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下断送的贪观污吏,奸商恶霸不下十几个。只是他生平爱的是骰子骨牌,又好劫富济贫,好不容易得来的金银,转手就周济了可怜的娼家,乃是县城土娼们第一号的救星,手头积蓄无几,这才不能上岸洗白。
他杀人前,见过哭天抹泪思念严亲的,见过跪地求饶称祖唤父的,见过求助神佛的,还有最蠢的是一直自称自己家里上有老下有少,生平没做过亏心事求好汉饶命的。笑话,我管你是好人是坏人,反正一杠子打死之后,就说你是贪观污吏,土豪恶霸,谁能说不是?至于证据么,你比我有钱,这就是最充分的证据,老百姓一定会相信这一点的。可是,问自己想不想发财的,这绝对是仅此一家,再无分号,让他不由站住了脚步,那一记人莫能当的泰山压顶,就没使出来。
“发财?哈哈,你这穷酸想是被老子吓疯了吧。要发财还不简单,一棍一个,断送了你们,我就发财了。你还有什么说的没有,没有的话,就安心上路吧,爷爷我的力大,一棍下去,保你稳死,不会受活罪。”
原来你肯搭话啊。李炎卿长出了一口气,心道这回大概能有救。所遇匪徒最怕的就是不肯说话,见面只一棍子打过去,这样任你是苏秦再世,张仪复生,也难逃一死。可是只要你肯搭话,那这事就有转机。
前世作为一名诵说演员,如果细算起来,可也在江湖体系之中,他自己也是有师父有门户的老合。虽然跟眼前的黑汉,没办法用江湖术语黑话沟通,可是大家既然都在江湖体系内,心理还是比较好掌握的。当年相声行的前辈,可是能从劫火车的土匪手里,赚下钱来,自己难道不能留条命么?(注,某位相声前辈未成年时遭遇火车劫匪,一段相声说完,劫匪反倒给了他钱,此为真实事件,非杜撰)
“你先等会再打。你看看,这周围连个行人都没有,你早一会打死我,跟晚一会打死我,也没太大区别,何必那么着急?咱先聊几句,我就问你想不想发财?至于说打死我们拿钱,那有脸叫发财么?我们身上的现银是二十六两六钱,还有四百多个铜子儿。外加我们这两身衣服,能卖多少钱?哦对了,还有那两匹脚力,不过腿都打坏了,只能卖汤锅,这个可变不出多少现钱。就这你有脸叫发财么?我说的是大富贵,可不是你说的这种小打小闹。”
赵大虎听到大富贵三个字,不由心里一动,将大棍由肩扛改为手拄“大富贵?有多大?你小子想要说什么,就干脆点都说出来,不要这么藏着掖着,若是果真有大富贵,我可以给你个痛快……不是,说习惯了,是我可以给你条活路。”
他当然没蠢到真的给李炎卿留条活路的地步,他那发财的道说的越真,越不能给他活路。给了他活路,自己不就是走了死路么?再说发财的道,越少的人知道越好,这是起码的江湖哲学。他已经在想,自己是不是与那些话本上的英雄一样,得了奇遇。这后生身上有什么藏宝图或是知道某个传说中的宝藏?只要能把这些问出来,自己或许就真的可以发财,从此到府城的高等清楼去济贫,而不必只在县城里行侠仗义。
“你可知,你方才打死的那个是什么人?甭说,一看你就不知道。那是新任的广东香山县的县令,正要走马上任,结果被你一棍子抽死了。这是他倒霉,也是你的造化。那香山县可是个好地方,面对大海,春暖花开……不是这句。是寸土寸金,遍地流油。那里的人个个腰包丰厚,家底殷实,那的姑娘,个个水灵的一捏就能出水,你想想你要是顶了这位死鬼的名字,到那做了知县,那些钱,那些女人,不都是你的?”
赵大虎怪眼一翻“说的这么清楚,你是做什么的?他是知县,难道你是他手下的马快班头?”
“糊涂,你见过马快跟着知县上任的?那都是到了地方现招。”这时,局面渐渐被李炎卿掌握过来,既然对方肯问,就证明他对这个知县的位置产生了兴趣,只要产生了兴趣,那这根线就从赵大虎手里,渐渐偏到了李炎卿手里,主动权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发生了转移。
这说来也不奇怪,一来李炎卿毕竟两世为人,多了这些年的生活经验社会阅历;二来他前世就是演员出身,指嘴吃饭的主。对于如何靠语言掌握人的思想,得心应手;三来清酒红人面,财白动人心。所谓江湖人不爱名利,那纯粹是谁信谁智硬,不爱名利他劫道干什么?既然他敢拿起棍子杀人害命,抢劫钱财,那么有个更大的发财机会时,还怕他不动心?
李炎卿不紧不慢站起身来,将手上身上的土掸了掸“我是干什么的?说出来怕吓你一跳,我是刘朝佐”他用手一指那死尸“刘大老爷雇来的师爷,顺带,我还是他的债主。他买官的钱,是找我借的。现在他还欠我二百八十二两三钱五分银子没还呢,我跟他上任,就为了要债,若是你答应承担下来这笔债务,这个知县就是你当了。”xiumb.com
听到这债务数字,赵大虎先是一惊,暗叫:乖乖,一个知县原来要值这许多银两。怪不得我们这新知县来了以后,赋税比过去加了一成,原来大家都是苦命人,外面都欠了印子,他也不容易啊。
可是后来他面上又露出一丝狞笑“哈哈,你小子说的好笑话,把你爷爷都逗乐了。这点银钱不算什么,等你家爷爷到了任上,让那些地主老财,买卖铺户的东家,买了纸钱烧给你就是。”说话间,他第二次举起了大棍,这小子也算提了个好主意,就给他个痛快好了,这一棍下去,保证打他个万朵桃花开,不让他受过多的痛苦。
可是李炎卿却面不惧色“打死我?那倒也好,不过这债就算瞎了。你到了地方,就等着开刀问斩,下来陪我吧。离开我,你还想当官?简直是白日做梦,我问你,认识字么?”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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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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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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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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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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