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临窗的雅间里,小伙计送上了热茶。
晏姝往外看了一眼,这里正对着牙行的门口,显然张月华在这里等着自己的。
“傅少夫人最近买卖不少啊。”张月华先开口了。
晏姝勾起唇角:“岳夫人,我们都是一样,一大家子人等着米下锅,还不是都得绞尽脑汁的想着多赚点儿贴补家用。”
“这倒是。”张月华打量着晏姝:“听说东升粮铺是傅少夫人的产业。”
晏姝点头:“岳夫人消息灵通,小本买卖而已。”
“现在啊,粮食买卖可都不是小买卖了,我得提醒傅少夫人一句,上秋新粮就下来了,每年秋天的时候,粮价都是最低的,真正能赚到银子的季节便是当下这青黄不接的时候呢。”张月华说。
晏姝看着张月华:“岳夫人有话不妨直说。”
“我想要高价收购东升粮铺,傅少夫人尽管开价。”张月华微微的往后靠在椅子上,现如今虽说皇上没有下旨收回武元侯府的爵位,但这已经板上钉钉的事了,晏姝虽有公主的身份,可一个义女,若真论起来,身份哪里越得过去自己?
若非知道晏姝是个心思深沉,手段狠辣的人,张月华连客套的话都不愿意说的。
晏姝笑了:“岳夫人不愧是安阳张家的人,在商言商,这买卖谈不成。”
“若不然,你也可以收了我手里的粮铺买卖。”张月华说。
晏姝摇头:“这个买卖若想要长远,守正持中才行,岳夫人做的买卖,我接不住。”
“晏姝,这是天大的好处,你不要?”张月华发现晏姝在自己面前总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晏姝撩起眼皮儿看着张月华,淡淡的说:“岳夫人,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不行吗?若你动了心思要把京城粮铺生意都握在手里,我就不得不提醒岳夫人一句,我刚好认得蔺山君。”
张月华脸色大变:“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一片好心。”
“我也并无恶意,还是那句话,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晏姝起身:“告辞。”
晏姝下楼去,张月华的脸色铁青,坐在这里半天都没动弹,她以为长公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怎么就忘记了白长鹤给长公主看过病,这个把柄竟然落在晏姝手里了。
怎么办?
张月华眉头紧锁,良久起身下楼,坐上马车吩咐道:“去别院。”
别院,是张月华在公主府外的宅子,也是当年张家给的陪嫁之一,这些年来别院里的人都是张家安排的,目的是保证张月华即便是离娘家很远,但在京城依旧有退路。
别院里的管事是张家的老人儿,见到张月华来,一直都陪在身边。
“安伯,家里的人什么时候到京城来?”张月华问。
打从她执掌公主府后,张家就决定把买卖挪到京城一部分了,同时张月华二弟一家也会到京中来,结交权贵,为入仕做准备。
张安恭敬的回道:“大小姐,安阳来信说暂时不能动身,那边时疫严重。”
“让咱们的人盯紧了东升粮铺。”张月华坐下来:“寻个机会,傅家少夫人碍眼了。”
张安低头:“大小姐,老奴所知那位是皇上和皇后跟前的红人,正风头上,若是动了这样的人,只怕会惹祸上身。”
“那就做的干净点儿。”张月华对晏姝动了杀心,她唯一的把柄也是要命的把柄,唯有死人才安全。
张安为难,只能再劝:“大小姐,若是能交好,总好过结仇,若不能交好,不招惹就是了。”
“你在教我做事?”张月华脸色一沉。
张安赶紧赔罪。
张月华摆手:“行了,就按我说的办。”
“大小姐,姑爷一直都在查我们的产业呢。”张安说。
张月华缓缓的吸了口气,她就纳闷了,岳承显一个瘸子,怎么就不能消停点儿,打从长公主死了后,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用管,尽可查。”张月华知道,就算岳承显是个瘸子,那也是自己的仰仗,哪怕什么用也没有,这个人也的活着,除非儿子有朝一日能封侯进爵,否则在公主府里,岳承显就动不得。Χiυmъ.cοΜ
晏姝把这些铺面的契书都收好,沈家要在京中开买卖,这些铺面能派上用场。
傅玉宁过来的时候,晏姝刚换了轻便的衣裙,正在看这个月的账目。
“二姐。”晏姝起身迎傅玉宁。
傅玉宁坐下来:“姝儿,长姐想要去庄子上养伤。”
“去庄子?”晏姝略一沉吟,问:“是不是萧子慎那边有消息了?”
傅玉宁点头:“飞鸽传书早晨刚送到,萧子慎不见了,母亲让我们务必小心。”
“去庄子也好。”晏姝说:“萧子慎不会那么快回京,长姐养好了身体才是重要的。”
两个人正说话,李嬷嬷过来禀报:“长平侯夫人求见。”
晏姝看傅玉宁,傅玉宁抿了抿唇角:“不见。”
“侯夫人和赵炳文都在外面跪着,赵炳文还背了荆条。”李嬷嬷看傅玉宁:“二小姐,来者不善,不如见一见。”
傅玉宁看晏姝。
晏姝勾起唇角:“二姐,见一见无妨,他们的手段也就那么两下子,拿孩子说事,说你怀着身孕等等,再严重点儿,闹得满城风雨,逼着你回头。”
“做梦。”傅玉宁说。
晏姝说:“那也要让他们知道是在做梦,既然来了,机会送到面前就没有不要道理。”
傅玉宁点头:“行,听姝儿的。”
长平侯夫人和赵炳文被带到了正院待客厅里。
赵炳文背着荆条跟在长平侯夫人后面,一进门先给傅玉宁跪下了。
傅玉宁已经显怀,看到赵炳文这幅样子,只觉得怒火亚都压不住了,都已经闹到了和离的地步,还腆着脸登门,这是真真是拎不清!
“玉宁,我错了,睿哥儿一直都找不到,我这个当父亲的心如刀割,你必定也心里不好过,我们好好过日子行不行?我不在乎武元侯这个名头,哪怕你只是傅家女儿,也是我赵炳文的发妻啊。”赵炳文说的那叫一个诚恳:“咱们这一胎都好几个月了,你是个商量的人,怎么也不能看着孩子还没出生就没父亲了,是不是?”
傅玉宁冷冷的看着赵炳文。
“你放心,我把把些人都处理干净了,宅子里干净的很,想想咱们之前夫妻和睦,是我一时糊涂,别闹了,行不行?”赵炳文取下藤条,双手捧着送到傅玉宁面前:“你打我,只要你能消气儿,打死我都行。”
傅玉宁哪里会搭理他?赵炳文跪行往傅玉宁身边来,傅玉宁嫌弃的起身,这个动作落在晏姝的眼里,晏姝的心都凉了半截儿,她有不好的预感,可还没等她开口阻止,赵炳文已经抱住了傅玉宁的腿,傅玉宁一个站立不稳,直直的摔了下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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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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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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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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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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