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贵直着眼目送沈倾云离开,费解的挠挠头,自言自语:“苗儿,咱下次再谢,今儿沈公子可能是心情不好。”
这时张哲拍拍赵贵的肩膀问道:“敢问这位大哥,适才的沈公子可是沈府的三公子沈倾云?”
赵贵想了想憨憨的说:“当时大伙都说叫沈倾云。至于是不是三公子……哦,对了,那时候他身边的随从都是叫他‘三公子’,还有人说沈公子的妹子是个郡主!”
张哲恍然大悟,笑道:“也是,怪不得沈公子心情不好。”
沈倾云的确心情不好。
他刚从海外回来,还未踏进百毒谷,就被人绑架到了天晟。
百里尧那个家伙……
沈倾云冷哼了一声,看在他现在全力帮助夭儿的份上,暂时不跟他计较。
这一路上,听到的都是有关夭儿的传言。他一向知道祖父和父亲都不待见夭儿,却没想到父亲残忍到这个份上!祖父的死的确令他难过,可是一想到夭儿被扎了三刀,请官文赶出沈家,他的心里无比的痛恨和心疼。
大理寺的公堂上,坐着的是暂代沈倾华的顺天府尹裴天正,他扫了眼今古奇观的陪审团,只觉得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
左边是太上皇派来的代表平王,下首是骠骑大将军顾鸿;右边是代表皇上的君大人,下首坐着汾河瘟疫居功的沈倾云沈三公子。而这其中,还有位面色铁青的活阎罗——慕容景铄。
慕容景铄原本是来庆贺新皇登基,刚巧遇到此事,以灼华郡主朋友的身份作人格保证,所以他要来,也没人敢拦啊!
今日,顾璃公子是以讼师的身份出现在公堂上。
哎,这还要怎么审?这还用得着审么?
裴天正哀怨之时心中感谢上天,新亏今天不用对着灼华郡主审理了!
平王说了声“裴大人,开始了!”裴天正一拍惊堂木,凛然唤状告人、被告人上堂。
除了小桃,被告人是洪姨娘、环翠。
洪姨娘一身素白的孝衣,端的是一副四平八稳,对着堂上一拜茫然的问:“不知大人传民妇所为何事?”
裴天正啪得一拍惊堂木,厉声道:“嫌犯洪玉,灼华郡主侍女状告你给沈老侯爷服用‘迷幻香’,致使老侯爷做出自裁行为!”
洪姨娘立即泫然泣下,一副梨花带雨的娇容澄清道:“回大人,从何证明是民妇所为?民妇虽然出身妾室,老侯爷却从未厚此薄彼,将沈家大小事宜交予民妇处理,十几年来从未红过脸,民妇为何要如此做?敢问大人,当时的情景并非民妇一人所见,可是三爷亲眼所见!”
“传双方证人上场!”
得到君墨尘首肯,裴天正又高喊。
谁都没想到,沈致雍是以洪姨娘证人出现在大堂。
他一眼就瞥见了快要四年未见的长子。他是听说沈倾云回京后直接去了老爷子的坟墓,继而去了顾府。他一直在等,哪怕他是来兴师问罪,可是现在,他无情无欲的眼神只瞟了一眼又转开,比陌生人更陌生。
沈致雍握着的拳头更紧了。
洪玉说的对,这个女儿就是个天煞星。
他原本一个三品侍郎如今要对薄公堂,审的还是他自个儿的家事,嫌犯是自个儿的妾室,长子又因着她怨恨自己。那个天煞星将他沈致雍推上了众人的舌尖!
一念之间,他抬头正色道:“大人,贱内所言非虚。下官闯进去时亲眼看到孽女手持乌金匕首,而家父血流如注,恼怒的瞪着孽女!”
“沈大人——”顾璃走上前,缓缓问道:“你亲眼看到灼华郡主将匕首送进老侯爷的胸口?”
“老夫晚进一步……”
“那就是说你看到的是一个静止的景象,就是这个样子。”
顾璃手中不知几时多了把匕首,速度极快的对准沈致雍的胸口,抓着他的手放到刀柄上,哧的一声,顾璃胸口血流如注,他已经放开了手,而沈致雍惊吓过度,手还颤抖在刀柄上,恰好如他看到的景象。
“顾公子——”
平王和裴天正吓得出声了。琇書蛧
这顾公子,也太,太拼了吧!
顾璃却侧首向裴天正说道:“裴大人可看见了,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灼华郡主因为太过惊吓而保持着‘刺杀’的动作。沈大人,当灼华拉着你的手狠狠地刺了自己三刀是,你可是亦如现在的惊惧?”
顾璃狭长的眼神泛着清冷的光,盯着沈致雍时足够的嘲笑,他蹬蹬的后退几步,看着自己沾血的双手喃喃道:“疯了,都疯了!”
的确,沈致雍不疯才怪。
他原本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是个曾今自诩风流才子的人,哪里见过血,更别说是杀人的事儿!他慌张看向沈倾云,却在他脸上看到了和顾璃一样鄙夷嘲讽的神色。
顾璃却解开外袍,抽出一个袋子扔到沈致雍脚旁:“不过是包鸡血,沈大人不用怕!至于物证么……裴大人,沈三公子已察看过老侯爷的尸体,老侯爷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眼睛充血,体内的血因为药物的作用并没有凝固。裴大人若不信,可让法医前去察看!”
什么?
“逆子,你居然掘坟?那可是你的祖父啊!”
沈致雍只觉得天旋地转,气的目眦欲裂,指着沈倾云怒斥道。
沈倾云与他对视,冷漠的说:“不过,正因为是我的祖父,我沈倾云一身医术决不允许祖父被人陷害,更不允许杀人犯逍遥法外而栽赃嫁祸我妹妹!如此心机的人,洪姨娘——”
沈倾云站了起来依然平静的说:“现在我才知道母亲生下夭儿后为何身子不爽病缠身。都以为母亲因为病痛难捱失口咬舌而亡,但我师从‘百毒圣医’后方知这世上还有能惑人心智的‘迷幻药’!只是不知地宫最隐秘的药怎么会在你身上?”
洪姨娘起初只是惘然无助的模样,可是听到‘地宫’二字明显的身子抖了一下。
沈致雍更是听得傻眼了。
他有些糊涂了。
这跟羽熙的死又有什么关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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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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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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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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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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