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校长。”
这位朗先生有一副男中音的好嗓音,声音浑厚富有磁性,他是王大本介绍来给孩子们上科学课的。风度翩翩的朗先生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赵四化校长热情地欢迎了他。
那天放学后,又有孩子跑到公园里玩。好像是课外班的教室在搞装修,不得不停课几天,所以孩子们有了来玩的空闲时间。阿康看到张小跑从远处跑来,花满和夏叶在后面追赶着。张小跑跑不动了,靠在一棵树上喘粗气。两个女孩赶上来,大声责备他。阿康喜欢关注小孩儿之间的争吵,觉得他们着急生气时的样子也很有趣。它就飞过来,站在树上看热闹。
花满看到阿康在上面,就大声对它说:
“阿康,张小跑偷了朗先生的’分子’。”
“什么?朗先生的什么?”
“分子!”
“我没偷!”张小跑反驳。
“你还不承认?就藏在你的口袋里。”
张小跑翻出上衣一侧的口袋给大家看,空空的。
“在另一侧。”
张小跑犹豫了,不肯再翻另一侧的,然后就改口了:
“我只是借来玩几天,下次上课时一定还给朗先生。”
夏叶说:“借?可你也没向朗先生请求啊,你一声不吭就藏了起来。”
阿康听懂了一些,但关键之处还不明白,它喊:
“停!先别吵,能让我看看你们说的’分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张小跑不情愿地从口袋里掏出了“分子”。一只红色球,两只小一些的蓝色球,用木杆连结在一起。阿康认识,这是化学课上用的分子模型教具。
“就是这个。”花满说着抢了过来,“你说,你是不是偷?”
“我没偷,我会还他的。”张小跑生气地说,然后就跑掉了。
望着那红球蓝球,阿康说:“有意思,下回我也要去听听你们的科学课,认识一下这位朗先生。”
朗先生第二次来上科学课时阿康早早就站在教室窗外的树枝上。朗先生走进教室,打开他的旅行箱,从里面拿出那些化学课模型,一件件发给每个同学。发完模型他站在讲台上清一下喉咙,举起一个红蓝球状水分子模型,用浑厚的男中音告诉孩子们:
“这是’分子’。”
然后又换了一个黑球。
“这是’原子’。”
然后在黑球上联结一个白球。
“这是’电子’。”
他在讲台上来回走了两趟,好象在思考什么问题。
“该你们说了,请说出你们手里拿的是什么?”
孩子们无人举手,都还没弄明白。
朗先生在教室里巡视了一番,最后目光落在泰山身上,可能是因为泰山是全班最高的。
“这位同学,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泰山怯怯地站在那儿,不自信地回答:
“这是’分子’。”
朗先生摇摇头。
“不对,这种发声方法是不正确的。首先你要做到挺胸抬头。第一步要’气沉丹田’,’丹田’你们知道吗?就是肚子。发声要先从肚子开始,再到胸腔,再到口腔,最后形成头腔共鸣。来,请模仿我,这是’分子’。”
“这是’分子’。”
“有进步,请坐,还要多练习。同学们,你们喜欢唱歌吗?”
几个女孩回答:“喜欢!”
“那么我来教大家唱歌好不好?让我想想你们适合唱哪一首。你们会’音乐之声’吗?就是那首’哆来咪’?”
“不会。”
“我来教你们,这首歌对初学者掌握音阶很有帮助。”
这堂科学课的后半部分就是朗先生教孩子们唱“哆来咪”。朗先生在唱歌方面很在行。开始他教孩子们用中文歌词唱,之后又要教孩子用英文原文唱,不过这时下课铃声响起。
孩子们结束了一堂快乐的科学课,阿康在窗外也高兴地听了一堂孩子们唱歌,他喜欢听孩子们发出的“天籁之音”。不过这是堂奇怪的科学课,这位朗先生很奇怪。
阿康站在树枝上看着朗先生走出小学校门,向路口走去,在路边的公交车站停下。过一会儿,开来一辆2路公交车,朗先生上了车。公交车开走了,阿康起飞,在空中跟踪那辆车。车到站停下,阿康也找个落脚地停下。公交车开走,阿康就继续飞。
每到一站都有人下车上车。阿康仔细盯着下车的每个人。到第四站时阿康看到朗先生下了车,他拖着拉杆旅行箱沿着人行道走了200米,然后拐进一家单位的大门。阿康赶紧飞过去,看到大门一侧挂在牌匾,上面写着:新东方歌舞团。院里有一栋楼,朗先生走了进去,楼里不时传出乐器演奏的声音。
阿康绕着那栋楼飞了好几圈,终于发现了朗先生的影子。在一间大房子里有许多人,有一个指挥在组织大家排练大合唱,他们在唱:“一条大河……”。朗先生就在那群人中间。
朗先生的身份有了答案,他是位合唱团演员。他为什么要冒充科学顾问来骗孩子们?
如果这样指责朗先生,他可能会觉得被冤枉。起因还要从王大本说起。
有一天朗先生正在广场上指挥老年合唱队排练,王大本正好路过。他被朗先生富有磁性的声音所吸引,驻足观望。看到这位仪表堂堂,很有风度。他心想,这可是位人才,也许可以为我所用。那时他正在为他的“超常儿童培养计划”寻找指导老师。
王大本站在一旁,像是在欣赏老年合唱队的演唱。一直等到排练结束,朗先生准备离开时,他走过去,递上自己的名片,然后诚恳地约请朗先生到附近的茶室喝杯茶。朗先生是位热心人,常来帮助老年合唱队,也帮助一些单位排练文艺节目。现在很多公司年底总结会上常搞点自娱自乐的演出,朗先生认为王大本一定也想请他帮这样的忙。两人喝着茶,王大本便说起了他的“超常儿童培养计划”。
朗先生很快表示出自己的为难,因为他真的不太擅长搞懂那些科学的东西。王大本就这样启发朗先生:
“科学,孩子们迟早会懂的,这事儿不用着急。现在就讲给他们,他们还是难以理解和接受。我们需要你的专长,和’科学’相比孩子们更喜欢唱歌。你可以一边教孩子唱歌,一边把一些科学的概念讲给他们。”
朗先生对王大本的计划将信将疑,直到王大本向他承诺了一笔很丰厚的报酬,才是他下决心和王大本合作。
现在乌鸦阿康已经推断出事情的经过,它在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怎样拆穿王大本的骗局?怎样把那个“优雅”的骗子请出科学课堂?
第二天放学后,阿康请几个孩子来到公园的树下,要和他们商量出一条应对的计策。阿康先问孩子:
“你们知道什么是’科学’吗?”
“我们当然知道。”夏叶说,“科学就是牛顿、爱因斯坦那些人整天研究的东西。”
花满说:
“还有屠呦呦,她是我们国家的,她获得了’诺贝尔科学奖’。她研制的药救了很多人的命。”
阿康说:
“每周那位朗先生都来教你们科学,你们能给我也讲讲他教了什么样的’科学’了吗?”
“阿康你在说笑话吧?朗先生只会领着我们唱歌。”张小跑抢着说。花满表示:“我喜欢跟着朗先生,他很会唱歌的。”
夏叶也赞成花满的话。泰山说:“我更愿意跟朗先生唱歌,比‘科学’有趣多了。”
孩子们的回答让阿康大吃一惊。孩子们喜欢唱歌这点很重要,阿康说:
“你们喜欢跟着朗先生唱歌,我喜欢听你们唱歌。你们为什么不现在就唱一唱,让我听听呢?”
于是孩子们就在树下一起唱“哆来咪”,阿康默默地听着,心中已放弃了它原先的计划。
小学校里有专职的音乐教师,她姓严。学校里的孩子都怕她,因为她很严厉,甚至一些年轻的教师也怕她。
赵四化校长对严老师颇为无奈,他认识的严老师从前并不是这样。从前的严老师在学校里是有名的“温柔又美丽”。但近年来她的身体出现了一些变化,白皙的脸上出现黄斑,经常感到心烦意乱,头发大把的脱落。更糟糕的还有严重失眠症困扰。
音乐课上严老师要求学生必须绝对按她的要求去做。坐姿要端正,抬头挺胸,不能有多余小动作。可总有学生做不到这些,惹得她几乎每堂课都发脾气。最害怕上音乐课的孩子是张小跑。张小跑是个有轻度多动症的孩子,坐在椅子上十秒钟不动对他都困难。每次音乐课上总能听到严老师的吼声:
“张小跑,到教室后面站着去!”
严老师经常这样教导或者告诫自己的学生:
“你们现在就像一棵棵小树,将来要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树木要长得笔直才能做栋梁,七扭八歪的只能当柴禾烧。孩子身上总有些缺点和毛病,老师要帮助你们克服掉。就像小树爱生出些枝枝叉叉,园丁要及时掰掉,不然树木就张不直。老师批评你们,你们心里会不高兴,小树被掰掉枝叉也会疼。”
这话让一些孩子心里生出一种说不清楚的恐惧。泰山做了几次噩梦,梦中他的手指或是胳膊被人生生地折断了。
一年一度的校园合唱节快到了,泰山他们班选的歌曲是《小松树》。音乐课上严老师指导孩子们排练。不用说,张小跑又被罚站了。站在教室后面的张小跑反到觉得轻松了,只须跟着哼哼几声就行,老师那严厉的目光也用不着再盯着自己。
严老师又生气了,这回轮到泰山了。
“泰山,你就像个’小傻子’。为什么你每次都比别人慢半拍?到后面站着去!”
泰山觉得自己无辜,他担心自己唱错挨骂,所以很小心地唱,结果还是被罚。他站在张小跑身边,对张小跑的挤眉弄眼故意装着看不见。
第三个被罚站的是果树。果树的嗓音又尖又高,严老师认定果树是故意出怪声,扰乱课堂秩序,哗众取宠。
因为担心自己将是挨罚的下一个,班里胆小的孩子害怕得要命,有个女孩甚至哭了起来。孩子们情绪低落,《小松树》听起来更像“小枯树”,气得严老师直拍桌子。好在这时下课铃声响起,严老师气哼哼地走出教室,孩子们松了口气。
每次上完音乐课,田丁老师见到自己班里的孩子垂头丧气,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了解到音乐课上的情况,想和严老师谈一谈,却不敢。严老师年纪比自己大许多,自己刚做一两教师工作,好象没资格对一位前辈发表意见。
赵四化校长接到几个孩子家长的电话,投诉严老师对自己的孩子过分严厉。赵四化校长只好请严老师到自己的校长办公室来谈一谈。赵四化向她转述了来自家长的抗议,哪知严老师立即火冒三丈,指责校长和学校根本不重视音乐教育,故意把学生的精力都引导到数学课、语文课、英语课上面,导致学生不认真对待音乐课的学习。wWW.ΧìǔΜЬ.CǒΜ
这场谈话不欢而散。
放学后在公园里,阿康和几个孩子讨论他们的烦恼。张小跑说:
“我希望学校取消音乐课。”
花满反对。
“我不同意,我喜欢在音乐课上唱歌。虽然老师有些严厉,但你们几个也有错。”
果树说:
“我希望我们班能换一位音乐老师,不然我要让我妈妈给我转学。”
泰山说:
“我希望下次上音乐课那天我生病在家,不来上学。”
张小跑说:
“我希望下次上音乐课那天严老师生病在家。”
这话一出口几个孩子都不吭声了,一起抬头看着树上的乌鸦阿康。
阿康无奈地摇摇头说:
“严老师已经是位病人了。”
严老师确实病了。她去了医院,医生宣布她的血压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程度,必须立即住院,静躺在床上接受治疗。
严老师生病住院,小学校里孩子们的“合唱节”怎么办?
不怕,还有朗先生呢。朗先生很愿意指导孩子们的排练。泰山他们班如期参加了“校园合唱节”的演出,但没有按原计划唱“小松树”。曲目改为电影《音乐之声》里的插曲“哆来咪”,花满担任了其中的独唱。他们的演出非常成功,还获了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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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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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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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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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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