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世间多有因果之说,且万物皆有定律,急功近利的妖怪到头来多是惨败收场,其中不乏有成功的,但数量少之又少,寻常的小妖怪若无那番决心和胆量,自是不敢轻易尝试。
毕竟,险恶的道路,一旦迈开一步,再想收手,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是以中选的鹿精小雪,狮子精多奇,红豆杉相思跟着黑三郎和青衣回到客栈之后,简直恨不得将客栈所有的是以全都包揽了。端茶送水,点菜叫汤,收拾桌子,迎宾送客,他们皆都争先恐后的抢着做。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那些个由胡姬选送回来的伙计们就已然悠闲的待在柜台后头嗑瓜子发呆了。
因伙计们貌美如花,便是懒散的在那里歪靠着,也是美的人心情愉悦,颇有眼福的客人们倒是满足,也并无任何意见。
黑三郎见状颇有些傻眼,他才放大话说他们撑不过一夜,第二天必要走人,不曾想自己新招来的伙计们太过勤劳,倒是将这些个中看不中用的美人儿都供了起来。能这样舒舒服服的呆着,这些个凡人只怕都要赖下来了吧?
从未说过虚话的黑三郎头回觉得自己的预言怕是要落空,但平时落空也就罢了,怎么偏偏是在自己认真跟青衣说的时候落空呢?素来骄傲好面子的黑三郎一时十分焦躁。
然而青衣却并不曾将这事情放在心上,难得又可以清闲下来,她便费了些功夫专门做了一桌子好菜,除却给诸位新来的伙计们接风以外,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投喂黑三郎,因为她觉得黑三郎看起来又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伙计们自然是高兴的,众人分食完一桌子美食后,小妖怪们就又抢着收拾残羹冷炙兼洗完,倒是那群凡人仍是袖手悠哉哉的去外头散步消食了。
黑三郎见状越发闹心,连带着吃东西都没有往日那么热切了。
青衣不知他为何烦恼,待开口问,黑三郎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她的手说无事,青衣无法,只得闭口不谈了。
是夜,新来的伙计们被分别安置到三个房间去了,男子们一间房,女子们一间房,小妖怪们一间房。因红豆杉乃是草木,夜里直接就在客栈门外扎根了,倒是省了房间里的位置了。
子时客栈按时打了烊,青衣白日多有劳累,这晚睡得很是深沉,几乎是沾枕就睡着了。
谁知半夜睡梦中,隐约有女子哭泣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了过来。
青衣初时并未醒来,朦胧中只当那是外头的风声,抑或是妖怪们夜里玩闹。但那哭诉如泣如诉,呜咽不止,似有无限伤心之事,哀怨缠绵,扰的人不得清净。
青衣颇为苦恼的用被子捂住头,又反复暗示自己静心平气,毕竟这样的事情又不是第一次遇到,客栈夜间时不时就要闹出什么响动来,习惯就好了。
然而那哭声却像是没完没了起来,且并非是一人之声,青衣隐约听出其中有至少三四个人的声音。
一个人哭已是叫人难以忍受,更何况是三四个人一起哭呢?多人齐哭,保不齐其中有人哭够了准备睡觉,然而其他人还在哭,哭声悲恸,才止哭的叫他人哭声一引,定是要伤心继续哭的。
如此循环往复,简直是每个结束的时候了!
青衣叫那哭声扰的半夜不得安寝,第二日起床,眼睛下不免显出点倦色来。
及至出门遇到黑三郎,黑三郎眼睛颇毒,只一眼就瞧见青衣眼下的乌青来,当下就拉了青衣的手追问道:“昨儿夜里睡不好吗?怎的眼睛都青了?”
青衣又像是诧异又像是无奈的扫了黑三郎一眼,然后低声道:“昨夜一直有人在哭,直哭了一夜。”
黑三郎闻言却是面露喜色,但他马上又收敛了神色,只握着青衣的手笑道:“哦?估计是新伙计吧,到底是凡人,来了客栈见了那么些妖怪,哪有不怕的。”
青衣略显疑惑的偏了偏头,然后迟疑道:“可是我瞧着他们回房前神色平静,不像是被吓到了的样子。别是另有隐情吧?”
黑三郎巴不得出些隐情,好让他们都走人,毕竟是那只臭狐狸弄回来的伙计,只怕里头有她特意留下的眼线细作。
“你既然好奇,不若我们把东桥叫来问问?”黑三郎克制道,“毕竟夜夜啼哭也着实闹心。”
青衣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东桥看起来精神还好,不等青衣开口询问,他便恭敬的屈身行了个礼,然后才开口道:“昨夜啼哭的乃是我们对面房间里的小娘子们,初时只有一位,到了后来,便有三四个跟着一起哭了,后来据说有两位哭的厥了过去,吓得剩下的一位没有哭的小娘子也哭了。”
青衣听得颇有些呆愣,她偏头疑惑的看了黑三郎一眼,黑三郎沉吟片刻,然后才开口道:“那些个小娘子生来就是美人,看起来也是娇生惯养的类型,衣食无忧,昨日看下来,也不像是受过什么磨难,如此,除却情殇,我倒是想不出旁的原因了。”
“情殇?”青衣不自觉皱了皱眉头,“胡姬做什么弄一群为情所困的小娘子来?别是为了做交易的吧?”
黑三郎但笑不语的轻轻点了点头。
青衣登时垮了脸,她颇为头疼的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半响才有气无力道:“若真是如此,只期望她们尽快得偿所愿,然后止了啼哭吧。”
东桥见青衣很是困扰,想了想就道:“不若让我去打探一下,看她们到底是为何伤心一夜。若只是因为初到异地不习惯才哭的,小娘子也可安心了。”
青衣闻言点了点,待东桥离开后,她再次打了个哈欠,略揉了揉眼睛,她就又准备去厨房了。
不曾想黑三郎却拉住了她,青衣好奇的低头看黑三郎,就看到黑三郎略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道:“如今客栈多得是伙计,你就不必劳累了,既然困的慌,我就带你去休息一下吧?”
青衣噗的笑了一声,她佯装考虑的偏头想了一会儿,末了看着黑三郎巴巴的看着她,一脸期待的样子,她转念一想,又忍不住低笑出声。
“那我们去哪里?”不忍心戳穿黑三郎那点子小心思的青衣含笑问道,“你可是知道有什么合适的地方可以去吗?”
“当然!”黑三郎颇为骄傲的抬头挺胸道,“我知道一个好地方,你去了一定喜欢。”
青衣笑而不语的任由黑三郎牵着她走。
谁知两人才出门,就瞧见一个身着罗纱衣裙的小娘子明目张胆的跟了上来。
青衣初时并没有在意,然而那小娘子竟然也跟了一路,这就叫她不得不在意了。
悄悄的扯了扯黑三郎的衣袖,待黑三郎偏头看过来后,她就压低声音悄悄道:“那个小娘子一路跟着我们。”
黑三郎毫不在意的斜眼瞟了那小娘子一眼,见那小娘子神情自然,毫无被发现的窘迫之色,他便冷笑道:“不必理会,她爱跟就跟,就看她跟的上来不。”
青衣闻言先是一愣,不等她反应过来,黑三郎就已经搂住了她的腰,带着她飞身向前掠去。xiumb.com
青衣下意识回头去看那个跟踪他们的小娘子,只见那小娘子撩起裙摆,踉踉跄跄的追赶上来。只不过那小娘子看起来仿佛少有疾奔,且黑三郎的速度岂是一届凡人能追赶的上,那小娘子略摇摆的跟了几步,就被黑三郎远远的抛在了后面。
直到看不见那小娘子的身影了,青衣这才回头去看前方。
只不过是几息功夫,黑三郎就已经将青衣带到了目的地。
这个地方也不知是什么地方,隐隐于山川之中,辽阔的平地之上,遍地都是盛开的绣球花。
这简直是绣球花的海洋,如同一个个惹人怜爱的绣球抛洒在碧绿之中,浅紫淡蓝,间或夹杂着粉色,深浅不一的花色交织在一起,犹如绚丽的织锦,震撼着人的心灵。
待清风吹拂之时,锦簇花团便随风摇摆不定,如同湖波海浪般荡漾不止,波涛之下,无数花叶在齐头攒动,并发出富有节奏的沙沙声。
一弯清流蜿蜒曲折的自花间川流而过,汨汨流淌的溪水听起来既平缓又安详。飞鸟的轻啼声悠远绵长,更显这方天地静谧非常。
“这个地方是?”青衣失神的看着这片迷人的花海,一时惊艳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你喜欢吗?”黑三郎微笑着握紧了青衣的手,他看着她,眼睛里除了她再没有任何东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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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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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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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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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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