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枷锁>第 25 章 第 25 章
  符居敬的目光倏地下盯向对面人怀里那两只羽毛华丽的,鸳鸯!简直感到不可思议,这京城纨绔,竟能荒唐到这般地步!

  “晋世子当年也在国子监熟读四书五经,学习圣人之言,如今却如斯做派,当真妄为圣贤教导!”

  晋滁却笑了声:“符御史僭越了。教训晋某人,怕是还轮不上你符御史。”

  符居敬抬手朝紫禁城的方向遥遥一敬,对晋滁横眉怒对:“此事我定会禀了圣上,便是皇亲贵胄,断也不容这般有恃无恐,荒唐行事!”

  “如此,就有劳御史大人了。”

  “你!”

  晋滁却不再理会那符居敬,反倒垂眸望向怀里两只鸳鸯,自语叹息:“本想找个地好生将你们安葬,却没成想你们死的不赶巧,生生撞了人家良辰吉日。风水宝地都找好了,只可惜,我的小鸳鸯等不到了。”

  说着,就将那两只鸳鸯随手往桥下一扔,道:“罢了,扔了罢,大概它们是没那个命。”

  语罢,手握缰绳掉转马头,执鞭挥起,戾喝一声后,策马往桥的对面疾驰而去。

  没料到他会突然驾马疾驰,迎亲的队伍纷纷朝侧闪避,后头抬轿的轿夫仓忙之下不免失了些力道,花轿就歪斜了几下。

  晋滁打马与花轿擦身而过时,低眸朝轿窗的方向扫过一眼,但见自那轿窗中探出一只纤弱素手,手指急急攥住轿身晃下的红色璎珞,露出一小节素白的手腕,还有那刺人眼目的红色嫁衣袖口。

  轿身一晃,轿帘又荡开些许弧度。由着这抹缝隙,他瞧见了晃动的锦盖下,那画了峨眉,点了胭脂,上了水粉的新嫁娘。

  明眸皓齿,明艳动人。

  他是头一回见她这般璀璨明艳的打扮。

  却是在她与旁人大婚之日。

  疾风扫过他冰凉的面庞,骏马飞速将他带离的同时,也同样带走了视线里的那抹明艳色彩。

  只是那姣美容貌,那红衣素手,还有那凤冠霞帔,却深深印刻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花轿中,在人打马从她轿旁呼啸而过时,伴随着那凌厉视线的抽离,林苑轻闭了双眸。

  耳边,是从远处传来的肆意大笑声——

  “等什么快跟上!今个儿良辰美日,少说也得快活一番。便去那春意阁罢!本世子今个包场,诸位务必需尽兴方是!”

  后头那些公子哥一哄脑的打马跟上。

  边呼喝着马快跑,边欢天喜地的吆喝着:“还是咱晋世子敞亮!”

  一群年轻公子哥锦衣华服,肆意张扬的策马而去。路上行人纷纷闪避,望着他们纵马疾驰的背影,有人厌恶,也有人羡慕。

  迎亲队伍重新上路,接下来的这一路,风平浪静,无波无澜。

  三箭定乾坤,跨火盆,拜天地,拜双亲,拜夫婿。

  繁缛的礼节过后,最后随着礼官一声‘礼成’,林苑便握着红绸的一端,任由另一端的夫婿牵着,慢慢走入洞房。

  坐在喜床上,在周围妇人善意的起哄声中,她的盖头被新郎拿着喜秤挑开。

  视线亮的那一瞬,她看清了面前穿着大红喜袍的夫婿,虽是生的严肃冷面,此刻却是望她和煦含笑。

  从此刻起,她便是符家妇了。

  林苑抿唇浅笑后,就含羞低眸。

  “新娘子面皮薄害羞了。”周围妇人打趣道。

  新婚夫妇俩坐床之后,新郎官就出了喜房去喝客人敬的贺郎酒,新娘子则由着喜娘搀着去换妆,房里的妇人则一人端上一碗,吃着换妆汤果。

  房里的妇人皆是男方这边的亲眷,林苑换妆过后,就来一一见过。有长辈,有同辈,又有几个小辈。

  她妯娌郑氏也在其间。

  今个郑氏一直抢着在婆母跟客人面前表现,林苑瞧的真切,遂知她这妯娌怕是个争强之人。不过好在,她这妯娌是个直来直往的人,什么事皆现在面上,人虽说好强了些,可瞧着没什么坏心思。

  妇人们说过些吉祥话,又说笑过一阵后,就纷纷散了去。

  喜房内只剩下伺候的下人们,还有那铺床的喜娘。

  “铺床铺床,儿孙满堂。早生贵子,金玉满堂!”

  铺完床后,喜娘笑道:“祝新郎官跟新娘子白头偕老,和和美美,儿女双全,日子久长。”

  林苑让春杏拿出红纸包的喜钱,递给她,也笑说道:“承你吉言。”Χiυmъ.cοΜ

  喜娘满脸是笑的接过喜钱。

  临走前又嘱咐了声记得吃床头果,坐花烛。

  林苑一一应下。

  待喜娘离开,林苑也让房里的下人们都下去吃些东西,唯留春杏一人在房中。

  春杏见她揉着肩似有不适,忙过来帮忙揉捏着肩。

  “姑娘今天累着了吧。”

  “可不是,且不说旁的,就那凤冠就压的我够呛。”春杏按捏的力道合适,林苑不由舒口气。

  过会又似想到什么,又抬眸朝春杏看过:“日后记得改口,得叫夫人。”

  “是姑娘……不,是夫人。”

  说完自己先笑了。

  林苑也轻笑了声:“没事,慢慢就叫顺口了。”

  觉得实在有些累了,林苑就挪到床架前,索性倚了会,也闭了眸让自己神经放松一些,好让她在应对接下来的洞房花烛夜时,不那般忐忑。

  春杏也没打搅她,默默的给她捶捏着肩膀。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林苑昏昏欲睡时,突然听到身后春杏唤她。

  “可是姑爷回来了?”林苑忙打了精神,坐直了身。

  “还没呢,估计还得有小半个时辰。”春杏小声说着,声音里带了那么丝迟疑:“是奴婢,有件事想与姑……夫人说。”

  林苑诧异的看她:“何事?如何吞吞吐吐的?”

  春杏低了头:“奴婢先前……见到了大姑奶奶。”

  林苑猛地站起了身。

  春杏赶忙扶稳了她。

  “什么时候?在哪儿?”

  “拜堂的时候奴婢就见着了,大姑奶奶一直瞧着您,直到您跟姑爷进了洞房。”春杏说着,就从袖口里仔细掏出一叠地契来,递到林苑跟前:“这是趁着没人时候,大姑奶奶塞给奴婢的,说是给您的添妆。”

  林苑颤手接过那厚厚的一叠地契,眼眶一红,泪当即淌了下来。

  “她能过来,却不能来看看我……便是让我见上一面,都不肯。”

  “姑娘莫再伤心了,大姑奶奶心里头是惦记着您的。”

  林苑抬袖频频拭泪。

  她何曾不知长姐是惦记着她。

  在这个陌生世界里,与其说陶氏是她母亲,倒不如说长姐更似她的生母。

  她是长姐一手带大的,从一口一口的喂她吃饭,到不厌其烦的教她说话,再到大一些时,教她念书识字,教她这个世道的为人处世之道。

  刚来这个世界时候,她突逢这般离奇巨变,惊恐,厌恶,抗拒在所难免。尤其是这个时代语言陌生,愈发加重了她与这里格格不入之感,加之想念亲人,她内心对这般的突变更加排斥。

  浑浑噩噩到三岁,她不哭不闹,也不开口说话,旁人都只当她是傻的,几乎都起了几番放弃之意,唯独她长姐不离不弃,到底将她带出了这段昏暗的日子。

  “长姐还在吗?在哪桌?”林苑几乎按捺不住的要往外走,眸光渴求的频频往窗外的方向看。

  可门窗紧闭,她又能看到什么呢。

  春杏甚是心疼,忙搀住她安慰道:“大姑奶奶在呢。指不定待宴席散了,或中途时候,会过来瞧上您一眼。”

  林苑止了步,却是扶着床架,又淌了泪来。

  她知道,长姐不会过来了。

  春杏动了动唇,不知该如何再开口。

  府上大姑奶奶自打出嫁那日起,就与府上彻底断了联络,连打小与她极亲的三姑娘上门,都不肯见。

  就如现在他们姑娘的大喜日子,大姑奶奶身为娘家人却不肯去那长平侯府坐席,反倒却来了夫家这边,由此便可见她的决绝之意。

  林苑缓了会后,擦净了泪,重新坐下。

  “长姐怎么样,气色可好,可是瘦了?”

  “大姑奶奶瞧着挺好,气色也不差。”春杏说道:“对了,今个大姑奶奶还带了芳姐儿一块来。芳姐儿说话口齿伶俐的,瞧着可机灵着呢。”

  林苑不免激动:“是吗?芳姐儿来了,今年有四岁了吧?长的可像长姐?”

  春杏却是朝她面上打量了番,然后笑道:“奴婢瞧着,芳姐儿长得,更像是您呢。”

  林苑忍不住抬手摸了脸,想到长姐亲昵领着芳姐儿的场景,亦如往昔牵她手的模样,一时间心里头酸酸涨涨的。

  她既为长姐有了寄托而高兴欣慰,却又难免会生出几分被人替代的酸涩之感。

  不过她到底感激上天能赐给长姐个可亲人,否则,这漫长的不如意的日子,长姐该如何熬。

  “看见那……大姑爷了吗?”

  春杏知她想问什么,便道:“远远的瞧见了。瞧大姑爷对咱大姑奶奶,还是挺敬重的。”

  林苑沉默的望向窗户的方向,好一会都没有言语。

  “长姐……可还有旁的话稍我?”

  “大姑奶奶说,瞧着姑爷是个正派的,家风也清正,是个不错的良人。说是见您有了良缘,她便放心了。”

  听到这,林苑耳畔仿佛又浮现昔日长姐大婚前,曾与她说过的那话——

  “但愿小妹日后能觅得良缘,选个合心意的郎君,莫再如我这般。”

  林苑使劲咬了咬唇,却到底还是红了眼圈。

  翌日,有御史弹劾晋世子等一干世家子弟,给禽送殡,拦人花轿,又大闹青楼等荒唐举动,指其肆意妄为,败坏风气,望圣上能严加惩治。

  朝后,圣上单独将晋滁给叫进了宫中,象征性的训斥了一番。

  “堂舅,听说昨个表兄醉卧青楼的重檐歇山顶,今早朝上还被御史给弹劾了,可真有此事?”

  送镇南王往宫外走的一路上,三皇子似随口问道。

  镇南王一挥手,恨了声:“提那不争气的玩意干什么,晦气。”

  三皇子面露诧色:“我还当是谣传,没成想……表兄这性子实在该改改了,否则也太让堂舅为难。”

  镇南王面色难看:“也不知咋就生了这般逆子!但凡他有殿下半分聪慧明智,我又何至于这般岁数,还要在外拼死拼活的。”

  说着看向三殿下,双目中含着某种欣慰跟希冀,道:“好在还有三殿下啊。”

  三皇子心中狂跳,面上就泛起激动的红晕来。

  饶是他装的老成,可心性到底还是稚嫩,一联想到他堂舅的话中之意,很难再维持镇定。

  “三殿下千万要好生跟太傅做学问。学那些什么,四书五书还是几经的,只要与治国有用的,你都要学。”

  虽然他堂舅话里的粗鄙让人觉得可笑,可那话里浓浓的暗示之意,却更多的让他激动兴奋。

  “堂舅我……”

  镇南王摆摆手,谨慎看了看周围后,拉着他走的偏了些,低声道:“三殿下可还记得我与你嘱咐的那些话吗?”

  三皇子忙点头:“记得,自然记得的。堂舅要我宽以待人,尤其对那些朝臣,更要礼贤下士,表现出副虚怀若谷之态。”

  “就是这般!”镇南王轻拍了拍他的胸膛,道:“殿下,为人君者,胸怀一定要宽广,这是朝臣尤为看中的一点。若殿下再好学,孝悌,仁善,那在他们瞧来,当真是再合适不过的太子人选了。”

  三皇子呼吸一紧。

  镇南王语重心长道:“殿下称我一声堂舅,那堂舅也不与你说虚的。咱甥舅就掏心窝子的说,就算殿下有再不喜的人,便是装也得装的和气。待宫人也要赏罚分明,不能凌虐,但也不能太过放纵,要严慈相济。小辫子都要藏好,莫让人抓到把柄。这几年最为紧要,殿下可得在圣上及朝臣面前留下好印象才是。”

  听了这席话,三皇子只觉茅塞顿开。

  回仪贵妃宫里的时候,他将这些话说给他母妃听,末了,不免感慨道:“堂舅看似粗鲁,可说话却能一语中的。听他这番话,我觉得好似拨开了云雾一般。”

  仪贵妃也颇为感念:“他待你向来疼爱,这些话也真是肺腑之言,便是亲甥舅也不过如此了。”

  三皇子无不赞同的点头。

  “堂舅还说,若真有那么心愿得偿一日,他就解甲归田,断不让我为难。”

  听得这话,仪贵妃当真有些感动了。

  “堂兄他真是……这等深情厚谊,倒让咱母子无以为报了。”

  三皇子道:“不过,儿子觉得,兵权让自己信得过的人掌管最好。今后,我得与辰表弟多多走动走动了。”

  仪贵妃惊了下:“不是还有那世子……”

  三皇子容长的脸上就流露出不知是自得,还是快意的笑来:“瞧堂舅意思,怕是对那伯岐表兄失望透底,将来那世子位究竟是谁的,还未曾可知。”

  林苑在归宁之后,就开始在符家做起符家妇的日子。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怕符家规矩多,她这初来乍到的,唯恐说错话或办错事犯了忌讳。所以起先的时候,她就多看少说,言行谨慎,婆母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她妯娌郑氏瞧她腼腆,反倒对她生了几分热情来,没事的时候就寻她说东谈西的,没过多久两人倒是熟稔起来。

  等在符家待上一段时日过后,她就渐渐看明白了,在符家生活其实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轻松惬意。

  她那老公爹符老御史,是坦荡磊落之人,是文人风骨。平日无事的时候就是看书写字,无大事不出面,家里内外事务皆由她夫婿符居敬以及她婆母孙氏打理。

  她那婆母虽不苟言笑,瞧起来是古板妇人,却并非那等苛责之人。从她嫁进符家至今,她婆母待她与郑氏都慈善宽和,一视同仁,也从不提立规矩一说。除非有错处,否则她不会出口责备。

  符家二子还在做学问,品性纯良自不必说。

  郑氏瞧着处处掐尖,可到底心性不坏,加之林苑也无心与她做那管家之争,两人相处还算融洽。

  至于她夫婿符居敬……成熟,沉稳,为人正派,也能照顾到她的情绪,对她有对正妻的敬重。

  纵然现在两人相处时日短,单独处时也鲜少能找到些共同话题,可林苑觉得这只是时间问题,将来总能多少培养出感情来的。

  她更在意的是,他能够给她的这份简单与安稳。

  这是十分难得的。

  再难得的一点是,符家确是家风严谨,然而却不是规矩大,只是对德行要求高。

  甚至在选下人的时候,都不看美丑,但看品德。

  符家的下人,上至有头有脸的丫鬟婆子,下至做粗使活计的奴仆,品行上皆是不差。

  若真有那不忠主,不孝悌,不守德,或是小偷小摸等作奸犯科行为的,符家会毫不手软,或打板子发卖,或直接扭送官府,严加惩办。

  所以在林苑看来,符家出不了刁奴,这是极令人省心的。

  “呀大嫂,你还在摆弄那些花草啊,不怕这天热得慌。”

  郑氏进院子的时候,见林苑带着草帽,正带着她院里的几个下人在那方单独开辟的小药田摆弄着,不由惊讶的出口问道。

  七月的天骄阳似火,况马上近晌午了,愈发晒的厉害。郑氏不免嘀咕,她这大嫂也是怪人,大热天的不好好的在屋里乘凉歇着,却顶着大日头锄地浇花的,也不怕被晒黑了去。

  见郑氏过来,林苑就放下锄头起了身,擦了擦额上的细汗,笑道:“左右没事,就想着活动活动也好。这里也恰有树荫遮着,也不算那般热。”

  等春杏舀过水来给她洗了手,擦净了,林苑就招呼郑氏进屋,嘱咐下人端上茶果。

  “说来大嫂你也真能待得住,这小半年的光景了,每回见你就只摆弄那些花花草草的,就没见你外出逛过。”郑氏捏了枚葡萄吃着,嗔道:“特意约你出去,你也推三阻四的,旁人不知的,还当咱妯娌之间有什么龃龉呢。”

  郑氏有些像她二嫂卢氏,模样艳丽,又是个爱俏的,平日里就爱出去逛那些胭脂水粉铺子。

  林苑就解释道:“你知道我的,素是个懒得动的,平日里也没旁的爱好,就喜欢侍弄些花草什么的。”

  其实林苑也并非是那等能待得住的性子。就比方说那些针线绣补的活计,她其实是最不耐的。

  可若说外出闲逛,她之前的那些经历,又多少在她心里给烙下了些阴影,只怕短时间内轻易不敢踏出门去。

  况且近来她对配药起了兴趣,一门心思的钻研在其中,也不想外出。

  说起这配药来,其实早在多年前她就极为感兴趣。

  所谓久病自成医,不说旁的,就单说她喝过的那些药,她都能一口气背出十个八个的方子。再加上她自己也看了不少医书,对如何调养身子也有几分心得。

  早在未出阁的时候,她也起过栽种药草,学医配药的念头,可府上规矩束着,她爹娘皆不允许她摆弄学习这些所谓下九流的东西。唯恐传扬出去,对她的闺名有碍。

  倒没成想成婚之后,反而得偿所愿了。

  符家倒不会管束她做这些,符居敬更是挺支持她,不过却也说了,医之为道,非精不能明其理,让她不得急于求成,更不可给人瞧病配药,省的害人害己。

  林苑自不会托大到给人瞧病配药,当然应允下来。她学配药医理,也只是兴趣爱好而已。

  “大嫂,你听说了吗?”

  林苑正想着事,突然听见郑氏神神秘秘的凑近她说了句,不免看她问了句:“什么?”

  “京城里来了个高僧,听说是南边灵隐寺过来的。佛法高深,给人批命都批的很准。”郑氏说起此事来就有些激动,却也知她婆母素不喜她谈论这些,唯恐被下人听去告了状,遂凑近林苑对她耳语道:“手上也有些灵符,十分灵验。”

  林苑顿时就明了她的意思。

  一时间,有些一言难尽起来。

  她这妯娌旁的还都好些,唯独……有些信那歪门邪道。大概是嫁进来多年始终没诞下一儿半女的缘故,便有些心急了,也不知是听哪个提了句就上了心,隔三差五的就要去寺庙拜佛求神,然后弄些符水回来喝。

  “弟妹。”林苑也不知该如何斟酌的与她说,想了想,就委婉道:“其实,调养身子是正经。当然,有时候大概是儿女缘还未至,也不能操之过急,要安心等待才是。”

  郑氏的脸就拉了下来。

  她有些扫兴,又有点生气,若不是她看大嫂与她还算投缘,才不会将这好消息与她分享呢。

  偏的人家还不领情。

  坐了会后,郑氏就找借口离开了。

  林苑与春杏相对一眼,面上皆有无奈。

  这事上她总不能顺着那郑氏的话来说,所以,她怎么说,在郑氏瞧来,都是错的。

  八月初的一日,在林苑午睡后起身,突然感到阵阵头晕目眩。起先她还当是起的猛了,或是睡意未散的缘故,可等了好一会,她仍觉得天旋地转的,看人都是一道道的重影。

  春杏将她重新扶着躺下后,就火急火燎的吆喝人去禀老太爷跟老太太,又让人赶紧去请府上坐诊大夫过来。

  最先赶来的是府上的坐诊大夫。

  匆匆进来后,将药箱一放,赶忙过来给她切脉。

  诊了约莫半炷香后,那大夫突然咦了声,似有惊异,而后又抬了手指,重新又把了回脉。

  这一回,他诊得时间长了些,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

  这时,她婆母孙氏闻了信,由郑氏扶着过来,见林苑脸色发白的躺在床上,不由走快了几步上前。

  “怎么了?可是害了什么病症?”

  林苑恹恹的虚弱道:“大概是过了暑气……”

  那大夫却摇了摇头。

  孙氏心里咯噔一下,忙看向那大夫以目询问。

  大夫道:“老太太稍安勿躁,待老夫再询问一番。”

  遂又看向林苑的方向,问她此时有何症状。

  林苑如实说了,还道是此刻胸口也有些发闷。

  那大夫又紧接着询问旁边丫鬟,月信可如期。

  孙氏一听,立即反应过来,呼吸猛地屏住,目光也倏地盯向那被问话的丫头。

  郑氏茫然了一瞬后陡然也看向那丫鬟,目光带着些不可置信。

  春杏压着心底激动,忙道:“没呢,推迟了约莫七日光景。”

  往日里他们夫人的小日子也会有推迟的时候,所以哪个都没往那处多想。

  大夫颔首道:“大奶奶应是有喜了。”

  “真的?!”

  孙氏惊喜的声音都变了调。

  “不过日子还浅。半月后我再来诊回脉,届时便能确诊了。”

  孙氏知她府上这大夫素来是个稳当的,既然这般说,那这喜事几乎是**不离十了。

  “那就等中秋那日再来诊吧。恰赶上中秋佳节,府上也是双喜临门。”

  孙氏喜得连面上的褶皱都冲淡了些。

  待让人给了大夫包了赏钱,又送走人后,她几步来到林苑床前,迭声嘱咐:“你也莫再去摆弄那药田了,好生安胎,千万要坐稳了胎,别有半点闪失。”

  林苑皆应下。手轻轻捂上腹部,面上也含着惊喜。

  孙氏眼热的也往那小腹处看去,只恨不得时间能快些,立刻就能给她生出个大胖孙子出来。

  这会,孙氏突然想起一同来的郑氏来,然后就将面上情绪收了收,转过脸来看她。

  孙氏就这么看她不说话,郑氏却明了她婆母的意思。

  掐了掐手心,郑氏僵硬的挪着步子上前,硬巴巴的说了句恭喜。

  孙氏瞧她那不情不愿的模样,气的够呛,偏当着林苑的面不好出口责备,唯恐她这会受惊。

  只狠狠瞪那郑氏一眼,而后对屋里的下人嘱咐几句后,就赶紧带着郑氏离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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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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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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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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