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秋风中生生受了那一剑,只为道一句,欠下的债已还,
是谁忘乎生死饮下剧毒,只为换他一丝留恋。
是谁总说,今生不得相守,便来生再见。
是谁站在九转轮回台前道,你欠我一生爱恋,我以身为界,绝你来世情缘……
凝眸翘盼兮,望秋水,
窈窕弱水兮,过三千,
盼君归来兮,迟不见,
来生再续兮,已千年。
她是风华绝代的大小姐,误落红尘成了寻欢楼的头牌,却只为前生一个怨念。
她寻着了他,让他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最终却发现……
奈何桥上,只闻有人轻声道:四轮一季秋风转,忘川河前叹惜君……
“殿下……”她依偎在男子的怀中轻声唤道。
“照水,我同你说了多少次,只有我们两人在的时候,你不要叫我殿下,你怎么又忘了……”男子放下手里的白玉杯盏,英俊的脸上似是有了不满之色。他同她说话,不是用朕,而是用我,他同她说话,也从不用朕。
“殿下……你总是这样说,可规矩是祖宗定的,你让照水怎么去改,要是祖宗怪罪下来,定是恨透了照水……”女子脸上甚是凄楚。“您屈尊纡贵,肯将照水从风尘中带到这宫里,又给照水三千宠爱,照水已经感激不尽了……”
“照水,我要怎么跟你说你才明白,在我眼中,你比皇后那个出身名贵的女人还要高贵!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无人可比的!”他开始蹙眉,一双手紧紧拥着她,脸上的神情,竟像是同伙伴生气的孩童。
女子笑了,一如那掩了月亮的云朵忽而撤了去,银光乍泄,风华绝代。
“殿下,你可还记得,你初次见我有多狼狈?”
男子扑哧一声,跟着也笑了,“我又怎么会不记得,那次我被刺客追杀,当时可真谓是狼狈不堪,估计当时我脸上,怕只是恐惧吧……”转而又是一声感慨:“你说,我皇弟当时若是没有害我,我又怎会遇到你?”
女子莞尔,忽而做稳了身子转过脸来,一双玉手伸到他面前,在那一张脸上轻轻摩挲着,像是要把这张脸刻入骨髓一般,“殿下那时不恐惧,只是满眼的希望,所以照水没有把您当作恶人赶走,可殿下,您不必觉得欠着照水的,您给照水这么多,已经是报答了照水了……”
“你能不能别总是一口一个报答,我是真心爱你,不是为了报你救我那恩!”男子打断女子的言语,生气的站起身来。
女子笑了笑,转而起身走到他身侧,从背后抱住他轻声道:“那殿下,你也要去看看其他嫔妃了,不要总是往照水这里跑,照水没法子给殿下添个儿子,就当殿下这次是为了给照水报恩,去看看其他嫔妃怎样?她们对殿下忠贞不二,殿下也不可负了她们一片痴心……”
“芸妃,你嫌朕烦了,每次朕来你都要赶朕走,你可是,可是讨厌了朕!”男子眉头紧锁,脸上竟是委屈,与那赌气的孩童没了两样。
女子脸上一滞,随即一抹凄楚泛上双眸。
男子见她久久不语,气得一甩手,挣开她的怀抱向前走了几步道:“你嫌烦了,定是有人不嫌朕烦,哼!”语毕头也不回的走了。
女子望着那一阕任性的背影,摇首叹息。
御书房中。
男子坐在书桌后,翻看着那摆了一摞的奏折,忽然,将手里的折子向地上一丢,气道:“全是一群废弃物!”
小太监忙递上茶水来,他推到一边,站了半晌,问道:“芸妃怎么样了?”
“启禀殿下,芸妃娘娘依旧每日弹琴作画,鱼平日里没有两样……”
男子脸上神色忽的一滞,踟蹰了半天又犹豫的问道:“她就没有失眠或者,或者脸上的表情……”
“太后驾到——”话还未说完,便听到殿外的通报声,男子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摆了摆手让小太监退了去。
老人缓缓行入殿内,身侧跟着一华贵女子,头上一只凤钗闪着星光。
“母后怎么来了!”男子快步向前行至老人面前,伸手便要去抚她,老人却冷哼一声,避开了男子伸来的手,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接过太监递来的茶盏,喝了一口水,才缓缓道:“听说边关又有蛮夷来犯……”
男子脸上稍露疑顿之色随即笑了笑道:“并非什么大事,母后多心了……”
“哼!非什么大事,那驻守的兵将是作何用的,竟然没有将那些蛮夷给我抓回来!如此有辱国威,还道不是什么大事!”
男子脸上一顿,又笑道:“那韩将军倒是一代将才,可前些日子,被四王爷拿了兵符,这才没敢轻举妄动……”
老人略一思索,笑了笑道:“你说是我那不争气的哥哥……”
“母后多心了,四皇叔忠君不二,有尊贤重士,怎的是母后所言那般……”
“你不要在那里诚惶了,我那哥哥什么样子,我还不清楚……”顿了一下,叹了口气道:“唉,罢了,谁让我欠着他的,你前去他家向他把兵符要回,再去边关抚慰将士,如此守业之时,怎能出了乱子!”
男子忽而面露迟色,老人眉梢一挑,问道:“怎么?你还有不满?”
男子勉强一笑,道:“儿臣无所谓不满,只是芸妃今日身体不适……”
老人闻言面色一黑,怒道:“哼,又是那妖女,殿下当真想要哀家将那女人赶出这宫里不成!”
她身侧的女子忙上前劝道:“太后息怒,这只是殿下爱民的表现罢了,殿下又未说不去,是不是?殿下?”说完又冲男子使了个眼色。
男子望了老人一眼,别过脸小声道:“儿臣自当没有什么不愿……”
望着老人的背影,女子缓步行至男子身侧柔声道:“殿下请放心,芸妃那里有我照看,自会不让任何人去欺负她……”
男子迟疑望着女子。
女子笑道:“自她进宫以来,妾身就一直视她如同亲妹子,殿下尽可放心,就算我让人骂到我脸上来,也不让她受一丁点委屈。”
男子望着她,忽而一阵感动,失声道:“皇后……”
女子笑了笑,送了他的手,转身向老人身影走去。
“燕姐姐寻我来着观月台,到底是为何事?”女子一抹笑颜漾在嘴角,望着琴房一袭华衣女子。
“妹妹,妹妹……”女子闻声转身,向她奔去,拉住她的手凄声道:“妹妹,殿下……殿下他……”
心像是被什么揪起来,女子脸上的笑颜顿时消失不见,转而换成一脸的紧张:“殿下他怎么了?姐姐不要慌,先告诉我,殿下他怎样了……”
那华衣女子哽咽着望着她道:“那韩将军,竟然起兵造反,将殿下,斩了……”
如被五雷轰顶,她顿时立在那里不动了。
“不会的,不可能的,姐姐你别开玩笑了,这可不好玩……”她死死盯着女子,想从她脸上寻到一丝异样,无奈却失败了……
“姐姐,你莫要骗芸儿……”泪水顺着眼角落下,女子声音凄楚。
华衣女子亦满脸是泪,她凄声道:“妹妹,姐姐又怎会骗你,我从皇后那得知此消息,她正准备瞒着,先将宫内一干碍着她儿子登基之人除去。我道妹妹平日里便深得殿下宠爱,此番定逃不过,便前来与妹妹相告,妹妹快想法子逃了吧,姐姐也留不下了……”语毕华衣女子行至一边走廊,回头道:“妹妹定要节哀,殿下若在天有灵,定会帮妹妹渡过难关,姐姐走了,若在逗留,恐要被皇后发现了……”
女子像是不曾听见华衣女子说的一袭话似的,只怔怔的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唯有眼中的泪痕零落不断。
微风吹起,扫了面,春寒料峭,带些许凉意,女子怔怔的望着这观月台,呢喃道:“你可还记得这观月台,是你说我像这一轮明月,非要建了给我的,你可还记得?”
“你还说,你喜欢我这头彩蝶髻,说天上一轮云遮月,地下一弯彩蝶望月,这些话,你可还记得?”
“殿下,你总爱看妾身跳舞,今日妾身再为你舞上一段,可好?”
白衣飞袖,纤身柳腰,在这白色长廊上,翩翩起舞,暮色里,邵阳一片大好……
渐渐起了雾,那一如白色纱帐编织的天地间,疑有一轮明月在云雾中翩然而动,忽而听闻有人柔声唤道:“照水……”
女子顿住了步伐,转过身去,前方一人黄衣折扇笑意盈盈的望着她,那熟悉的容颜一如刻入了骨髓般的让人失魂。Χiυmъ.cοΜ
那人在望着她笑,依旧那样的眉角,总是有些春风得意似的微扬,依旧是那抹轻狂,似是不将这天下放入眼中那般
“殿下……”她忽然疯了似的向他奔去,她望见他张开双手在迎接她,她迫不及待,只想拥进那怀中,那比任何地方都温暖的怀抱。
她恍若看见男子抱住了她,而后在她耳边轻唤道:“照水……”
她脸上泪痕已干,一双眼里尽是笑意,她冲着他笑道:“子萧,今日,我终于能如此唤你了……”她将脸埋入那人怀中,一声一声唤着:“子萧,子萧……”
“子萧,若有来生,我定不要在那青楼遇见你,也定不要再像如今这样,被锁在深宫大院中,若有来生,我要同你一起携手江湖,走遍这天下,做那逍遥快活的神仙眷侣,游山玩水,直到那地老天荒……”
她似乎听到他在耳边柔声道:“好啊,油纸伞的钱我已经存够了,你可肯同我一起撑着走?”
她抬首一笑,伸手去抚摸他的容颜,而后牵了手,一同向前走去。
或许前方是那悬崖峭壁,或许前方是那万丈深渊,可我不怕,即便是那阿鼻地狱,只要是你在的地方,我也绝不后退。
一阕白衣从观月台上倾身而下,像一片白羽,美的惊心动魄。
深宫大苑里,一华衣女子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头上的凤钗跟着晃了一晃,她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冲着台下跪着的女子说道:“你做的很好,且下去吧……”
边关疾奏,一人黄衣马褂快马加鞭奔赴帐营。
“报——”
“芸妃娘娘前日不知为何从观月台一跃而下,随身未带任何侍从,现已不治身亡……”
“你,你说什么?”
“殿,太后娘娘说,请殿下节哀……”
“快马,快马,朕要回宫!”
“东玄门开——”
一记轻骑长驱直入,男子身上戎装还未卸下,白色快马飞速奔去,穿越过一重重开启的宫门,西宫门前,那白色马儿终于不耐疲惫失蹄倒下,口吐白沫。马上的人被摔落在地,他却似是不知,托着一双腿跌跌撞撞的向前奔去,“照水,照水——”
白绫千千丈,竟是将那花红草绿的璎珞阁都照成了雪一般的颜色,男子胡茬满布,一双眼赤红,他只径直了往前跑去,终至那半掩大门前。
忽而一道明光从门外射入门内,那光像一剪利剑,划破了昏暗的大殿。
门外人望着门内齐刷刷跪成一片的宫女,大喝一声向中央那一口棺材奔去。
“照水……”他轻声呢喃着,望着躺在那里的人儿,一双手轻轻抚上那张美丽的脸,他一声一声唤着,“照水,照水……”
“殿下……”他身侧的女子忽而跪下哽咽着道:“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没有看好妹妹,才让妹妹……妾身有负殿下之托,请殿下赐罪——”
“我看谁敢赐皇后的罪!”一声威严从门外传来,众人纷纷退后,让开了一条道,老人身着锦锻,拄着龙头拐杖缓缓步入殿内。
“太后娘娘……”女子带着哽咽声唤道……
“哼,殿下你竟然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就弃百万士兵于不顾,这让天下人怎么去看!”老人缓缓行至男子身前,气道。
男子只痴痴望着躺在那里的人,似乎周身的一切都像是一场闹剧,只有他和她置身闹剧之外,像另一个世界的人,只有他们两个的世界。
“皇上!咱家跟你说话呢,你是听到没有!”老人气得将手中的龙头拐杖在地上来回敲击。
“照水,你可是觉得吵?”男子忽而皱了眉,望着睡在那里的女子柔声道。
“皇上!”老人已经气得浑身打颤,一身缟素的女子忙起身去搀扶她,“太后息怒……”
“恩,好,我带你出去……”男子充耳不闻,只伸手小心翼翼的将棺材中的女子怀中,而后转身一步步向外走去……
“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你要去哪!给我回来,快给我回来,给我回到边关向韩将军和一众兵卒,向天下人道歉!”
男子头也不回,径直往前走着。
身后老人大喊:“给我站住,你们,你们快给我拦住他!”
一众宫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
男子渐行渐远。大殿内老人还在拿龙杖敲着地面。
“哼,这孩子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气死我了!”那身影没入宫墙之后,老人将手里的龙头拐杖向地面遁去,气得额角的青筋暴乱。
“太后莫要生气了,玉体要紧!殿下他一时悲恸,过些时日,便好了……”她身侧的女子笑着去抚老人,老人算是泄了气,拍了拍女子的手道:“还好有琴儿你孝顺,不然我早被那孩子气死!”
“太后,琴儿就是你的亲女儿,亲女儿孝顺娘,自是应该的……”
老人脸上算是缓和了,吐了口气道:“那孩子什么时候才能懂你的好……”
女子握了老人的手道:“太后不必为此忧心,殿下伤心一过,自是要为今日对太后的不礼前来道歉的,太后就请放心好了……”
“太后,太后,不好了,不好了……”一小太监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头上的帽子不知什么时候掉了,头发被风吹的凌乱。“皇上,皇上他,抱着芸妃娘娘的尸身,从观月楼,跳下去了——”
“什么!”女子惊得长大了嘴,忽而耳边一声巨响,刚刚站起的太后娘娘倒在了地上。
“太后,太后……快,快传太医,你们还愣着干嘛,快传太医——”一声凄厉划破大殿,殿上众人纷纷向外面跑去……
春天的落日像初生婴儿,不红却看着煞是可爱。
远处钟声敲响,整座皇宫哀嚎一片,一时长安城里听不到任何声响,只闻哀声滚滚而来,似是那钱塘江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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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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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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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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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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