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枷锁>第 76 章 第 76 章
  五月初的时候,御案上呈上了太子属意的正妃候选名单。

  圣上随手翻着,朝案前人面上瞥过一眼:“用了半个多月才选定好了,也是够久的。”

  晋滁平静回他:“遴选太子妃关乎国体,马虎不得。”

  圣上捋须:“这倒也是。”

  在那人员名单上扫过一回,圣上沉吟了会,方颔首:“也成,那太子妃就定礼部尚书家的。不过,侧妃嘛,朕听说吴耳家的小女不差,就加她一个罢。”

  晋滁没有直接应下,只在稍许沉默过后,方道:“太子嫔,吴刘两家的,皆为太子嫔。”

  圣上闻言皱了皱眉,却再多说什么。

  “那就且这般定下。待六月,朕让钦天监选个日子,正式遴选。届时你再选些媵妾,充盈你东宫。”

  晋滁回府后,在殿里孤坐了许久。

  偌大的殿堂金碧辉煌,外头的光线透过窗户照进来,充盈了满殿的光晕,却填补不了空落落的胸口。

  “去把田喜叫来。”

  没过一会,田喜匆匆过来,躬身问了安。

  晋滁沉声问:“今日如何?”

  田喜知是这是问那林良娣的情况,遂忙回道:“一切都安。就是……”

  晋滁抬眸盯他:“就是什么。”

  田喜赶紧道:“大概是今个天气好,良娣心头也朗了些,就多收拾了会药田。应是累着了,在屋里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下。”

  见他们主子面色一变,田喜忙跪下请罪:“是奴才照看不利,奴才该死。不过所幸当时良娣及时抓了床架,并未摔得太厉害。那些婆子检查了,良娣并未磕伤半分。”

  晋滁依旧面色不善,但也知道怪不到那些奴才身上,因为她不愿让旁人进她的房间,所以除非必要,大多时候她独自一人待在屋里。

  “这会她在歇着?”

  田喜就应道:“良娣说是累了,要小憩会。”

  晋滁抬了窗屉看了西厢房处半掩的门窗,终是忍不住起了身,阔步往殿外走去。

  林苑躺在床上,此时并未入睡,此刻她睁着眼直直望着帐顶,脸色微微泛白。

  近几日她总觉身上疲乏,又困顿,打不起精神。

  今日难得身上爽利些,她遂想院子透透气,等收拾完药田回了屋,却猛地一震天旋地转,眼前一黑,瞬间人事不省。

  好在只是一瞬的功夫。

  在那些婆子们闻声惊慌过来时,她已清醒了过来,忍着身上的痛道是没事,亦强硬阻止了想要去请王太医过来的田喜。

  因为在那一刻她脑中猛地一激灵,猛地窜出一个令她惶恐的猜测。

  佯作无事的将下人都赶了出去,她只道是累了要小憩一会,可待那些下人一概退出房间后,她面上煞是雪白,一股凉气从脚底直窜心底。

  她的月事推迟了一日。

  当然,她的小日子并非那般准时,有时候会早几日,有时候会拖上几日。记得有一回脱了足足七日,骇的她半死,也让他空欢喜了一场。

  区区推迟一日,说不了什么,可关键是在刚怀瑞哥的时候,她也有类似眩晕疲乏的反应。

  窗外树叶随风簌簌作响,林苑此时却只觉两耳轰鸣。

  她颤着手指搭在了手腕上。

  不知是究竟是她杞人忧天了,还是脉象浅的原因,这脉她切不出来。

  正在此时,房门从外被人打开的声音传了过来。

  能不打招呼就推门而入的人,整个后殿也就只他一人而已。

  晋滁踏入的时候,就见床帐内的人突然拉了身上被子,侧过了身去,将那孤瘦的背影留给了他。

  他迟疑了瞬,而后举步过去,轻声问:“可是我吵醒了你?”

  撩了床帐在她旁边坐下,他看她背对着蜷缩着身子,就忍不住俯身去拨她那凌乱搭在面上的青丝。

  “阿苑……”

  林苑躲了下,不让他碰触。

  晋滁见了,只当她抵触,遂没强求,掌腹在她发上触过一瞬就慢慢收了回去。

  “我听田喜说你今个摔着了。好端端的如何就摔着了,怎么不让太医过来看看。”

  片刻后,背对着他的方向方传来声:“我没事,不过是绊了下脚罢了,都是那些婆子小题大做。”

  他缓了眸光:“你的事,从不是小事。”

  林苑道:“我累了,想歇会。”

  狭长眸里的暖光渐渐熄了下来。

  “我晚上再来。”

  落下这句话,他就起身离开。

  房门阖上的声音响起时,林苑猛打了个冷颤。

  此刻她周身冰凉,面色惨淡,若他执意抚她面庞或拉她手,定会查到异样。

  她也不想自乱阵脚,可是她压根控制不住,只要想到那种可能,就遍体生寒。

  拼命压着心底的慌乱,她不断告诉自己千万镇定,不过是推迟区区一日罢了,并不能说明什么。

  晚上晋滁过来的时候,床笫之间,总觉得她有些神思不属。待他要细看时,她就闭了眸,疲惫中带了些承受的无力。

  他以为弄的重了,不免就起了疼惜之意,动作稍缓了些。

  第二日,她的月事依旧没来。

  林苑的脸色煞白煞白的。

  她僵硬的低头看了眼如今平坦的小腹,好半会后,抬了头望向那半掩的窗户房门。

  田喜从库房回来,见西厢房的门窗紧闭,就忙问那些婆子是怎么回事。

  五月的天气候正好,尤其是这般的晴日,正是开窗透气的好时候,如何就紧闭门窗了。

  那婆子小声解释:“良娣说外头鸟声太吵,要咱们将门窗关紧些。”

  田喜下意识的往殿外的栽种的那些树上望去。

  的确是有鸟雀来回在扑腾,叽叽喳喳的声音是有,却也不至于太吵。

  心里掂量几下后,他轻着手脚到房门前,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会。里头似静悄悄的,也不知是人是歇下了还是在作何。

  可关键是这个时辰早膳刚过,照她平常的作息来看,不会这个时候歇下。

  “良娣娘娘?良娣娘娘?”

  心头有些不安,他忍不住对着房门唤了两声。

  好半会没得到回应,他面色一紧,刚要急急推门进去,这时终于从房内传来她不耐烦的声音:“何事?”

  田喜心神一松,赶忙解释:“是太子刚遣人送回了些新鲜瓜果,不知良娣娘娘这会可要用些?”

  他也不算扯谎,刚才便是指挥人将瓜果放在冷库中去了。

  “不用。”里头人道:“我在看书,需要安静,无事不要来扰。”

  田喜恍然,怪不得嫌吵。

  应过之后,他来到殿外招来护院,指挥着他们去赶树上的鸟雀去了。

  房内的林苑强撑着说完,额头冷汗忍不住泛起。

  待痛意缓些,她低眸看向腹部,被捶打的皮肤已然泛红。

  心一横,她闭了眼再次用力伸手捶去。

  冷汗当即淌了下来。她浑然不顾,咬牙依然继续。

  若是没怀固然是好,若是真……只要一想到那可能的结果,她就忍不住牙齿打颤,浑身哆嗦。

  午后,长风斜过,往常这时辰,正是她休憩的时候。

  林苑掀了衣裳,死死看着已然淤青的一处,心中已经大乱。

  她也不知,究竟是没有,还是没弄去。

  她想存侥幸心理,却又不敢存半分。

  长吸口气,她掀了床帐赤足下了地,找了离房门处略远些的空处,发狠的离地跳了下。

  “良娣看书嫌吵,所以就将门窗都紧闭了。里头大半日的无声,倒是午后的时候,似有踢踢踏踏的声儿。不过隔着房门,奴才也听得不大真切。”

  晋滁回府之后,田喜就悄悄来禀道。

  往外走的脚步一顿,晋滁莫名觉得有些异样。

  大概是因她举止有些反常,与以往不大一样的缘故。

  沉眸思忖片刻,他低声嘱咐:“明日,你找机会偷瞧一眼,她究竟在屋里作何。”

  夜里,他要行事时,林苑拢了下单薄的绸衣,侧了身躲过他伸来扯她衣裳的手,低了声让他将高几上的宫灯熄了。

  朦胧的灯光下,她眉眼温润,只是眼睫低垂着,让他看不清她眸底深处的真实情绪。

  晋滁眯了眼看她半瞬,而后收回了手,一揭床帐,跨腿下床去熄了宫灯。m.xiumb.com

  平日里房间里会留下两盏小灯,为的是方便奴仆进来伺候。

  从前对这些都秉着漠然态度,可有可无,今夜却突然提了要求,着实反常。

  他不动声色的上床,拢了床帐,按了她入榻。

  渐入佳境时,他突然感到颈后一沉,却原来是她竟伸了手臂痴缠上来,揽着他脖子拉他俯下身。

  他心神一震,感到及不可思议。

  虽心里万分激荡,可他依旧顺势朝她俯下。

  她柔软的唇瓣贴在他耳边,微弱的气息吹拂:“你可以重一些。”

  她的声音温软,可单单这句入耳,却简直是想要他的命。

  脑中空白几瞬后,他猛地抬头盯视她,目光灼灼,极力想要看清她此刻神色。可帐内昏暗,他看不到掩在黑暗中的她是何等神情。

  喉结滚动几番,他哑声道:“不嫌疼?”

  “我受得住。”黑暗中的她柔声回道。

  他猛吸口气!

  这叫他,如何还能忍得。

  纵是知她反常,可他此时神魂皆荡,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来管这些?

  清晨醒来时,她还在昏沉的睡着,纤瘦的肩背搭着凌乱的乌发,却遮不住上面遍布的吻痕。

  忆起昨夜她的痴缠,他依旧还是有些冲动,却也知她累极,遂也只是俯身过去在她唇瓣流连了会。

  欲穿衣下床时,他目光不经意瞥过她腹部的青紫处,不免紧紧皱了眉。

  昨夜他竟失了分寸至此?

  掌腹在那堪怜的淤青处抚了好一会,他方放轻了动作下了床,拢好床帐,而后招奴仆进来,低声嘱咐几句。

  大概是有心事,饶是累极,这一夜她睡得也并不安稳。

  晋滁离开没一会,她就醒了。

  外间的婆子听得动静,请示了番后,就端着盥洗用具进来。

  林苑觉得浑身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蹙着眉掀了薄被,刚忍着难受抬了腿要下床,这时候突然听得婆子惊呼了声。

  “良娣娘娘,您来月事了。”

  林苑反应了一瞬后,猛地朝腿间望去,确是有些血迹。

  后知后觉,体内有些热流,似是月事的反应。

  “奴婢去给您拿月事条。”

  林苑应了声,与此同时,心里压得那块石头骤然消失,整个人就轻松起来。

  月事,总算是来了。

  吃完了早膳,林苑觉得身上还不大得劲。

  她觉得应是小日子来的缘故,索性就不大动了,又回了床榻间歇着。

  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她再次醒来,已经是快到晌午了。

  撑着身子起来,刚要下床去拿替换的月事条,却在此时她面色陡然一变。

  她的月事,竟然停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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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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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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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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