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商贾之家,大多为人现实、精于算计。对于儿女的婚事,亦不例外。或是出于商场利益而门当户对的结为儿女亲家,以便两家守望相助。或是想方设法的攀附官宦人家,以求给予照拂、抬升身价。反正不差钱,最不济哪怕是个读书有成、有意投身科举的穷酸书生也行,好歹有个进入仕途的盼头不是?
光是生得样貌雄伟、英挺俊朗有什么用?除非是为后代改良品种考虑,又不能当饭吃。如若家财殷富,大可以多花几个银子捐个芝麻小官当一当,何必屈身为吏?如若饱读诗书,必然熟谙礼法,怎会行此荒谬大胆之事?姓杨的小子那一套,口口声声说是他父亲教的,显见这家父子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俗话说,儿大父难做,弟大兄难为。那小子被一通怒骂赶出门之前,只说还会“另想办法”,看来是打算与陈家卯上了。那小子总归是在海关总督衙门任事,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谁敢保证自家女儿是否早已与他结下私情?天知道他下一步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陈老爷越想越觉得杨猛是个麻烦,绝对不能有丝毫大意。当务之急是动用陈家的一切人脉关系,要么将那小子迅速赶出金陵,要么干脆将那小子一巴掌拍死,彻底断了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非分之想!
陈老爷毕竟是过来人,冷静下来一想。那小子这般胆大,不为无因。与女儿的关系究竟到了何种地步,心知弄清楚这一节,才是眼下最为重要的。
当即吩咐道:“来人!去把小姐叫来!”
不得不说。杨猛的眼光确实不错。陈小姐年方二八,身材高挑,姿容妍丽。正因于此,杨猛若是直言提亲,陈老爷或许还不会恼羞成怒。女儿出身富豪之家。又如此优秀,你声称只先约会,若是觉得不合适,居然还不要?你当是在商铺采买货物还是逛窑子呢?
陈老爷在女儿面前强忍怒气,问道:“女儿,海关总督衙门有一小吏,名叫杨猛,你可识得么?”
“海关总督衙门名叫杨猛的小吏?”陈小姐茫然一想,嫣然笑道:“女儿记得,是有这么个人。那人形貌昳丽。好生有趣,几次查验货物,都甚是认真。过后自报姓名,有意搭讪,但是彬彬有礼,无所触犯。我们身为商家,理应和气生财,少不得与他敷衍几句。父亲为何有此一问?”
陈老爷行商多年,阅人无数,情知女儿所说不似作假。仍自不放心的问道:“……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啊!”陈小姐笑道:“父亲忧虑过甚了。女儿行走在外。这样的人见得多了,也就是图个一时口舌之快,有何稀奇?”
换而言之,自家女儿最多就是对那小子印象不差。陈老爷登时放下心来:“那就好。那就好!”
没了顾忌,那就可以放手收拾那小子了。待到女儿走后,陈老爷立刻唤来管家,郑重嘱咐道:“去备上一份厚礼,送至海关分署衙门,就说明日老夫前去拜会分署经略使大人。”
不论是否贪墨敛财。出于职责所需,海关总督衙门各署主官与当地的富商巨贾,或多或少都有往来。
时过境迁,第二任海关总督蒋弼离任之后,第三任海关总督却是杨致的一个熟人,早年的济南知府胡伟之。金陵分署的现任经略使马行,也是杨致当年提携的旧部。
次日一早,陈老爷前去分署衙门拜会马行。陈老爷与海关总督衙门几位“上官”并无深交,略有几分脸面,都是靠银子硬生生的砸出来的。拜会之时,自然不可能自曝其丑,只是试着打听杨猛其人。
马行一听到杨猛这个名字,便自一脸肃然的问道:“杨猛怎地与你家扯上了干系?事关重大,还望陈兄如实相告!”
又是一句“事关重大”,陈老爷听着耳熟,不禁脸上直抽搐。当下不敢怠慢,一五一十的将昨日杨猛登门的情形说了。
急切的问道:“马大人,这杨猛究竟是何背景?何谓事关重大?小人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却也称得上是薄有家财,小女自幼便被小人视若掌上明珠,岂容……?”
“陈兄稍安勿躁!”马行打断陈老爷满口不忿的絮叨,泛起一脸古怪的笑意:“杨猛是上年来的金陵,最初是自行应募作了衙役,总督大人以及包括本官在内的几位同僚,也是在事后才得以知晓。我等俱可担保,杨猛为人谦逊、大智若愚,绝非纨绔浪荡子弟。”琇書蛧
“陈兄,如若信得过本官,便听我一劝。门第家世之说,切勿再提。杨猛与贵府小姐之事,最好任其自然,切勿妄加干涉。”
陈老爷用心倾听,心知杨猛必定来头不小。但关乎爱女的终生大事,岂能这般不闻不问?横下心道:“大人请恕小人愚钝,还望明示。小人日后必当重谢!”
马行叹道:“本官敢说,杨猛与贵府小姐若是好事得成,放眼海关总督衙门,乃至整个金陵府衙,日后只怕没人敢收兄台的谢礼了。陈兄怎地这般糊涂?为何不多想一想,他姓什么?会是谁家子弟?”
陈老爷并非笨人,一时直觉着嗓子发干,悚然大惊道:“大人是说……杨猛莫非是信阳杨家的公子?!”
马行苦笑道:“杨猛乃是杨家嫡出长子,如假包换。正所谓姻缘天定,如若杨氏大少爷与贵府小姐今生无缘,倒也无碍,绝计不会与贵府为难。若能结成良缘,对贵府而言,应当也不是坏事。”
陈老爷这两日一直愤愤不平的以富豪之家自诩,谁知人家才是大夏首屈一指的豪门呢!什么叫不是坏事?简直是祖坟上青烟滚滚啊!
于是乎,大半年后,杨猛辞去差使赶回信阳的路上,身边多了一位美女相伴。
“杨猛,你老实说,我是不是最后一个知晓你家世的人?你是不是早就料定父亲会去摸清你的底细?”
“我事先不也将你家的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才去登门拜访?那时候连你是住在哪个房间,从哪儿翻墙进入你家路径最短、最安全,我都计划好了。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我们是我们,跟我的家世有什么关系?你是嫁给我,又不是嫁给我爹!”
“你……你个混蛋!有种你别跑!我若不把你的耳朵拧下来,我就不姓陈!”
“嘿嘿!……按规矩来说,我们成亲之后,你本来就不姓陈了,应该称之为杨陈氏才对。”
夏历隆昌十八年冬,夏帝赵启因长年操劳成疾,咳血不止。严令宫中封锁消息,命金子善密诏杨致进京侍驾。十二月初六日,明旨昭告天下,册立皇长子赵烈为太子,其余诸皇子尽皆封王。
辗转近两月之后,到了次年正月,远在婆罗洲私家庄园度假的杨致才收到皇帝这道密旨。
匆匆回到大夏,在刚入潼关、赶赴长安的路上,又相继收到几份密报:赐还秦氏昔日在长安的旧邸,秦氏长子秦空云晋爵一等公,加户部尚书衔,秦氏次子秦骄阳、秦氏三子秦长风赐封一等侯。
皇帝勒令首辅大学士张谦“告病”致仕,赐金还乡颐养天年,不得逗留长安。擢升集贤殿大学士徐文瀚为内阁首辅,佐助太子署理朝政,加太子太傅衔。
杨致辞却官爵已有多年,此番再度起复,而且甚是生猛。直接晋封为忠武郡王,加太子太傅衔。皇帝此举,首开大夏异姓封王之先河。
杨致得报,不禁神色黯然。赵启刚刚年近不惑,正是一个皇帝大有作为的黄金年龄。当年徐文瀚早已预料,赵启绝非长寿之像,不想竟是一语成谶。皇帝急召他入京,显然已是命在顷刻,意在托孤了!
杨致刚刚抵达长安城外,徐文瀚、韦志高与金子善已率车驾在此迎候,随行数百侍卫一齐跪倒叩首,高呼道:“我等参拜忠武郡王!王爷千岁千千岁!”
“忠武郡王?岂不就是杨爷爷么?是杨爷爷奉召回京了!”诸多过往百姓应声一拥而上,三五成群的随之跪拜:“王爷万福!我等给王爷磕头了!”
杨致猝不及防之下,只得向徐文瀚与韦志高微一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团团拱手长揖道:“诸位切勿多礼!快快请起!”
金子善上前迎住,一脸凝重的道:“洒家见过王爷!皇上早已盼望多时,唯恐等不到王爷回京的这一日。恭请王爷在车驾内换上王公袍冠,勿要耽搁,即刻进宫见驾!”
杨致皱眉道:“皇上的病情居然严重到了此等地步?金兄是知道的,我断然不会做什么王爷,还是马上进宫要紧!”(未完待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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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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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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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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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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