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已到,夕阳已经完全落下了山头,天际的红霞映在苏念白皙的脸颊之上,更添了几分红润。
如此,一个长发披肩的绰约美女便呈现在了众人面前,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正所谓,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自然而生却超乎自然,娉婷曼丽,天女难比。
众人看傻了眼,心中暗暗思忖,想不到,这赌鬼苏老头居然还有如此绝美的女儿!往常日日碰面,竟也从未发觉她生得是如此的娇俏好看。
当然,看傻眼的也包括面前的这位债主老爷!
……
苏念未及多想,只感觉气氛莫名尴尬,十分的不爽利,遂匆忙拾起束带熟练的将长发重新束好。
“何为区区十余两银子?你可知,你口中的区区二字,于我们贫苦人家而言,便可能是这一辈子也无法触及的!”
那债主老爷自方才便一直像是失了魂一般的盯着苏念,苏念被盯的很是不自在,遂侧过了身子。
“如此,便只能卸了你爹爹的手脚了!”
苏以尧听罢,直接瘫软在了地上,红着眼喃喃的求饶道:“张老爷,求求你,求求你放我一条贱命,若是断了这手脚,我还如何活呀?”
苏以尧混迹赌场多年,因着欠债而送命的例子都是数不胜数,更何况是断个手腿。
许久,苏以尧见那张老爷不为所动,眼睛却依旧死死盯着女儿苏念,脑中一番盘算,或许,只有女儿可以救得自己一命了。
遂又马上扯住了苏念的衣袖,泪眼婆娑的哀求道:“好女儿,爹爹求求你,救救爹,救救爹呀!爹爹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到这么大,你可当真忍心看爹爹就这么死在你的面前吗?”
另一侧,苏清也在不断的拉扯着她的衣襟。
可她实在是没辙,平日里靠着打猎好不容易换来的一点钱物,除去补贴家用,还有弟弟上私塾的学费,又三天两头的帮这个赌鬼老爹还债,欠了周边邻居们一大堆不说,哪里还会有余钱?
“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苏念低着头走到那张老爷的身前,回过头看了看奶稚的弟弟和无助的爹爹,沉声道:“张老爷,钱,我肯定是没有了,您即便是把我家这破茅庐和三分地都卖了,该是也抵不了十一,不如您看这样好不好?我虽是女儿身,但干起活来绝对不输男人,我,我可以去您府上帮您干活来还债。”
“噗!”张老爷失声嗤笑,眼角眉梢皆是鄙夷之态:“干活还债?苏姑娘,你莫不是在与我开玩笑吧?你可知,你就是在我府中干上一辈子的活也不一定能将今日这钱给还上?”
一辈子还还不上十两银子!这张老爷的算盘又是如何打的?
“为何?”
“今日是欠我十两,过两日便是十一两,再过两日便成了十二两,如此,苏小姐,你说呢?”
“驴打滚?”苏念惊恐道。wWW.ΧìǔΜЬ.CǒΜ
如此利滚利,何时还的清?爹爹可真是糊涂。
“那您说该怎么办吧?您也知,即便是您卸了我爹爹的手脚,您的钱也还是要不着,张老爷是个生意人,如此各不讨好的事情,何必呢?”
张老爷故意拢手干咳了一声,嘴角勾斜,带出阵阵邪意:“办法嘛!倒是还有一个,就得看苏姑娘愿不愿意了?”
苏念不知其意,可背脊却感到凉风飕飕,冷不丁的打了个颤:“什么办法?”
张老爷上前一步,又重新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身前美人,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果苏姑娘愿意入我张府,成为我张元洛的第五房夫人,那这十两银子便当是我的礼金了。”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苏念还未回答,苏以尧却抢先一步拒绝了:“此事我是绝不会同意的,我苏以尧的女儿即便是论不上倾国倾城,可称之为天香国色却也是毫不夸张的,又岂是你十两银子便能相娶的?大不了,我这双手脚给你便是。”
这,当真是从自己的爹爹嘴里说出的?
苏念痴痴的望着苏以尧,怎么也不敢相信!
从小,苏以尧就对她管束严苛,事情无论大小,但凡是有些许的不顺心意,便是轻则痛骂,重则鞭笞。
男尊女卑的观念在她家表现的更可谓是淋漓尽致,吃穿用度一律以弟弟为先,从未见其对弟弟动过手,连责骂都是鲜少有的,若是弟弟犯了错,这气也经常是无缘无故的就撒到了她的身上。
幼时,每每看到爹爹与弟弟逗乐,她就怨愤为何自己不是个男儿身?因此,从小她生活中一切就都是按着男孩子的来,因为她讨厌这个让她失去一切的女儿身!
可为何今日爹爹会一反常态的拒绝张老爷的提议?难道说,在爹爹的心底还有着对自己的那一份父女之情?
现实终归是无情的!
却见那张老爷挑了挑眉,不屑道:“另外再加送十两,苏老爷,您看如何?”
一句“苏老爷”可谓是正中下怀,苏以尧兴奋的两手一拍:“成交!”
“我……”苏念瞬间傻了眼,敢情你是因为价钱没有谈拢才不同意的,亏得自己还在心底暗暗感动了一番,真是……
“你把我当什么了?有你这样当爹的吗?”苏念气愤道。
苏以尧哼哧一声,全然忘却了方才的失态形象,仿若在这一瞬寻回了所有丢失的尊严一般,豪气道:“我怎么了我?哼!我供你吃供你穿的把你拉扯到这么大。如今难得张老爷能看上你,愿意娶你进张府享福,你可得知道好歹。况且,张老爷心善,再给咱们十两银子做礼金,有了这十两银子,往后你弟弟娶妻可就不用愁了。”
不及苏念话语,苏以尧又继续数落道:“你也不看看自己,都十七了还未出嫁,整日抛头露面,无半分闺阁女子的矜持,就知道成天野在那林子里,除了张老爷,谁还会要你?难不成你想一辈子待在家里被人笑话吗?你是无所谓,可我这老脸往哪搁啊?”
什么?……抛头露面……野在林里……被人笑话……
呵!真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母亲早逝,弟弟年幼,爹爹嗜赌,若不是靠着自己成天野在林子里才换得的铜钱,一家三口只怕早就饿死街头了,更何谈什么脸面?
如今为了这所谓的脸面,亦或是为了这区区的二十两银子,爹爹便要葬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真的就因为自己是个女儿身吗?
“爹爹此话可是真心?”
“你若不肯嫁,那便准备着给你爹我收尸吧!”说罢,苏以尧转身背对着苏念,当真是冷漠绝情至此……
苏念冷笑一番,内心崩溃,方寸淆乱,灵台崩摧!
“好,我嫁,我嫁……此番,权当是还了爹爹这十六年来的养育之恩,教导之情……至此,天涯不识,再无父女血脉、骨肉亲情!”铿铿话语,杀伐果断般跃出,凉风凄然入喉,心口淤塞难通……
林中归巢的布谷鸟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唧唧重复:“布谷、布谷、布谷……不哭、不哭、不哭……”
一滴浊泪落地生花,了无痕迹。
“三日!给我三日,三日之后我就在此等候张老爷的花轿!”
张老爷眉角上扬,欣然道:“好,依你,依你!”
……
在一处低矮院落的门前,苏念拂袖拭去眼角残留的泪痕,思量再三,才鼓起勇气轻轻叩响了面前的柴门。
开门的是一位十八九岁的少年,即便是一身粗衣,依旧难掩其疏阔气质,浓密修长的眉眼之下,深邃的眼眸自带着一种光彩,恰如润玉上的点点莹光,温柔却不失坚韧,凛凛身躯,翩翩风度,在月光之下,仿若清流之上的一片玉兰花瓣,其艳独绝。
少年看着两眼通红的苏念,关切道:“念儿,你怎么啦?怎的哭了?天色这么晚了,你怎的还没有回家?莫不是你爹爹又打你了?”
少年知晓,每当她在家中受了委屈,定会来此寻他。
苏念抬头看着面前的少年,眼中暗沉无光:“肃羽,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嗯。”少年不及多想,只是郑重的点了点头,转身进屋取了一件灰狐皮的披风挂在苏念背上。
清澄明亮的除了天边的皓月,还有面前少年的目光。
……
月光之下,碧水湖畔,两人相依而坐。
“念儿,你放心,明日一早我便去你家向你爹爹提亲,定不会让你嫁与那什么张老爷!”肃羽抚着苏念的前额,柔情的目光似三春初融的雪水汇成茵茵小溪,缓缓淌入久旱干涸的心底,只是从此以后恐怕也只能是留于心底了。
苏念端坐起身,眼中光华一闪而过:“不,你去了也无用,我爹爹是不会答应你的,况且,张老爷这门亲事是我自己应下的,已无回旋之地了。”
肃羽将苏念的手握在手中,掌心温热一寸一寸烧灼着苏念。“我不会让你嫁给他的,绝不……”肃羽忽的表情凝重了起来,握住苏念的手的力度也不自觉的大了些,眉角却隐隐抽动。最新网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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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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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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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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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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