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夏开国以来两代皇帝,仅止在此召见过三位重臣?这个鸟地方到底是个什么去处?皇帝如此郑重其事,不管怎么说,好歹是给足了他杨致面子。可那又怎么样?杨致打心眼里不领这个情。
因为皇帝在哪儿召见,召见之时会说些什么,杨致还真是无所谓。令他如此笃定淡然的理由很简单:利益与利用。皇帝在这个时候需要利用杨致,更甚于杨致需要利用皇帝。这一点,皇帝心里应该比杨致更清楚。
话虽如此,然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杨致暗自上心之余,对这次召见也很有点小期待。轻咳一声,昂首阔步继续前行。
只见卵石jing心铺就的小径愈见狭窄,树木愈见葱茏,路面只有些许斑驳的阳光洒入,因而也愈显幽谧。杨致回忆来路,若非有人引领,平ri看来这只是御花园中一处枝叶繁盛的树林罢了,谁会想到在树木遮蔽之下还会另有天地?细细一想,不由摇头恍然一笑:古往今来哪位皇帝不是把自己的小命看得无比金贵?好端端的一座御花园居然会容留这么一片密林,难道是怕那些狗胆包天的刺客无处藏身么?这其中没什么猫腻才怪
思索间已不经意的又七拐八绕前行了百余步,依稀可见前面林木掩映间有一座石亭。杨致刚放缓脚步,只见对面有人迎了出来:“小人奉旨在此相迎飞虎侯。”
来人一身寻常宫中内侍服se,语声舒缓平淡,语气不卑不亢,但却怎么听着都似乎感觉yin兮兮的有些瘆人。
杨致定睛一看,不禁愣了一愣:来人赫然是金子善。正是在年前为求领兵出潼关迎驾,而应越王赵启之邀进宫赴宴之ri,那个平时隐匿无形、只昙花一现之后又杳无声息了的金子善。正是那个当着监国皇子赵启的面,敢于指挥数百侍卫与杨致悍然对峙的金子善此人是内侍乎?不是内侍乎?平时又死在哪儿躲着?
看来皇帝的心机并非先前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皇宫大内永远有太多不为人知的、稀奇古怪的秘辛。……只是皇帝今时今刻把金子善这张牌亮出来,有那个必要吗?是不是太早了一点?
杨致戏谑的笑道:“有劳了。——哦,对了,杨某有一事不明,还望不吝赐教:我该如何称呼阁下?是该叫你金公公?金侍卫?或是金统领?还是金将军?”
金子善闻言眼神却是丝毫不乱,侧身让过一边,面se如常的淡淡答道:“飞虎侯说笑了。小人只是皇上身边一个寻常奴才而已,有何德何能得飞虎侯这般抬举高看?”
“小金,是致儿来了么?还在絮叨些什么?还不快领他过来?”从石亭传来皇帝的朗朗笑声:“你二人也算是熟人了吧?若想多多亲近,来ri方长,不差了这一时半会。”
皇帝竟然亲切的称其为“小金”,而不是直呼其名,且说什么“来ri方长”?足见此人在皇帝心目中的分量非同小可
杨致话中本就意含调侃,皇帝出声一招呼,自然不会再与金子善纠缠。应声上前,只见石亭周围仍为树木笼罩,亭内四角摆放了四个炭火熊熊的铜盆。皇帝身披玄se大氅,红光满面,脸se比平ri更显出奇的红润。一手执着银壶,一手执着银杯,正在自斟自饮。
杨致躬身长揖道:“微……儿臣见过父皇。”
皇帝放下银杯,满不在意的挥手道:“要你这厮叫朕一声父皇,怎地还这般生涩?免礼,免礼来,来,来坐陪朕喝两杯,今ri咱们好生说说话。”
指着圆几上的另一只银杯道:“小金,来给致儿斟酒”
杨致老实不客气的就势落了座,同时暗自思忖,皇帝今ri在如此隐秘的地方召见,对自己的热情却略显过了头。这副架势,与马成提醒的“谨言慎行”岂不是牛头不对马嘴了?
金子善也不多话,不声不响的从皇帝手中接过银壶,不慌不忙的将杨致面前的银杯斟满,又恭谨的执壶退下,侍立在皇帝身侧。
杨致此刻与皇帝的距离不过两尺,可谓触手可及,但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头,胸前也涌上一股微微的温热。
“父皇今ri怎地有这般雅兴?儿臣本就不善饮酒,平ri里就是个口无遮拦的,如若待会儿耍起酒疯恐怕愈会是胡言乱语,那便大大不妙了”
脸上笑意盈盈,却暂不忙着端杯相敬。借着口中胡乱搭讪的片刻功夫,笑眯眯的两眼迅速扫视了一遍三人之间相距不过三尺见方的环境,虽眯成了一条线、却仍不失半分犀利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金子善手中的银壶上。……那银壶看起来怎么隐隐有似曾相识之感?
壶盖那该死的壶盖杨致脑子里蓦地灵光一闪:但凡御用器皿,无不极尽jing巧考究。不到茶盏大小的壶盖上为什么会有一条jing致的细缝?虽然银壶式样迥异,但杨致对壶盖上这条细缝的印象深刻了莫非这与当ri在北燕定北王府那把银壶岂有异曲同工之妙?如若不是当时见机得早,早已稀里糊涂成了冤死北燕的一缕孤魂,焉能还有今ri?
那该死的制壶匠完全可以用“杀人灭口、必备佳品、帝王专用”做广告词了杨致虽对大夏的历史轶闻不甚了然,但不难想象,所谓开国以来两代皇帝仅止在此地召见了三位重臣,绝非什么莫大的荣耀。反而言之,那三位前辈重臣必定没落下个什么好下场……甚至是死都不知道是什么死的,死得莫名其妙www.xiumb.com
皇帝此番召见是何用意,杨致进宫之前不是没有仔细的想过。原想皇帝最多就是以一种独特的方式敲打敲打他,很难说就一定对他怀有太大的恶意。然而这把该死的银壶却令杨致认定,皇帝今ri对他也绝对没什么好意。皇帝不用贴身近侍马成伺候,而敢于只留金子善一人在身边,也令杨致断定,在皇帝眼中,貌不惊人的金子善的心智武技,恐怕未必就比自己逊se多少
杨致在这一瞬间心中颇为纠结:除非是皇帝疯了,否则的话,在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没必要取他xing命。隐龙示jing,从无差错。从胸前的反应情形来看,这种可能xing亦是极小。可皇帝突然间装神弄鬼的给他来上这么一手?到底是想干什么?是赌上一把,装作毫无察觉的把这杯酒喝下去?看看皇帝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还是干脆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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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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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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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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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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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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