?”
“用这样的方式记起你,我宁愿你们此生都是陌路!”
“怎么了?”白三很少有对谁表现出过这么明显的敌意,让我有些意外。
白三道,“在他快要吸食完你的最后一口灵气时,你的灵识也被他吸食到了,也许是他感觉到了什么,在那一刻,他忽然中断了连接,把你推了出来。”
我反应了半天,“这么说,我缺失的东西……是灵识?”
“没错。”
“灵识缺失会怎么样?”
白三道,“情绪会轻易失控,记忆会一点点丧失。”
我呆愣了许久,“你为什么不直接一点告诉我,我最后会变成一个失忆的疯子?”
“你可以这样理解。”
“不可逆转了吗?总会有办法的吧?”我急道,“灵气灵力都可以生养恢复,灵识也可以的,对吧?”
白三没再说话了。
我心一沉。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后,手机突然响了。
“您好白先生,您订的乐高已经到货了,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来取下呢?”电话那头说道。
我恍惚了一下,“啊,我,我一会儿就过去,谢谢。”
我站起来,浑身无力,如白三所说,肖愁只给我留了一口灵气。
我说道,“那以后供养朽灵符……”
白三语气硬的跟铁一样,“你先保证自己能活下去!”它顿了顿,继续道,“我也需要时间恢复,朽灵符自会有人帮你安排。”
“谁啊?肖愁吗?”
“不然会是白二吗!”白三没好气的回道。
我被噎了一句,也不敢再去招惹它了。
走到卫生间,一抬头,差点被镜子里的“鬼脸”吓死,我不禁后退一步。鼻下和嘴角,还挂着已经干了的几道血迹。我缓了缓,一点一点擦干净。
我坐在沙发上,想着以前看过的那些狗血剧情——失忆的男女主人公。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人生如戏,戏源生活。我苦笑了下,拿出手机,开始在备忘录上,一件一件的记录着我经历过的所有事,遇到的所有人,包括细节,包括感受。
那些我曾经一度想忘掉的事,现在看来都是那么珍贵的东西。
不知道是因为像白三说的那样,出现了情绪失控,还是因为对过去的感受太深,我在记录时,随着过往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悲,一会儿恨,一会儿平静,一会儿抓狂。
几个小时记录完后,定了每天早晚各一遍的闹钟,提醒自己去看备忘录。不止要看,还要去感受那些心情,一遍一遍身临其境的去体会,去经历,不断的重复。
我其实很讨厌闹钟的声音,但现在,既然白三也没有办法了,那我就用最笨的方式去解决这个问题。
记忆完全丧失?不存在的,我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关上手机,疲惫的靠在沙发上,忽然觉得自己特别像一个患有阿尔兹海默症的空穴老人。
正发呆,电话响了,接起后那边说道,“白先生,请问您今天还过来吗?我们还有一个小时下班了。”
“不好意思,我今天有点事不过去了,明天去拿,麻烦再放你们那一天。”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走到湖边点了支烟,看到脚边那两壶空的桑半落,眼前闪过火哥拿酒那天油腻的笑脸……我知道这件事怪不着他,但此刻还是很想一壶酒拍在他的头上。
闹钟响了,打开备忘录,开始“复习功课”。
我的前半生快乐的事很少,看着几个小时前写下的文字,心情随之起伏跌宕,想到以后每天都要这样,突然觉得好累。
本想着早点睡好好休息下,没想到在梦中,都在与那些过往纠缠不休。
我已经很久没有被闹钟叫醒了,一睁眼就打开备忘录,开始自我摧残,今天注定又是丧气满满的一天。
一边洗漱一边读着那些文字,看到最后一条:去取乐高。
我穿上外套出了门。
“早G宝宝!早迷你粉!”
白三道,“神经病。”琇書蛧
“这叫强制性机械记忆,你懂什么?”
白三道,“但你不需要强制自己装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
“你以为我想这样?总不能每天哭丧着脸,见人就说‘我好惨’吧。再磨练一段时间,我就有资格叫水墨降灵师兄师姐了。”我叹了口气,低声道,“我没得选。”
“你可以不用去一遍遍经历过去的事,如果你一时忘了什么,我可以告诉你。”
我笑了笑,“这好像还是你第一次给我送温暖,行了,你主子已经感觉到了,知足了。”
“你不需要?”白三问道。
“我怕有一天,我把你也忘了。”我说道,“一个陌生人提醒我的事,我想我不会相信的。”
今天市区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堵,不是休息日,也不是高峰期。本想赶在傍晚前到水墨那里,放下东西就走的。这样午夜前还能赶回家复习作业,现在看估计是不行了。
等了许久,车流开始缓慢移动,没一会儿又停了下来,我越发的没有耐心,身后的车时不时鸣笛催促,我没理他,暗骂了一句。
我翻着备忘录,打算加个班。
看到太阳村被屠的那段时,内心也跟着悲痛,后来又看到白爷死了,满地的焦尸,还有小粉脖子上被巨蛇咬出的血窟窿……
又是一连串的鸣笛,前面的车已经动了,我正想启动G宝宝,身后那辆车的司机忽然摇下窗户骂了一句,“看不见动了吗?走噻!老年痴呆啊!”
我一股火顶上头,下车直接冲了过去,指着他吼道,“你他妈的给老子滚下来!让你近距离看看老年痴呆!”
那司机四十来岁,瘦的跟柴火似的,看到我这样吓了一跳,连忙把车门锁上了,但嘴里还是骂骂咧咧着,“二胡卵子,有病吧个呆逼!离老子车远点!”
我一脚踢在他的车门上,那人见状立马摇上了车窗,又骂了一句神经病。映着玻璃,我看到了一双暗红色的眼睛,怒火难压,我猛的撞碎了他的车窗,解下他的安全带把他从车里拽了出来。
“住手!”在我抬起拳头的那一刻,白三忽然喊道。
那司机两眼一闭,头歪到一边吓得不敢说话。副驾上坐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着校服,见状吓得哇哇直哭。
旁边看热闹的人也开始举着手机各种拍,还有人在小声点嘀咕着,“阿要报警?”
我猛地清醒了一下,立即松开那人,转身上了车。
“白三,刚刚会不会被人拍到什么?我是说我的眼睛!”我看着后视镜里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眼睛。
白三道,“快走吧。”
我慌慌张张的离开了,刚才,是我第一次情绪失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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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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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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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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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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