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的年会,不能缺席。离开一上午,抱歉。早餐匆匆未备。纸后有卡附密码。一上午,拜托。”
一勾一画,清隽有力,不躁不润。
陶拉格揭开纸,果然躺着一张簇新的银行卡。
不就是买个早饭,至于用人家的银行卡么?
陶拉格未动卡,出去买早饭。
归来时,人都醒了。
陶拉格把插着吸管的八宝粥递给陆翕宁,“双手握,不要太用力牵扯伤口。”
接着陶拉格把玉米馒头掰成一块块的,伺候小孩吃。
小孩子很不领情,把粽子似的头一扭,嚷嚷道,“我要吃油条!”
倒不怕生。
陶拉格好脾气地同他讲道理,“宝宝,你受伤了,只能吃清淡的东西,吃油条﹉﹉那么油腻的东西,你的伤口会疼哦。”
最后那句明显是哄小孩子的。
“我才不是宝宝,我已经5岁啦。你骗人,我让妈妈给我买油条吃。”
“你妈妈?”
陶拉格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陆翕长的叮嘱。
她故意笑眯眯地问,“你说你不是宝宝,那姐姐考考你﹉﹉你叫什么名字,你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
“我叫唐钰,我妈妈叫唐琳,我没有爸爸。”小孩子用清脆的小奶音回答。
陶拉格听到那句“我没有爸爸”,眉毛跳了一下。
“那你知道妈妈去哪儿了吗?昨天是和妈妈一起吃火锅吗?还是你一个人在火锅店?”
面对连珠炮似的问题,年仅5岁的唐钰毫不慌乱,逻辑清晰,“昨天,妈妈告诉我她要在医院治病,让我跟邻居的叔叔去外面吃火锅。可是,我明明不认识他。妈妈说,叔叔在过年的时候可以请小孩子吃火锅的。”
“然后呢?”
“我就跟叔叔去了啊,叔叔没撵我走。我吃饱了在过道上玩,就撞到了那个姐姐﹉﹉”
他用胖乎乎的手臂朝低头喝粥的陆翕宁一指。
“邻居叔叔不管你吗?”
“我也不知道后来他去哪儿了。”
沉默了一会儿,陶拉格问,“你妈妈生的什么病?”
语气有点感伤和同情。
“我不知道!”
“既然妈妈生病了,你更要乖乖的。不要让她担心,我们不吃油条了,好不?”
唐钰沉默地低下了小脑袋。
然后用很小的声音回答“好”。
陆翕宁忍不住对陶拉格做了个“真棒”的手势。
只是裹着纱布的手竖起大拇指很有喜感。
陶拉格给她回了个“收到”的眼神,继续给唐喂馒头。
温馨的早餐后,暖暖的阳光照在了窗棂上,病房里一片明亮。
陶拉格把塑料袋和纸杯收好,准备扔掉。无奈找不到垃圾桶,她只好到外面去。
刚拉来门,那么合适,站着三个来人。
一个人陶拉格是认识的,另外两个是?
“你怎么在这儿?”
搀着保养得体妇人的魏梨妧,惊讶地问出现在病房门口的陶拉格。
这不是我该问你的吗?
“这位护工,请让让。不要挡着我看女儿。”
妇人尖脸寡淡,搽了不少脂粉,也难掩憔悴之情。她说这话时,细眉挑了挑。
“是啊,大清早的挡着我们干什么。”
另一位面生的小姐,语气颇为不满。
她的年纪要比魏梨妧大上几岁,身材更高挑,气质更矜贵。
一头及腰玉米烫,两只狭长丹凤眼,打量着人时,有股子傲慢和不屑。
陶拉格莫名其妙,我本来就出来扔个垃圾啊。
抬脚就走了。
魏梨妧娇声道,“阿姨,念念姐,我们快进去吧。”
“宁宁!”
妇人一看到床上的女儿,飞似得扑过去了,“你哥瞒着我,我也是今早才知道的﹉﹉还疼吗?你感觉怎么样?”
妇人心疼地执着女儿烫伤的手,泪眼婆娑。
“阿姨,你别担心了。都怪我没陪着翕宁,才出了这样的事。”
魏梨妧明明在安抚陆妈,自个儿的眼睛倒红了,声音哽咽。
“呵呵,大年三十你要陪着翕宁?”那个叫念念的高傲女孩露出点鄙夷的笑,“事情都发生了,还说这些话做什么。”
“妈,”被人围着的陆翕宁有点不耐烦,“今天是春节,你带这么多人来医院看我干嘛?”
“翕宁,你难道都不允许我来看看你吗?”
魏梨妧一脸委屈自责,“都怪我把姐姐他们的行程告诉你,我都知道了……”
“打住!今天你怎么啰里八嗦的,魏梨妧?”
“还不是我担心你嘛……”
“那倒是不该担心我,”陆翕宁严肃地对陆妈说,“妈,我把那个小孩子烫伤了,很严重。你要好好赔偿……”
“这个你放心……”
自始至终,陆妈都舍不得瞧临床孩子一眼。
扔完垃圾的陶拉格,站在孩子床边,面无表情。
过了一会儿,魏梨妧就找借口离开了。
陆妈陪着陆翕宁。
念念挑剔地打量病房,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四下无语。
气氛很尴尬啊。
“妈,你怎么来了?”
推门而入的陆翕长一眼就看到了床边的妇人。
“我不放心宁宁啊,”陆妈解释道,“家宴有高妈张罗着。我陪着宁宁。”
“陆翕长!”念念生怕来人注意不到自己,主动找话,“你来了?”
明知故问。
陆翕宁并不搭理念念,只问陆妈,“翕宁需要静养,你带金小姐来做什么?”
他的眼下有淡淡乌青,语气疲惫。
“哎呦,翕长,你不要学宁宁不懂事,”陆妈口气颇不赞同,“今天是春节,人家念念肯来医院看宁宁是有心了。怎么尽赶人家走啊?”
“妈在这儿守着,你陪念念说说话。”
陆妈的语气颇意味深长。
“公司还很忙,既然妈在这儿,我先回公司了,”陆翕长果断拒绝,“陶拉格,出来下。”
是叫我吗?
念念恨恨瞪了一眼跟上前去的小护工。
“你问清楚那个小孩子的父母了吗?”
陆翕长坐在走廊的候椅上,长腿交叠。
“他妈妈叫唐琳。他……没有爸爸。”
陆翕长直入正题,“我马上去趟派出所。”
雷厉风行。
走了。
陶拉格回到病房,被陆妈吩咐,“护工,你去把陆翕宁的住院手续退了。”xǐυmь.℃òm
陶拉格吃惊地望着陆翕宁。
陆翕宁无奈地耸耸肩。
“你还不快去,”陆妈一边催着一边对陆翕宁说,“妈亲自在家照顾你,伤才好得快。”
陶拉格任劳任怨地跑腿退手续。末了不忘把陆翕长给她的卡,塞到陆翕宁的手里。
病房里只剩下陶拉格和小孩儿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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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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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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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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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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