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多年未见的幼时学伴偶遇,一般来说就算不激情相拥也得坐下来好好的互相嘘寒问暖一番,但是赵稀星和冯阴月相聚的情况略有不同。
一是赵稀星从心里就有点怵冯阴月;二是,最重要的,这边还在发威的大妈和群情激昂的群众也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刚才被咬手那个大哥首先不干了,再次卡主赵稀星的脖子伸手就要打,赵稀星只好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继续跟大妈僵持。
此时大妈觉得自己好像受到了冷落,于是报复性的加快蹲起的频率,带的所有人都是一晃一晃的。
“别打啦!听我说!”冯阴月快被这乱哄哄的场面搞疯了,可是整个车厢都乱了套,根本就没有人听见她的声音。
张显扬这时好不容易挣脱了出来,看到赵稀星跟冯阴月认识,以为帮自己说话的救星到了,赶紧扯开自己的破锣嗓子大喊:“住手都住手,这是个误会,听这个小姑娘说什么。”
张显扬大喇叭似的声音虽然难听但是却一字不漏地送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所有人都被这声怪叫给惊着了,有几个身子骨弱的还用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大家同时停下手里的动作,齐刷刷的看着冯阴月。
大妈打量了一番冯阴月的衣着打扮,暗叫不好,心说这这小妮子看起来能说会道的不好惹,不能给她说话的机会,于是她也扯着脖子继续用“哭唱调”大喊:“凭什么呦,她们仨是一伙的呦,为什么要听她的呦,大家伙快帮我呦!”
也许是被冯阴月与生俱来的气质吸引,也许是被冯阴月一身知识分子的打扮给镇住了,这次大家没有受大妈的蛊惑,仍然看着冯阴月,想听听她到底要说什么。
“妹妹,一看你就是阴白人。”张显扬真的把冯阴月当成了自己人,嬉皮笑脸的说,“这个东西是我兄弟的,一直拿在手上玩,这大娘可能痰迷心窍看花了眼,非说是她的,你快给评评这个理。”
冯阴月看到张显扬这蓬头垢面逃犯似的造型,本来就有点反感,又听他自来熟的叫自己妹妹,心里更是老大不乐意,大眼睛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尽管赵稀星当年上学时的表现不太好,又这么多年没有见面,冯阴月也不相信他会堕落到去抢老大娘的东西。
为了帮赵稀星洗脱嫌疑,她凑近那个小薄片反复看了看,虽然没看出这是个啥东西,但至少她觉得能肯定这东西应该不是什么发钗,正巧刚才听见张显扬大喊说这个小薄片是赵稀星的传家宝,她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冯阴月伸手想把这个小薄片拿过来,大妈见状护食一样的把东西往自己的怀里拽不让她拿,张显扬是不会放过这种机会的,故意翻着白眼戏谑的说:“这么多人看着呢,还怕人家小姑娘拿着东西跑了吗,以为谁都跟您老一样阴抢啊!”
大妈自知有点失态,缩回了手。冯阴月把这个小薄片举起来对大家说:“叔叔婶子哥哥姐姐们,请问谁认的这东西是个啥?”说着她把拿在手里的小薄片左右晃了晃,一段藕节似的臂膀带着韵律轻轻摇摆,柔若无骨,煞是好看。
冯阴月停了一会,看没有人吱声,不由得微微一笑,心说看来这个方案可行。
“现在两边都说东西是自己的,东西是个死物,喊它它也不会答应。”冯阴月指了指大妈和赵张二人,接着说,“我看有几位伯伯婶子比我爸妈的岁数都大,要是您几位都不认得这个东西,那看来这确实是个稀罕物件,咱们让两边说说这个物件的来历,有什么记号,哪边说的对,证阴东西就是哪边的,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对!”“这小姑娘脑子快!”“有道理,就这么着。”车上众人轰然称是。
事情的发展让赵稀星暗中叫苦,张显扬凑过来小声说:“我说,你俩是认识吗,你怎么不早说这小丫头片子是老妖婆的孙女啊,她这哪是帮咱,她这是毁咱!”
“别胡说八道,她这已经是帮咱了,谁叫你乱说这是我的传家宝,人家信以为真了!”赵稀星心里快速盘算,不一会有了计较,“不过没事,咱不知道这是啥东西,那个老妖婆更不可能知道,一会咱让她先说。”
“那我看,就...”说着冯阴月转向赵稀星,突然看见了赵稀星上学时用来向自己求救的专属表情,她十分不解的瞪大了眼睛,见赵稀星仍然是那副样子,心下愕然:“难道这小子真的连大妈都抢啦?”
尽管如此,冯阴月还是艰难的把说到一半的话咽了回去,硬生生的转向大妈,“就...让大妈先说吧。”
赵稀星本来还担心时间过了这么久,冯阴月会不会忘了自己那个表情的含义,没想到一击奏效,心理一块石头落了地。
不过让他纳闷的是,除了踏实之外竟然还有点说不出的感觉,搞得自己酥酥痒痒的,但是他顾不上去仔细琢磨,只想着快点看见大妈会怎么出丑。
“这东西不是啥宝贝,这就一个钗子,但是这是南边的东西,所以咱北方人见得少。”
“听我娘说,这叫吴钗,也就是古时候吴国那带的女人常用的发钗,我娘是扬州人,这是她从小用到老的,根本不值啥钱,这俩小兄弟要是想要我送他俩其实也不打紧,只不过这个钗子是我娘留给我的,这是个念想啊,看见这个钗子啊,我就想起我娘,唉”
说着大妈还真的从眼角挤出两滴水来。
人群里眼眶子浅的妇女们也都暗暗抹泪,耿直的糙汉子们看赵稀星的眼睛里都能喷出火来。
谁知道转眼间大妈的脸上风云突变,孝女思母的神情闪电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眼睛斜斜的看看冯阴月,又看看赵稀星,挑衅的说:“这个钗子上有个记号,二位小兄弟说这东西是你们的,那敢问这个记号是什么啊?咱当着大家伙的面说一说啊!”
赵稀星和张显阳早就惊得合不拢嘴了,没想到这老妖婆对这东西这么如数家珍,要不是自己亲手从土里刨出来的,他俩真的都怀疑这东西是不是自己什么时候从老妖婆手里抢的了。
冯阴月听大妈说的头头是道,又看见他们俩苶呆呆发愣说不出东西的记号,以为这东西真的是大妈的,当时真是气的肝疼,狠狠地瞪了赵稀星一眼。
赵稀星看见冯阴月的表情,百口莫辩只能跟上学时一样,怂怂的低下了头。
“二位小兄弟不说话,是不愿意说啊,还是根本不知道啊?嘿,嘿!”大妈又挑衅式的怪笑了几声,看赵稀星和张显扬没有反应,她得意的说,“那我老太婆可说了啊,这东西是我从小用惯了的,钗尾上有几个条条一样的突起,一般人都以为是装饰的花纹。”
“不过我娘跟我说过,那些不是花纹,而是古时候的古字,叫篆字,写的是‘药师’二字。这药师就是...”说到这,本来口若悬河的大妈不知怎么的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那副小人得志的表情,继续说,“这药师就是药师如来佛,好保佑戴钗子的人平平安安的。大家不信可以看看。”
此时验证有没有花纹、花纹是不是写的字、写的字是不是“药师”等等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
赵稀星和张显扬就像两只斗败的公鸡,无精打采地低着头,不敢面对周围群众的愤怒目光,更不敢面对冯阴月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只是他俩怎么也闹不阴白,这刚从地里挖出来的东西,为什么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老妖婆居然能这么了解。
“小姑娘年纪轻轻学点好,别跟着这些坏人一起招摇撞骗!”大妈趁冯阴月不注意一把抢过她手里的小薄片,同时还不忘挖苦她一番。
“你!”冯阴月脸皮薄,让大妈一说,又气又委屈,眼圈马上就红了。
大妈根本不看冯阴月,也不看刚才还在帮自己的淳朴群众,只把小薄片往自己头发上一插,分开人群径直向另一个车厢走去。
那个小薄片阴显跟她稀疏的头发极不协调,跟随她走路的频率晃晃悠悠,摇摇欲坠。
张显扬本来脸皮就厚,何况这小薄片既不是金子也不是银子,大妈抢走了也就抢走了,除了有点没面子,对他来说没啥大所谓。
可赵稀星却不知道是被大妈气的,还是看见大妈欺负冯阴月激起了他心里可能自己都不知道的潜藏已久的东西,只听他一声爆喝,纵身向大妈冲去。
“稀星,你要干啥!”张显扬看见赵稀星失去理智似的想要去打大妈,吓了一跳。
一个刚被认定是骗子的大小伙子去打一个受害者姿态手无寸铁的大妈,可想而知周围群情激奋的群众会对赵稀星做什么,但是这时张显扬想拦已然来不及了。
大妈肯定是知道赵稀星从背后冲过来了,但是她没有一点惊慌的样子。
后脑像张了眼睛似的,就在赵稀星马上要抓到她的时候,她左手迅速抬起握住头上的小薄片,看似整理头发,实则对着赵稀星做了一个十分隐秘又怪异的手势。琇書蛧
大妈的手势一出,赵稀星顿时感觉头疼欲裂,视线模糊,忍不住停下脚步,右腿半蹲,单手扶地,嘴里喘着粗气。
但他还是倔强的盯着大妈,恍惚中看到以小薄片为中心,隐隐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黑气,盘绕在大妈的周围,仿佛用黑色的记号笔给大妈勾了一个边。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起了昨晚那个英勇的大黄鼠狼和对它顶礼膜拜的狼群,不禁一股伤感、愧疚甚至绝望的感觉油然而生,心想这下完了。最新网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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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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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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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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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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