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主持祭祖之事应该是程缚虎与李氏夫妻俩来做。可如今李氏被禁足在小佛堂,程缚虎的身体也无法支撑那么长时间的站立,他索性早早发了话,令长媳宁氏和长孙程谨松一起代为主持祭祖之事。
这个决定传到二爷程思逸耳中,他又气的要砸东西,可是小李氏房中的东西已经被他砸光了,李氏又没被放出来,所以小李氏房间里但凡是僭越的陈设,一样都不曾补上来。能补上来的,与程思逸小李氏身份相符的,却是一件好的都没有。
就算是那些宁氏拨过来的摆设,来送东西之人也传了话,说是若这些东西被砸了,二房的陈设就得由二房自己掏钱添置。
所以小李氏看到她夫君又要砸东西,慌忙扑上去死死抱住,口中不停的叫道:“二爷不能砸啊,砸了咱们没钱填补,好歹还得过年啊……”
程思逸恨恨的放下手,咬牙切齿地说道:“偏心眼的死老头,你为什么要回来?怎么不死在永宁关!”
程缚虎这三十年来在府里的时间很少,就算是偶尔回京,也没给过程思逸这个儿子什么关注,在程思逸的成长过程中,父亲一直是缺失的。所以他对程缚虎这个父亲几乎没有一点儿感情。
“……二爷,快别这么说!”小李氏吓的一把捂住她夫君的口,压低声音紧张的说道。
“怕什么,难道畅欣院还有谁的耳目不成?”程思逸一把扯下小李氏的手,忿忿的说道。
“以前没有,现在可说不准,如今这府里可不是我姑姑当家!”小李氏压低声音,恨恨地说道。
程思逸听罢紧紧咬着牙根,到底没敢再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夫妻两个赶紧收拾收拾,急急赶往祠堂。
宁氏庄重的摆好祭品,程谨松代替祖父上香祭告,念完长长的祭文,再亲手焚化了装过皇家赏赐的锦袋,然后跪在首位,带着身后的程氏各支男丁,一起给祖宗磕头。
程思逸心不甘情不愿的跪在大侄子身后,在他的左边尊位上,跪着的是他的二侄子,今日程谨松代祖父主持祭祖,二公子程谨竹就代替他父亲跪在了他二叔的左侧。
男丁磕完头,宁氏就带着各家女眷正室给祖宗磕头,在祭祖这样的正式场合,妾室是没有资格出现的。
宁氏刚刚带着女眷们磕完头起身退立一旁,就看到瑞雪在祠堂门边着急的往里张望。宁氏不由微微蹙眉,心中暗自忖道:瑞雪不是个莽撞性子呀,这会儿过来,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压下心中的疑惑,总算是熬到了祭祖结束,宁氏便急急往外走。如今宁国公府是她掌家,那些旁枝的女眷们自然要上赶着恭维巴结,毕竟她们的夫婿儿子还都指望着宁国公府的拉拔。
瑞雪见夫人总算是出了祠堂大门,赶紧跑上前在宁氏身边耳语几句。宁氏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之色,顿时再没有一点儿应酬亲戚的心思。
各家女眷总算是会看眼色,她们见宁氏仿佛有什么急事,纷纷识趣的告辞,都说初一再来拜年。宁氏笑着送走女眷,男丁那边自有她的长子来接待,是不用宁氏多费心思的。
匆匆赶回栖梧园,宁氏一进上房,就看到玄儿背着个小小的包袱,直直朝她飞了过来。
宁氏赶紧后退几步扶着桌子站好,对停在桌上的玄儿笑着说道:“玄儿,你带了什么回来,怎么都不让别人碰?”
原来玄儿飞回栖梧园,它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树屋,而是直直闯进宁氏的上房,留下来看屋子的瑞雪看到玄儿背着个小小包袱,就要上前去解,却被玄儿一翅膀推开了,瑞雪这才急急的去找她家夫人,毕竟这是玄儿第一次背着小包袱飞回来,瑞雪怕它带回来什么要紧的物事,这才不敢耽误的急急向她家夫人禀报。
玄儿老老实实的站着,任女主人去解背上的小包袱,可那包袱系了个死结,宁氏只能拿小金剪将死结剪断,这才取下了小包袱。
包袱一打开,宁氏的眼泪唰的涌了出来。只见淡灰色粗布包袱皮上,放着一件绣着童子戏荷的正红色软罗和尚衣。这件衣裳,正是宁氏亲手缝制,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她的小馨儿一落生时穿的那件小衣裳。
“这是馨儿的衣裳,玄儿,是谁送来的,有没有信……”宁氏慌乱的翻动衣裳,想找寻线索。
一张小字条飘飘忽忽的落到地上,瑞雪赶紧俯身拾起来递到她家夫人的面前。
宁氏一把抓过字条,瞪大眼睛看了起来。这张字条不大,上面写的内容也很简单。“宁夫人,您家小女儿平安康健,望勿忧勿念,姜诚。”
“馨儿平安康健!”宁氏将字条捂在心口处,喃喃念着,泪如雨下。
“夫人,有了姑娘的消息是天大的好事,您该高兴啊,这大年下的,快别哭了……”瑞雪带着哭腔笑着劝道。
“对对,是好事,我不哭!”宁氏胡乱拭了泪,再将字条拿到眼前细看,蹙眉疑惑道:“姜诚是谁?没听说过啊?他既知小馨儿的下落,怎的不把地址写上?”
扭头看向趴在桌上的玄儿,宁氏问道:“玄儿,你在哪里得到这个小包袱的?”
玄儿歪着头,好似在思考如何回答问题一般。玄儿还没想出来,二公子程谨竹就急匆匆跑了进来。
“娘亲,出了何事?”程谨竹一进来就急匆匆地问。一眼看到那件正色软罗小衣裳,程谨竹立刻冲到近前,一把抓住小衣裳,紧张的叫道:“娘,这不是妹妹的衣裳么,谁送来的?”
宁氏知道二儿子聪慧,干脆将字条递给他,轻声说道:“是玄儿带回来的,这是随衣裳一起来的字条。”
程谨竹看了一遍,喃喃道:“姜诚,这个名字儿子似乎在哪里看到过?”
宁氏眼睛一亮,握住儿子的肩膀急急说道:“在哪里,姜诚到底是谁?”
程谨竹想了一会儿,方才笃定的说道:“娘亲,我想来了,从前儿子跟大舅舅去刑部玩,我看到一个卷宗,那卷宗就与姜诚有关。姜诚是祖母的一位庶出堂兄,他的生母是良妾,却被他的嫡母虐杀,姜诚以子告母,被他父亲撵出家门,与之断绝关系,还被反告了忤逆不孝,绝了姜诚科考之路。若非曾外祖父为姜诚斡旋,姜诚只怕是早就死在了大牢里。姜诚后来被判了三年徒刑,刑满之后就不知他去了哪里。若这字条上的姜诚就是那个姜诚,他就是我们的舅祖父。”
“会这么巧么?”宁氏都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情。
程谨竹皱起秀气的小眉头,不确定的说道:“应该有这么巧吧,若不是舅祖父,他为啥主动给咱们送消息?只有是舅祖父,他当年受过曾外祖父的活命大恩,才会给咱们递消息呀?”ωωω.χΙυΜЬ.Cǒm
“可是,那姜家舅祖父到底在哪里?又是怎么知道姑娘身份的?”瑞雪越听越糊涂,皱着眉头问道。
她这一问,把宁氏母子二人都问糊涂了,她们也想不出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实在是老猎户给出的有效信息太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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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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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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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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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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