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校命人将一麻包一麻包的药材垒作防护墙,人躲在墙后居高临下射击,形成了一个简易的临时雕楼。那些药材大多极其名贵,心疼得神医华一针长吁短叹,恨不能一把老骨头趴下去将那些药材替换下来。上校感到这老爷子十分有趣:飞檐斗拱雕龙画凤的豪宅烧没了,他都不去惋惜,挡子弹用他几包中药反而表现得痛心疾首,这不是顶级“药痴”加“白痴”么?
前院坍塌的屋舍烧过一阵之后,火势已渐渐趋于萎缩。几十名清军端枪执盾分两路冲进后宅,被对面房顶的童阿六他们用长枪放倒了七八个,余下的人藏在一座假山石后向亭**击,枪弹打在药材包上“噗噗”作响,个别弹孔居然冒起了青烟,发散出阵阵的药香。幸喜此时两个阁楼上的枪手被越烧越盛的烟气熏得撤回来,两杆短火枪从侧后方狙击,几乎弹无虚发,这才把这群清狗驱离了后院。
上校摆出一副固守玩命的阵势,实际上心里却焦急如焚!清狗在人数方面占尽优势,死守下去就算不变成一批北京全聚德烤鸭,己方的弹药总有消耗怠尽的时刻,届时清狗们一个集团冲锋一拥而上,老子他奶奶的总不能夹着药材包冲进敌群跟他们同归于尽吧?
只是怎样方能够全员安全平安撤离却也令他颇费思量:本来就没几个人手,却又分兵三处。眼下望月亭内有三位女士,其中一位国际友好人士,一位刚刚被他以特殊的方式误伤行动不便;此外豪宅被烧作一片瓦砾的华一针及其家属恐怕也要带走,上述老弱病残别说陷阵杀敌了,清军让开大路夹道欢送,都未见得能走利落!
他娘那个的!要是能打几辆出租汽车该多好哇。
上校一筹莫展之际,忽见一只暗影贴着围墙朝亭子这边移动,瞧外观却是平民装束,其动作也不像清狗假扮的。
一名上校属下朝那影子脚下开枪警告,火星崩溅,吓得那人跳着脚尖叫道:“别、别开枪!我是来给你们带路的!”
枪手放那人进了望月亭,一路呼呼喘息着来到李秀成面前。上校见此人五短身材,四肢发达粗壮,浑身油腻腻地发着乌亮,就好像刚从油桶里打完滚被捞起来。
“你说你肯为老子带路?带路去哪里,下地狱吗?”他狐疑地揣测来人的身份及目的。
“这位大爷爱说笑!”那人把背上的包袱正了正,“小人就住隔壁油坊,名字唤作孙喜贵,小人知道一条通道,可以带各位逃离此地。”
“隔壁油坊?那不是王老四家开的买卖吗?”神医华一针是油坊的近邻,可看眼前这人却面生得很,“怎么老朽从未见过你呀?”
“啊,”那人答道,“小人才从王老四手里盘下这间店没两天,所以华老先生不认得小人。”
“你为什么要冒险帮助老子?”李秀成炯炯逼视他问道。一名属下已抽出宝剑,预备一旦那人回答露出破绽,就一剑刺得他对穿!
李秀成这一问显然触动了那人的心事,只见他热泪一滴滴如雨而下,悲伤得泣不能声哭诉道:
“清狗、清狗为了放火糟践了小人家十几瓮榨好的麻油,烧毁了小人花半辈子积蓄刚盘下来的作坊,那为首的狗官见小人的内子生得颇有几分姿色,就把他逼入睡房强行……内子羞愧自尽,此仇不报我枉为一个爷们!我趁其不备,杀了那禽兽不如的狗官!”琇書網
那人取下背在后背的包袱一抖,“呼”地一声响,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在李秀成脚下。
法国女郎玛利亚哪见过如此野蛮的场面?骇得大声尖叫连连画十字,用法语呼唤上帝拯救这些迷途的羔羊。
上校本人也吃一惊!在他来的那边小康社会,大家对待头颅的态度很严肃,别说是一颗新鲜的人头了,就算一颗猪头,也绝不会像这样随意抛来抛去!他由此突发灵感又产生了一个绝妙创意——假如美国NBA比赛时球员都戴着万圣节鬼怪面具,运球传接和暴扣用的不是篮球而是一颗人头的话……那景象该是何等的惊险刺激与发人深省?
神医华一针眯缝着昏花老眼对那颗人头进行一番考证,对上面的五官依稀还有印象——正是宁波城内官职最高的武将陆游击!
确认这位名叫孙喜贵的人杀了朝庭命官,李上校暗自赞叹大清朝革命群众有阶级觉悟,谁给他戴绿帽子就叫谁的脑袋搬家,当下上校对这个姓孙的不再疑心,以习惯性动作拍打那人肩膀说:“老孙你做的对,对付这类大色狼,就该让他们人头落地!”
说完上校不自觉摸了下自己的脖子,感到自家的脑袋长得还比较坚固,这才彻彻底底放松下来。
那人神情落寞地道:“大人,这宁波我是没法子住了。小人家的后院有一条排水沟,城里水道纵横,顺此沟可直抵南门,大火烧不到那里。反正小人一个人逃也是逃,还不若引路带大家一起逃生。我瞧大人专一和清狗作对,将来必定前程远大,倒不如我也投靠大人,说不定日后还能博得一场荣华富贵!”
李秀成大喜过望!正犯愁没法冲破火窟突出重围,上帝就给老子派来一个带路的。看来上帝他老人家十有**是个华裔,并且原来的姓氏极有可能姓李,否则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对老子格外眷顾?
于是众人由那个孙喜贵引领着,趁着清军进攻间歇钻过油坊与华府院墙的一个豁口,干掉几名警卫的清狗,找到那条泄洪排水用的沟渠,沟内积存的污水有半人深浅,当下也顾不得污水散发的腐臭气息,大家手拉手沿沟前行,转过几个街口发现迎面跑来两人,细辩眉眼原来是撅牛等两名纵火犯,李上校便令撅牛前去知会阿六他们自行撤离,赶到城南门汇齐。
出城分外顺利。守门的军官刚刚调防过来,却是数日前进城时曾被撅牛拿银票收买过的那位,既然有过前科那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咬咬牙就又被收买了一回。
大美女洪宣娇回首朝宁波城瞭望,回想起当初上校中毒昏迷时进城寻医问诊的情景,芳心酸甜苦辣难言滋味。一进一出的过程下,她已将作为女人最宝贵的贞操遗失在了城内,个中复杂心绪,端的是难描难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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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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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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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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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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