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宁是坐在椅子上被人抬进来的。
稳稳当当的放在厅中央。
陆云宁抬眸看向裴景,触及裴景那一张脸的时候,眼神忽而冷下来。
竟是他?
甄氏即将陆云宁这副做派,心中窝火,站起来就指着陆云宁骂,“你好大的气派!王爷天潢贵胄,你竟然让王爷久等!还这般无礼!还不快滚下来给王爷行礼!”
陆云宁淡淡瞥了一眼甄氏,“甄夫人莫不是忘了,我的双脚被你身边的婆子给踩伤,走不得路。”
“你叫我什么!”甄氏怒不可遏,“你少狡辩!王爷召见,你就算是爬也得给我爬过来!”
“你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也是你自己罪有应得,咎由自取!”
“要是早知道你还做了此等大事,倒不如将你打死算了!”
甄氏说话毫不留情,字字句句都要戳在陆云宁的心尖上。
可惜,陆云宁只是淡淡一笑,惨白的脸上丝毫不见难过,反而的看向上位的裴景,“景王爷都没有说我什么,甄夫人就着急给我定罪了?”
陆云婉跪在厅前,跪了一个时辰。
而陆云婉自幼金尊玉贵,自然受不住。
甄氏着急,她便偏不让她如意。
“总得先告诉我罪名才是。”
陆云丰看着陆云宁,神色复杂,“云宁,我且问你,你在长公主府寿宴上有没有摔碎一个匣子里的东西?”
婉儿不对,他自然会好好教导婉儿。
可现在当务之急,是好好问清楚陆云宁做了些什么好事!
他还从未如此丢人过!
陆云宁声音还有几分虚弱,却清丽如寒泉,“不曾。”
“你胡说!”
陆云婉的身子摇摇欲坠,听见陆云宁否认,立马就急了,“分明就是姐姐你与我争抢,所以才失手摔了匣子,姐姐为何不承认?”
“我愿意替姐姐受罚,可姐姐总不能坏我名声,姐姐放心,你只要承认下来,其余的,有我呢。”
陆云宁眼里泛着轻嘲,好笑道:“既然你愿意受罚,那还说什么?”
“说你是如何将东西强塞给我,然后陷害我?”
陆云婉瞪大了眼睛,“我没有!”
陆云宁的眼神让她感到心惊。
怎么回事,陆云宁一向胆小怯弱,今日是怎么了?
“放肆!你竟然敢污蔑婉儿,你...”
“甄夫人,本王还在呢,你当本王是死的吗?”裴景幽幽的开口,凝视着陆云宁,眼底染了一丝笑意。
倒是多了几分伶牙俐齿。
不过也不怪,毕竟这侯府里的人,会吃人。
甄氏哑然。
裴景的声音在厅内响起。
“陆云宁?”
“很好听的名字。”
陆云宁看着裴景眼中的戏谑,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在乡下待了十五年,被侯府接回的前夕,她曾救一人。
那人身中一箭在心口,昏迷不醒,生死不知。
她胆小,却又担心不管他,他就真死了。
所以偷了那家人的一两银子,去镇上偷偷买了伤药,和一身粗布麻衣。
细心照料了七日,人才醒。
他问她叫什么名字。
她担心惹来麻烦,便随便搪塞了一个名字。
后来被发现偷银子,那家人对她打骂,也发现男子遗留下来的脏衣,所以才有了流言蜚语,说她年纪轻轻就在外偷汉子。
她解释,无人愿信。
而救下来的人,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上一世,她与裴景并无交集。
如今,他却找上了门来。
“既然好听,那你笑什么?”
陆云宁冷冰冰的看着裴景。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甄氏找准机会,怒斥,“放肆!你竟然敢和王爷这般说话!”
“看我不..”
“甄夫人要如何?”裴景眼神飕飕的瞥了一眼甄氏,在几人震惊的目光中,缓缓道:“本王今日来寻恩人,甄夫人有意见?”Χiυmъ.cοΜ
甄氏:“!”
陆云丰:“!”
陆云婉更是直接瘫软了身子。
恩人?
“本王曾受恩于阿梨,今日来寻,也是听闻阿梨找回家人被接入侯府,便来瞧上一眼,倒是令本王大开眼界。”
完了!
陆云婉脑子一片空白。
景王根本就不是来问着皇家玉牌的事,分明一开始就是为了找陆云宁来的,那她跳出来提及此事,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怎么会....
甄氏哑口无言,欲言又不知如何开口。
景王的恩人,怎么会是这个祸星!
“王,王爷可是,寻错了?”甄氏不肯信。
“本王还没有到老眼昏花,认错人的地步。”
裴景的眼神充满了危险。
甄氏吓了一跳。
裴景起身走下来,衣袍落在陆云宁脚尖,微微俯身。
他的声音仿佛雨珠一般砸到她心里。
“谁欺负你了?”
清冷的,笃定的。
小姑娘脸色难看,身子单薄的可怜,可以用面黄肌瘦来形容。
怎么看也不像是过的很好的样子,侯府就是这么对她的?
他回京不久,当初差去找陆云宁的人回禀说人不在那里,后来才知是回了侯府。
回京后去长公主府取玉牌,被告知说玉牌已碎,是侯府五姑娘摔碎的。
他便来了。
陆云宁压抑在心底的满腹委屈莫名被勾了出来,涌上心头。
“没有。”
她总有一日,会自己亲手讨回一个公道。
裴景低头,目光直直的落在她身上。
片刻后,他淡淡嗯一声。
直起身,视线在几人身上划过,“没有便好。”
“五姑娘蕙质兰心,又对本王有恩。”
裴景从身上取下一块白玉佩,质地上乘,塞到了陆云宁手里,“他日若有事,只管拿着它来见本王。”
陆云宁垂着脑袋没有吭声,只觉得手里的玉佩烫手。
“陆云宁。”
他低声唤她的名字。
“嗯。”
小姑娘声音软软的,故作冷淡。
裴景心情颇好,目光有了温度,伸手拍了拍小姑娘发顶,“乖。”
陆云宁一脸无语。
他是将她当做宠物了吗?
她瞪了裴景一眼。
岂料裴景忽然道:“还是阿梨好听些。”
陆云宁没说话。
两人的互动被陆家人看在眼里,都难以置信的看着。
尤其是陆云婉。
她死死地攥紧拳头。
陆云宁这个贱人竟然和景王有交集!
陆云宁有了景王这个靠山,要是出去乱说,或者求景王将当年的事情公之于众,那她岂不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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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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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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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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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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