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师成他们,再不想用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物,蔡攸无法,老着脸皮求到自己爹爹头上,却被蔡京坚拒之。
汴梁人都说老公相能谅解天下人,也谅解不了这个儿子。反正蔡京子嗣繁多,也不在乎这么一个。
却没想到,今日出现在蔡京内书房的,却是蔡攸!
听到蔡攸进言,半晌之后蔡京才淡淡一笑:蔡攸今日怎么劝解自己老爹都没用,这个时候也忍不住急了:“让内相得掌整练禁军事,难道就不会动爹爹这相位么?到时候官家离不得的是他们,却不是爹爹!”
蔡京冷笑:“当日老夫却又是怎么下台的?你怎么还想不明白这个道理,老夫用事太久,权位太重,官家就算是中人,也深为忌惮。再拼力争夺此事,此相位,才是转眼就休!”
蔡京在这一点上,看得比自己儿子明白多了。如果说以前自己是强势,清流旧党梁师成他们是弱势,官家无论如何要保的是他们以维持朝局平衡。
那么现在梁师成他们羽翼已成,自己初初复相,反而是弱势了,自己羽翼凋零,就算再度拿掉,对朝局也没有太大影响,现在还能撑着场面,让梁师成等人忌惮,无非靠的是用事几十年的积威罢了。
官家用他,一则是安定人心,二则就是需要他来理一下大宋财政这个烂摊子,官家是个重情分的人,但是再重情分,一个用事几十年的权臣和皇帝也没有了情分,反而是提防戒备,本来用他复相就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一旦自己再如以前一般揽权。说不定就真的要立刻下台,而且再无起复的机会了。不如埋头在财政事上,有很大可能在相位上终老,以全毕生富贵。
而且自己是……真的老了。
自家事自家清楚。人到老了都有这个灵醒,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日子,这个时候,除了全富贵的考虑,也要多为儿女计了……
可是这个儿子。却实在是……
在这一刻,蔡京脑海当中,忍不住就浮现出杨凌这个名字。
此等人物,自己儿子与之相比,不过是土jī瓦犬!
蔡攸毕竟宦海沉浮那么些年,虽然没担当,没气概,也没有什么实际政务的本事,但是这政争心术,还是精通。蔡京的话,他如何不明白?踌躇半天,仍然觉得不甘心。自家爹爹老了,安于相位终老,不去争竞什么,凭着资格或者理财本事,差不多也能熬完,可是自家呢?
蔡京和他的生分到底是什么,蔡攸心知肚明,就算当初投入梁师成门下。双方破脸,蔡攸也知道是蔡京刻意放手,无论如何蔡家总能保住一线富贵。
现在刻意和他保持距离,做出再不能复合的模样。也是为将来准备,蔡京万一再度下台,他蔡攸也有再度复用的机会。不是有这般默契,蔡京怎么会谁也不见,只见他这个背门而出的儿子,在内室说着只能托之腹心的实话?
到了最后。蔡攸终于忍不住,低声道:“爹爹,总得为儿女计!没有一个支撑起门户的,蔡家如此大族,将来只怕不堪设想……”
这就是自从王安石变法之后,大宋士大夫们多的一层忧患之心了,神宗之前,大宋士大夫之争勉强还可以算君子之争,不仅自家没有性命之忧,还不及家人,该恩荫的照样恩荫,该服官的照样服官。
可是自从新党推出征诛之术,士大夫争竞,平白就添了几分残酷,追夺出身文字,剥夺子弟恩荫。就是将一个士大夫家族彻底变成白身。这是何等残酷的打击!蔡京得罪的人实在太多,蔡家要是没有支撑起门户之人,真说不准会遭致什么样的命运!
蔡攸提起这个,蔡京终于有些动容。他沉默半晌,终于缓缓摇头:“事情不是你想象饿那般简单。”
蔡攸一怔,重重摇头:“梁内相隔绝中外,杨凌毫无根基,汴梁城中尽是袖手,他一个靠兵事起家之人,怎能挣扎出头?怎么能得官家青眼?爹爹,这些不过是虚话!”
蔡京被自家儿子纠缠这么久,早就觉得精力不济。这个眼睛已经是半闭半睁,轻轻道:“杨凌此子,不凡……不凡哪……现如今,不说燕地已经牢牢在他的掌控之中,就是大宋治下百年的河东,他的控制能力也已经远超朝廷,就可见他胸中丘壑。谁又知道,他还藏着什么本事?且看罢,且看罢……老夫总有感觉,梁师成,未必能遂其所愿……”ωωω.χΙυΜЬ.Cǒm
蔡攸暗地里撇嘴,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梁师成都强过杨凌太多,更不用说梁师成遍布汴梁的党羽!真想捏死杨凌,不过是轻巧巧的事情。杨凌一个外来人,只会拼命打仗这种事,汴梁东西南北只怕还摸不清楚,就想让官家惦记起这么一个人?爹爹老了,难道都老糊涂了?
虽不甘心,蔡攸也知道再不能说下去了,就准备起身告辞,蔡京却突然一下睁开眼睛,一瞬间老眼当中竟然是精光四射:“要是杨凌能拿出一点本事,有突围而出的模样,你可顶在前面,帮上一把!老夫也是要助你的,将来如何,就看你自家了!”
虽然是蔡京难得许诺了一个前景,蔡攸也不大提得起精神来,杨凌要靠自家力量出头,实在有些太过于天方夜谭了,这等许诺,不过是画饼而已,无非着人点杨凌举动便罢。
蔡攸起身,恭恭谨谨告辞出去,自然有执事秘密引他离开,蔡京自然没有老子送儿子的道理,靠在软榻上轻轻摇头。
自家儿子,却不知道自己是最适合坐在西府上的,一则也算是给了蔡京面子,二则是他还算是梁师成的人,正合平衡道理,三则是说出来就有些伤蔡攸的心了。他是个没本事的人,坐在这个要紧位置上,才是最让官家和朝中诸人放心的人!
说不定真能让他安稳坐长久,领政事堂是不必想了。但是自己下位之后,他也算是熬上了资历,居于西府领枢密同为使相却是跑不了的,有这么一个地位,自己老去后撑起门户。问题也不算太大了……
当然这前提是杨凌一开始要靠自己挣扎出头,突破梁师成的层层封锁,再度带给官家一个深深的印象!这位官家,是重感情的人,只要看对眼了,是可以放手用人的,关键就在官家这里!到时候朝中反对声1再大,也是无能为力了。
可杨凌就真的能挣扎出头么?不知道为什么,蔡京却偏偏有这个信心。
此人本事白身,最后却立下平燕大功。又有强军在手,岂是朝中诸人可比!这等人一旦上位,不知道将在大宋掀起什么样的惊涛骇
反正自己已经老了,将来如何,也看不见了,就随他吧……只要到老,自己犹能掌住权位,不为人下就成行了。
……
“在座诸君,你们觉得,官家是何等样人?”
斯时斯刻。月明星稀,凉风习习,汴梁灯火在北,汴河如带在南。小庄园的庭院之间,杨凌一身懒衫,踞坐席上,问出的却是这么一句
大宋立国伊始,就算是个皇权相当弱势的帝国,太祖得国于后周柴家孤儿寡母之手。费劲心思设计了一套叠床架屋,互相牵制的政治制度,就是为了分化臣下,保住赵家天位,对士大夫,对市井百姓,对田间农夫,都有诸多忍让之举,尤其坚定不移的奉行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宗旨,才让赵家一直延绵传续下来。
不然以五代十国那份纷时代,兵变跟家常饭也似,当时赵宋开国的时候不过一百余残破军州,谁能断言赵宋能比朱梁,沙陀李唐,刘汉,石晋,郭柴周长命这么多?
赵家天子在士大夫间,甚而在百姓间也不是那么高高在上不可触碰,多了许多烟火气,特别是对于士大夫而言,品评天子,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虽然时值末世,朝中党争剧烈,党争越烈,反而是皇权越位加强的时候,因为争斗诸党不约而同的都要寻求皇权的支持压倒对方,到了赵佶的时候,反而是有宋以来皇权最为巅峰的时候,赵佶可以随心所欲的任用私人,可以骄奢到了极点,将大宋的底子几乎都耗干净。
除相拜相,也绝谈不上慎重,但是赵宋官家的烟火气还未曾消退多少,厚道底子也还留存几分,市井当中说起这位道君皇帝会李师师还是津津乐道,浑没半分顾忌。
所以杨凌才敢名正言顺甚而明目张胆的问出这句话来。
杨凌问出这句话,果然在座诸人,都没什么讶然之只是端坐听着,几个有资格开口的人都在筹思,怎么说出自己的观感。
李邦彦看看左右,这上头在这些日子里面他早就不知道和杨凌讨论多少次了,不过此刻却先要他开口,引出众人言辞。当下就看着杨凌笑道:“官家,有厚福之人而已。享用远迈前代,还有什么说得?治道如何,平平而已,官家天也不在此,然则可以倾心托人,一旦赏拔于微末之间,信重无遗,得一名相,可为齐桓前半生事业,如此而已。”
虽然品评天家没什么忌讳,但总不好说出什么难听的,李邦彦说得虽然遮遮掩掩,其实也不算隐晦了。
官家厚福,说明他自奉极厚,别的赵宋皇帝舍不得花用的,他毫无顾忌,而且这本事远迈前代,他接位置的时候大宋财政底子不算差,几代皇帝变法,行桑弘羊故事,留下不少积蓄下来。徽宗十来年就折腾得精光,还将大宋财政体系得差不多已经能算是破产了。
治道平平,天不在此,说的是赵佶几乎没有什么做什么具体行政治国事宜的欲望,宁愿寄情于书画游宴奇石花草做大保健上,这些事情都放手交给底下人去做。
倾心托人,一旦赏拔微末之间,信重无遗,说明引用人才,迁赏拔擢,完全没有一个规矩,完全是从心所看对眼了就是你,朝野间怨声载道也依然是你。
蔡京秉政时间加起来已经远迈前代名臣,到了这些年官家才开始渐渐忌惮,做一些分化限制的事情,至于其间引用的如赵挺之,王黼之辈,更是等而下之。
特别是蔡京上次罢相,充斥在国家宰相官衙的,是子宰相,是李彦这种无行之人,是蔡攸这种富贵已极,却没守没本事的公子哥,内还有梁师成用事,一帮权宦,将天下折腾得乌烟瘴气,赵佶不仅信用无遗,哪怕他们败事,赵佶还尽力保全,对他看上眼的臣子,真是厚道到了一顶程度。
遇一名相,可成齐桓前半生事业,齐桓公得遇管仲就成霸业,得遇大奸臣就完了,哪怕就是看起来象样子一些的蔡京,多少有点理财手段,但是将党争推向另外一个高峰是他蔡京,献上丰亨豫大,天子不计,让赵佶继续感觉良好拼命花钱的是他蔡京,这等人物,可称权相,如何当得上名相?除了蔡京之外,其他的就更是等而下之了。
赵佶信重的就是这些人,这国事哪里还堪问?李邦彦也就是因为这些年朝局如此,才茫茫然,直到女真酷烈大军南下,才与王黼幡然悔悟,或许,是应该为这个天下行一些士大夫之辈真正应该做的事情了。
李邦彦这番老实不客气的话,已经说得大家心里沉甸甸的了,更别说岳飞这等一心报国的年轻人,杨凌犹自还觉不足,冷笑道:“仅仅如此而已?大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到这位官家手中,也是破坏最烈之时。官家任用太师,尽逐旧党。党争之风,同样远迈前代!士大夫忙于党争,自然就要寻得官家支持,这些年下来,士大夫在官家面前唯唯诺诺,只愿讨得官家欢心,可在朝中立足,前代名臣风范,今何在焉?大宋立国之基,就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祖制。一旦败坏,才有朝中小人充斥,君子道消,才有那么多乌烟瘴气的事情……汴梁如此,现又有女真外地崛起,朝中犹自忙于争斗,官家忙于游宴奢靡享乐,一旦有变,只恐有不忍言之事!”(未完待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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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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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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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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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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