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一片狼藉,浓郁嗤鼻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陆云宁淡淡的垂着眸子,站在一处还算能下脚的地儿,盯着半死不活的陆云烨。
“二公子要见我?”
在床上只有微弱起伏的陆云烨闻声挣扎着坐起来,看向陆云宁。
只一瞬间,他心口酸涩的仿佛要炸开一样,喉咙疼的犹如吞了刀片,嘶哑道:“你来了...”
似乎是担心吓到陆云宁。
他扯过被子将身上的血迹盖住。
“着急叫你过来,没吓到你吧?”
“我...,我只是想送你一件礼物。”
“很久很久之前就准备了....”
陆云烨说着,颤抖着从枕头下拿出一个长木匣子,献宝似的将匣子打开,有血的手在衣衫和被子上擦拭十几遍,等到干净了才颤颤巍巍的拿起里头的画卷。
“咳—咳咳—!”
喉头腥甜一片,被他强咽下。
“看,你看。”
牙齿都是白里透红的。
可他的眼神却充满希冀和温柔。
她忘记了。
或许看见这个,她能够想起些什么来。
陆云烨这么想着更紧张了,紧盯着陆云宁结果画卷后的动作,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陆云宁接过东西,将陆云烨眼里的希冀当做笑话。
只见她抬起手,将画卷举起,“二公子,我记得这东西不是给我的吧。”
这副画卷被陆云烨当做珍宝。
她的记忆里,这东西最后到了陆云婉的手里。
“不是,它就是你的,是我弄错了。”陆云烨眼里都是懊恼和自责,“是我弄错了....”
是他错了。
陆云宁突然笑了一下,带着轻嘲,“我对它没兴趣。”
说罢,手一松,画卷掉落在地上,滚了一圈之后,缓缓停在那一滩血里。
陆云烨被这一幕刺痛到。
呼吸都紧绷起来。
陆云烨垂下眸子,整个人都透露出一股黯然。
两人都沉默了许久。
陆云烨才开口。
“原来你都知道,你一直都知道。”
可是却没有告诉他,更没有提醒过他,甚至是....故作遗忘。
“有区别吗?”
陆云宁忽然道。
她说与不说,有区别吗?
取决的从来都是他信与不信而已。
她确实是忘记了,上一世她从陆云婉那里瞧见这一副画的时候,才想起来。m.χIùmЬ.CǒM
她尝试去跟陆云烨说,可陆云烨非但不信,还怒斥她满口谎言,让她去祠堂跪了一整夜。
寒冷如冬日的上京,在祠堂里跪一整夜,第二日她就病了。
当初在庄子上。
她还不到四岁。
听说侯府来了庄子上祭拜先祖,她开心坏了。
她想见兄长们,她只在照顾她的奶娘口中听过关于自己这几位脾性各异的兄长,还有那个才两岁多的小弟。
所以,那怕她被关在偏院儿里不让靠近前院儿,她还是从偏院儿的狗洞钻出去,就是想偷偷看一眼自己的兄长们。
她确实见到了。
是陆云烨。
他生病了。
奶娘说,生病了就要赶紧看大夫。
她冒着会被责罚的风险,背着陆云烨一直走一直走,可她从未出过偏院儿,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走,她身子又瘦小,根本扛不起八岁的陆云烨。
她被陆云烨抓上的手腕还在流血。
迷糊间,她听见陆云烨口中念叨着要找石头。
她安抚躁动不安的陆云烨,决定先去给他找到石头,就是在找石头的时候,遇到了带着奶娘的陆云婉,她和陆云婉第一次见。
“你是谁?”
“我是陆云宁。”
“陆云宁?就是那个祸星?”
陆云婉小脸儿一垮。
“你在做什么?”
“帮哥哥找东西。”
“哥哥?”
陆云宁只记得她在失去意识前还听见了陆云婉和她那个奶娘的对话。
“姑娘,柳夫人就是这个贱丫头害死的。”
“您可不能害怕,您必须借着这个机会赢得二公子的信任和宠爱,在府中更受宠才行。”
紧接着是陆云婉的哭泣声。
“奶娘,好疼...”
“疼也得忍着,姑娘,我们没有退路了姑娘。”
在那之后,她被送去了乡下。
理由是祸星煞气太重,不宜留在庄子上。
她也因为磕伤了脑袋,忘记了那一切。
所以。
在陆云烨问她的时候,她选择闭口不提。
因为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陆云宁眼神冷淡,甚至没有半点波动,“就算我早早与二公子说,二公子会信?”
“我...”
陆云烨语塞了。
如果换成之前,他会不会信,他想说会,可却说不出口。
他是在对陆云婉一次次失望之后才开始怀疑,直到陆云婉怂恿甄氏要给陆云宁定亲时,直到陆云婉展现出他从来都不知道的一面时,他才开始确信,然后试探,得到答案。
可若是在那之前,陆云宁的话,他会相信吗...?
“所以没有区别。”
“如果二公子只是打算叫我来说这个,那现在也已经说过了,还有别的事情吗?若是没有,天色也不早了,我该休息了。”
陆云烨怅然若失的垂下头。
“好...。”
陆云宁转身出门时,脚步微顿,落下一句,“两个院子相隔不远,还请二公子不要折腾的太狠,很吵。”
甄氏看见陆云宁从里头出来,毫发无伤,厉声问:“你都和烨儿说了什么?”
“你是不是胡说八道了什么,不然为何烨儿只见你一人?”
陆云宁不用猜也知道陆云婉说了些什么。
无非是恶人先告状。
陆老夫人更是冷声问:“你是不是想抢婉儿的功劳,以此来接近烨儿?”
“不要脸皮的东西。”
“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你也不能让二哥讨厌我啊。”陆云婉红肿着眼眶,“姐姐若是想和二哥亲近,为何不凭自己的诚心打动二哥,非要哄骗二哥。”
“跟她说这么多做什么,她就是不长记性,才安分几日,又开始耍心眼了。”陆云羽紧握着拳头,那眼神就像是恨不得动手给陆云宁一拳。
“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二公子只是请教我一些画作上的事情,突然要见我,那也不过是我凑巧知晓些。”
陆云婉弯眼笑着,“倒是你,都没有见到二公子的面就如此肯定是我哄骗了二公子什么,你又是为何这么确定?”
“还是说二公子早就与你说了什么,所以你心虚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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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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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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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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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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