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增寿在奉天门外等了半天,才知道燕王被召回宫中问对,索性就来到家中等候。毕竟才是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他要比哥哥徐辉祖冲动了很多,竟然忘记了朝臣不得擅自结交藩王的规定。
不过纵然有御史弹劾他也有说辞,毕竟他是燕王妃的亲弟弟,亲属之间相互串门。虽然在帝王之家有些逾制,但也合情合理,但是徐增寿也有些郁闷。一向和他交好的燕王,竟然回到京师第一个不和他联系,想起三个月前,他费尽心思,鼓动景清往燕的的决心,而自己回到京师后,又动用各界的关系,才搞到一纸调令,吏部虽还未行公文,但景清调任北平参议的决定基本已经成为既定事实。
自己费了多少劲,姐夫知道吗?
在姐姐的安慰下,徐增寿的精神也渐渐振作起来,可是久候不至,当徐增寿准备离开向姐姐辞行时,燕王亲卫朱准神色慌张地闯来:
“启禀集数已。情况不妙。”
个人的注意力马上就被吸引了过去:“怎么回事?”
“燕美回来了。可是后面的梅驸马率领禁军将燕王府团团包围!”
“真的?!”燕王妃与弟弟相视一眼,匆忙往前院走去,里面正遇到满脸怒气的朱林与驸马都尉梅殷。
“下官见过燕王妃、左都督。”
没有理会梅殷的问候,直接问朱林:“出什么事情了?燕王!”
看见朱林满脸不愉,梅殷接过话茬,客气地说:“禀报燕王妃,晋王遇刺,下落不明,下官奉圣谕率广洋卫保护燕王,在皇太孙未擒拿到凶手之前,燕王不得出府,闲杂人等一概要离开。”
梅殷说道最后。已经是针对徐增寿了,一路上他权衡了半天,相信皇太孙的无辜。那么只有燕王的嫌疑最大,那种对于骨肉相残的不满,使梅殷说话也不客气起来。徐增寿感到不妙,不由自主地回顾前厅。梅殷、朱林两人形势尴尬,在广洋卫的簇拥下疾步顺回廊绕行。略一迟疑,提脚想要跟上去。
梅殷猛的转回身来,很平静的对着徐增寿道:“徐都督,您还有公务在身,下官就不再挽留了,梅殷奉圣谕保护燕王,请徐都督自重。”
徐增寿被噎的一声,年轻气盛的他从来也没有看不起像梅殷这一类靠公主吃饭的小白脸,看似要作,燕王妃徐贞静却是马上拦阻道:“四弟,你回吧,带我给家里说一声,最近我就不看望母亲
说着使了个眼色,往紫禁城方向看了一眼,徐增寿明白姐姐是让自己打探消息。会意的抱拳告辞而去。
看到徐增寿离开,梅殷接过燕王妃的话,很不客气地说:“燕王、王妃,还有那朝鲜王世子李芳果在那里?”
在远处听到问话,李芳果呆若木鸡地站在花厅前,见梅殷、燕王正朝他走来,一队森严肃杀各执兵器的军卒立即呈扇形列成两行。头脑轰的一炸,顿时感到大劫难逃、末日来临了。
他两眼直,浑身冰凉,险些倒了下去。
“李芳果听旨。”梅殷朗声说道:“奉皇太孙口谕,召朝鲜王世子李芳果往东宫规见,解释身为外藩入境,却不通知朝廷的事由。”
“臣李芳果软的双膝跪下了。
接着便是士卒的前来请驾,李芳果耳朵里嗡嗡作响,混混沌沌地任由摆布,偷眼往燕王看去,见到却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庞,心里叫苦不止,他本是朝鲜王李成桂的第二个儿子,和大明一样,长子早逝,本来应该是他继承大统的,但是父王却准备传位于幼弟李芳硕,五弟当然不服,拉着他要向父王讨个。公道,最近几年和大明燕王来往甚密。
有些想要兵变的味道,当然,五弟肯定不会为自己这个哥哥筹谋,待到事情有了进展,就将他送到大明,说是做客,其实是交与燕王看管,为了严防自己在成功之后抢他的胜利,还让手下的得意干将十三人一起监视自己。
自己已经够悲惨的了,央求燕王将其带入京师,本来也是存有自己的心思,可是未曾想到,到了京师之后,板凳还没有捂热,就被知道行踪,因此还连累了燕王殿下,心下歉然,朝燕王一躬到底,话也不多说,随着东宫而来的侍卫走了。wWW.ΧìǔΜЬ.CǒΜ
燕王府终于清静下来,梅殷也不在多说什么。只布置着周边的防卫,看着样子。防燕王甚至比防范刺客还要严密。他本来就是嫉恶如仇的人,现在已经认定燕王图谋不轨,弑兄意图篡位,当下也不掩饰自己的好恶。
燕王没有去看梅殷如何,牵着王妃的手,慢慢的走回书房。朱高炽玲珑心思。刚才看见势头不妙,早已经在书房内等候了。
看到父母进来。忙迎上去一礼,随后就问朱林:“父王,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林慢慢的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当得知父王陷入晋王遇刺的疑云,而皇太孙又紧紧咬住燕王府不放的时候,朱高炽不由冷抽了一口气,事情有些难办,不禁也有些怀疑小心翼翼的问道:“父王,那晋王伯伯,,?”
朱林横了儿子一眼,闷声说道:“要是为父所命,还会来京师吗?更何况,你和你娘亲还在京师侍驾,为父怎么会不顾及你们母子二人?”
“那会不会是道衍上师他们擅自主张呢?”朱高炽没有看到父亲那越来越不善的脸色。继续问道。
朱林终于作。没有想到儿子也是如此认为,那么刚才梅殷的态度就毫不奇怪了,最沉闷的就是他真的不知道是谁做的,听到儿子又问道衍的事情。不由一阵毛恼,挥手给了朱高炽一个耳光,低声吼道:“要是那秃驴,本王回去之后就立即杀了他”
燕王妃连忙过来护着儿子,责问:“你找儿子什么火,高炽不还是为你好。”
对于自己的这个正妃,朱林还真的不能拿他怎么着,悻悻然的走到衍也不敢,而且他现正在朝鲜帮李芳远举事,那里有空想这些呢?”
横也不是、竖也不是朱林就算是聪明一世,也想不出是谁做的,是谁陷害他。燕王府书房内陷入沉寂。半晌,就听见朱林说道:“咱们在京师之中根基浅薄,就看增寿有什么消息没有了。”
朱高炽眼睛滴溜溜的一转,遂道:“父王,不若让孩儿前往求见皇祖父,陈明情由,说不定还有转机。”
朱林看了一下窗外,有些担忧的回道:“我看那梅殷不会那么好心的放你出府。就老实一段时间吧。”
“父王只要答应自有办法。”朱高炽自信满满的回道:“父王只入旧不是皇祖父疑心父王,若是那梅殷做的太明显,恐怕朝堂之上,又要风波再起了,孩儿我想舅舅也不会任由我们燕王府受辱。”
“况且,那李芳果被带走,皇太孙若是许诺于其什么,以高丽那种有奶就是娘的性格。或许会透露有关我们燕地的秘密也未可知,所以,孩儿认为,在皇祖父面前解释清楚,或者,能让孩儿返回封国,那么也可以筹谋一番。使我燕王府有所依仗,否则,以弟弟们那种冲动,万一沉不住神,反而会被太孙所乘,”
听到儿子说什么“有奶就是娘”燕王妃的眉头不由一皱。但是接着听下来,觉得朱高炽说的不无道理,现在燕地除了张玉、朱能等大将之外,长史入京修幕大典。他们父子二人又在京师被困,道衍大师去了朝鲜。那么北平基本上处于空白阶段,朱高煦、朱高涟两个小儿子又只是十余岁的年纪,根本不可能压住阵脚,此时太孙要是对北平下手,还真的有些危险。和朱林一样,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默默地点了点头。朱林出神的想着心事,似乎在揣摩父皇的心里,有好似在盘算今后的打算,沉默了一天的他,已经沉默了太久,难道朱林就甘心一直沉默下去吗?
翌日,五猛五进的孝陵享殿里,静谧肃穆。朱元樟赶走所有的侍从夫监,独自一人在烛光煌煌的马皇后神位前,亲自点燃香炷,插进灵像前的巨大香炉内。这是他为帝三十余载除了祭拜天地、列祖列宗之外,唯一屈尊天子的行为。
拜偈之后。站在空寂无人的大殿内,显得待别孤独。一生强势的他,到了老年,却不的不面对一次又一次的丧子之痛,潭王朱樟那次可能是意外,但是随之而来,自己培养多年的太子病逝,要是说二子秦王朱橄之死算是其罪有应得的吧,那么晋王朱栩的遭遇,无疑是在他心里插上了一刀。
当然,毒子是痛的,但是自己努力不布置的平衡之局眼见又要遭到破坏。如果一旦失去控制,那么可能就是朱家的空前劫难。
囚禁燕王。确实是不得已而为之,虽说是以保护之名,但是杀伐了一生,也搞平衡之术搞了一生的朱元璋,何尝看不出此时的蹊跷,还有隐藏在孙儿朱允坟柔弱背后的强势,不知不觉间,他一直认为十分软弱的孙儿,翅膀竟然悄悄的硬了起来,回想太子病故之后所生的事情。自己觉得一直在改变着孙儿,但是仔细想想,又何尝不是孙儿再一步步的改变自己呢?
面对局势,孙儿又一次正确把握了自己的心理,老了,毕竟是老了,虽然火气犹在。虽然雄心犹在,但是顾虑却是多了很多,大明不能乱,只能有一个当家作主之人。
而这个人还必须是被他立为皇储的孙儿。所以他放任朱允烦去做事,但之于私情,他却在可能失去一个线子的同时,囚禁另外一个儿子,要说真的是心如磐石,”
正沉浸在伤感的思絮中,传谕太监悄然走进来。
“启禀皇上,燕王世子请求面圣。”
“不见!”朱元障回到现说。他心里清楚这个胖孙的伶牙俐齿,他之所以来孝陵祭拜皇后,先是伤感,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愿意再受到外界的干扰,逃避亲情的羁绊。今天纵是拒绝了朱高炽。那么后面还有不断的人会赶到他身
在太监刚刚转身欲走时,他突然改变了主意,吩咐道:“叫他进
在寒冬腊月,通身汗水湿透的朱高炽在侍从的搀扶下疾步走进享殿,一见到伫立皇祖母灵位前的朱元璋,顿时呼天抢地哭喊起来:“皇祖父
跪着移动双膝。几乎是爬似得朝朱元璋过来。
“起来吧。起来吧。”
越伤心地恸哭起来,哀求道:“皇祖父,孙儿一向孝顺,为什么要囚禁孙儿呢?”
茫然若失地,朱元璋骤然想起来,自己命令梅殷守护燕王府,不准人出入的。怎么梅殷会放高炽出来,问道:“胡说,我让驸马都尉保护你们,怎么能说囚禁一词呢?”
朱高炽一时语塞。他不过是想用话牵住皇帝的心思,然后再慢慢的图谋说出让皇祖父准许自己回燕地主事,谁知皇帝如此冷静的问出这个问题,他还没有想到结果,然后又听朱元璋问道:
“联今晨网来。你是怎么知道联的去处,而驸马都尉可曾派遣护卫相送呢?”
朱高炽见皇帝转变话题,连忙回道:“正是姑父指点孙儿来孝陵求见皇祖父的,为了安全计。姑父还遣了孙儿五十名宿卫。”
朱元璋抚摸着跪在脚下的孙儿的头,替他擦拭去眼角刚才哭出的泪痕。不知说什么好。心里苦笑着想到,允坟真的是好算计了,饶是林儿父子平常精明能干。在这种情况之下,连一些破绽也未曾看出来,看来自己是真的没有选错储君,也只有这样的天子才是朱元璋自己心里理想的继承人。
扬起泪水与汗水洗湿的脸,本是肥胖的脸上更是显的臃肿,见皇祖父不答话,觉得机会来了,继续哽咽着乞求说:“皇祖父,父王与孙,儿都在京师,燕王府长史葛诚也在京师,孙儿乞求让父王回去守护边塞,以防佳节之际蒙元来袭,”
,。
正在朱高炽想尽办法说动皇帝,允许父子二人之一返回封国时。在京师燕王府邸书房中的朱林,听到亲卫前来禀报世子已经出了京师,在驸马都尉的指点下,往孝陵而去觐见陛下的消息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只觉得胸口闷,喉咙一甜,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吓的燕王妃徐贞静忙上来扶着,惊呼出声,连问道有什么事情。过了半晌,朱林平复下心绪,黯然的对燕王妃说:“本王中计了!!!!”
“原来此次进京。那皇太孙就没有想着让本王回去,此次高炽现见父皇。恳求之下,必定让高炽回去主持燕地封国诸事,那么本王就再无借口北归,无论二哥之事与本王有无干系,恐怕,”
“燕王的意思是“?”
燕王妃没有继续问。已经知道了答案,恐怕只要太孙当政,燕王估计要老死京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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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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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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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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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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