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缚虎认真端详儿子怀里的娃儿,只见那娃儿比最上好的羊脂白玉还白,而且小脸莹润润地,竟像是有隐隐光华一般。那高鼻梁大眼睛看着真是精神,的确像极了他的儿媳妇。
而且,程缚虎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不知怎么的,他从这小娃儿的脸上,竟然看出两分他过世母亲的影子。
“思则,这到底是谁家的孩子?”程缚虎皱眉问道。
“阿爹,您也发现她除了像阿娴之外,还有些像祖母么?”程思则不答反问。
程缚虎疑惑的点了点头,实在想不出这娃儿是哪儿来的?直男了一辈子,他哪里能想到在他的家里会发生调包孩子这种事情呢?
“阿爹,她才是我阿娴真正的亲生女儿程谨馨。”程思则此言一出,世安堂内立刻响起一片无法控制的抽气声。这真不是世安堂的下人没有规矩,实在是她们的世子爷说出来的话太过惊人!
有那心思转得快的下人,立刻想起去年夏天世子夫人分娩时发生的那些事情,已然有所了悟了。
积年的管事老嬷嬷立刻开始清场,她将世安堂的下人都撵了出去,至于跟着世子夫人的瑞雪瑞云,嬷嬷并没有让她们也出去。想来,她们应该是知道内情的,不用回避。
看着世安堂的下人退了个一干二净,嬷嬷自己也飞快的跑到廊下的台阶外守着,务必不让任何下人听到主子们接下来的对话。
“啥?思则,你说她是谁?”程缚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圆了眼珠子大声追问。
“父亲,馨儿才是我的亲生女儿,此番儿媳出京,就是为了接她回京。当时因为不知是否能顺利接回来,又怕节外生枝,才不敢向父亲禀明,请父亲责罚。”
宁氏走到公爹面前双膝跪下,态度很诚恳的认错,领罚。
娘亲一跪,程谨松他们三兄弟三个也都跟着在后面跪了下来。
“祖父,别罚娘亲,要罚您就罚我……(我愿替母亲受罚!)”程谨松和程谨竹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老三程谨枫则仰着小脸,一双黑亮的眼睛里仿佛盛满了星光,软软糯糯地叫道:“爷爷,好爷爷,馨儿真是枫儿的亲妹妹,您别罚阿娘行吗?”
小孙子一撒娇,程缚虎哪里还能遭得住,立刻满脸堆笑的说道:“枫儿放心,爷爷怎么会罚你们阿娘,思则,还不快把你媳妇扶起来。松儿,赶紧带着弟弟们起身,都坐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总得清楚明白的告诉我吧。我这还糊涂着!”
“馨儿乖,咱们用汤婆子暖会儿胸口行么?”程思则没有立刻为他阿爹解惑,反而你低头对怀中的女儿温柔地说了起来。
姜小白眨巴着大眼睛,痛快的点点头,奶声奶气的答应一声“好”。
那小奶音一出,程缚虎浑身都酥了,这声音真是太动听了,没有人知道,程缚虎其实是个声控,他特别喜欢好听的声音。就凭这个小奶音,哪怕这娃儿不是自家孙女儿,程缚虎都想将她养在身边。
瑞雪很快送上汤婆子,程思则为女儿捧着汤婆子,务必要做到既让女儿锁骨相交处温度升高,又不能烫伤了他的宝贝女儿。
程缚虎看到这一幕,神情严肃起来,他也不说话,只用灼灼的目光紧紧盯着小娃儿被汤婆子暖的那处地方。他的心情突然紧张激动起来,眼中已经有了期待之色。
莫约过去一柱香的时间,程思则移开汤婆子检查一下,程缚虎亲眼看到小娃儿那胜雪赛玉的皮肤上,浮现出一个桃红色的火焰图案。
“没错,是我程家嫡女……”程缚虎低呼出声,人已经贴到了儿子身边。
“思则,儿媳妇,她真的是你们的亲生骨肉!这遇热方显的火焰印记,是我程家嫡支长女特有的印记,你们大姐就有。”程缚虎压低声音正色说道。
程缚虎激动的探手想去摸摸那个颜色变成粉色,而且还在渐渐变淡的火焰印记,却又怕自己的手太粗擦破了小孙女儿细嫩的皮肤,伸到一半的手又缩了回去。
宁氏大喜过望,她万万没有想到公公竟能这么快就接受馨儿是她亲生骨肉这个事实。只要公公接受馨儿,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至少宁氏预想中的最大阻力已经消减了一多半。在此刻之前,宁氏最担心的就是公公不接受她的小馨儿是程家嫡亲孙女儿的事实。
毕竟火焰印记之事宁氏之前并不知道。那是只有嫡支长子才会知道的秘密。
因为之前没有生女儿,程思则也就忘了此事。要不是姜家舅爷告诉他馨儿发烧后胸口出现赤红火焰图案之事,程思则到现在还想不起来。
程思则根本不理会他老父亲满眼想抱孙女儿的渴望,只将怀中的宝贝女儿递到妻子手中,给她一个“放心,一切有我,你只一旁坐着抱馨儿就好”的眼神。
“父亲,您也看见了,馨儿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您就不好奇鹊仙居里那个丫头是怎么回事么?”程思则眉眼一挑,毫不客气地质问。
“啊……哦!对啊,那个丫头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程缚虎面色一沉,他又不真的是个大傻子,将事情前后联系起来细细一想,怎么还能猜不出有人调包了他的嫡亲孙女儿,而且调包那人,只可能是他的继妻李氏!别人纵有天大的胆子,不敢也没有机会做出混淆国公府血脉之事。琇書網
程思则看出来他父亲想明白了,便坐回椅上淡声问道:“父亲既然已经猜出真相,不知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程思则这一问,其实是在考验他的父亲,若是他父亲毫不犹豫的站在他这边,那他们还是好父子,若是为了那个李氏,父亲不在乎与他的父子情,与孩子们的祖孙情,他也就再没必要顾忌什么了……
“儿媳妇,你一定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说给为父知道,放心,为父定然不会姑息恶人,让馨儿再受半点委屈。”
程缚虎记得刚才儿子唤这娃儿为“馨儿”便也跟着叫了起来。
宁氏点点头道:“父亲,儿媳所说之事皆有证据,只不过大多证据并不在府中,若是父亲不介意,可否让儿媳大哥前来为您解惑。”
程缚虎先是面露惊讶之色,然后又了然的点了点头,亲家大侄子当了多年的刑部侍郎,可是查案子的一把好手。
“好,思则,赶紧派人去请你大舅兄。”程缚虎并无丝毫被冒犯的不悦之色,只一叠声的叫人去请亲家大侄子。
程思则向外唤了一声,一个总角小子跑了进来,程思则命他往外传话,叫何管家立刻去请宁家大舅爷。
小厮刚跑出去,一道刺耳的声音就传进了堂上众人的耳中。
“国公爷,我怎么听说思则带回个来路不明的野孩子……”人还未至,李氏尖酸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程缚虎闻言大怒,他刚刚才确认了那是就他程缚嫡亲的长孙女儿,已经认定是李氏调包了孩子,他还没去寻李氏的麻烦,李氏自己倒跳了出来。
一把抄起手边的茶盅子,程缚虎朝着门口方向猛猛砸过去,茶盅子正砸在一脚迈进门槛的李氏的左侧额角上,弹飞出去撞着门框摔到地上,跌了个粉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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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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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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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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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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