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父亲的伤可有隐情?”晏姝问。
白长鹤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尚且看不出端倪,不过事出反常,侯爷的伤口从外面看并无什么不妥,幸亏禅师仔细,否则我都被蒙骗过去了。”
晏姝吃惊:“都能瞒得过您老?”
“是啊。”白长鹤也一直在想为何自己没看出来,因伤口里面并没有愈合,但按照时间推算,溃烂的速度极慢,若非是甘棠手艺不精,那就可怕了。
了缘禅师说:“缝合术本就不是寻常人能学会的,那个治病的人异想天开了,筋骨损伤若不接续好,只会和今天看到的这样,从里面溃烂,侯爷应该早就感觉到不妥了,不过他有求死的心,若非有大毅力,那疼且奇痒难忍的罪,怎么能遭得住?”
白长鹤怕晏姝听不懂,仔仔细细的讲了武元侯的伤,骨包肉的缝合法并非不可取,但需要在伤口愈合后,再切开外面的皮肉,重新缝合。
但甘棠是在削骨之后,没有等里面伤口愈合就把皮肉缝合了,这导致里面的伤口无法愈合,尽管甘棠在缝合之前用了药,缝合之后也一直在给武元侯用药,可浮于表面,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晏姝听明白了,记在心里,同时对甘棠更好奇了,傅少衡不会带她出征,自己可以等甘棠送上门,若论沉得住气,甘棠绝不是自己的对手。
当晚,白长鹤把四喜安排在武元侯身边,后续处理伤口的事交给了四喜,他和了缘禅师连夜离开京城,去往文洪县。
翌日,傅少衡陪着武元侯去早朝,今日要论功行赏,凡在北望山有战功的人都会被封上,按功劳大小,加官进爵或赏赐金银珠宝。
承武帝这次十分大方,朝堂上一片君臣和睦的景象,傅少衡请旨出征,承武帝准许,并且调拨十万傅家军往南望山去。
武元侯除了谢恩的话,什么也没说。
翌日,傅少衡出征,晏姝率领阖府上下送到门口。
在武元侯府对面有一辆青布棚的马车,没有任何标识。
晏姝淡淡的扫了一眼,笃定里面坐着的人便是甘棠,但傅少衡似乎并不知道,策马离开,城外点兵,冲着皇宫的方向拜别后,大军浩浩荡荡的离开。
武元侯府,晏姝吩咐大门紧闭,谢绝一切来访之客,只说侯爷伤病未愈,不便见客。
京城里,有人还在私下里说时疫,但没人敢在街头巷尾谈论。
四喜每天兢兢业业的照顾武元侯,傅玉琅现在只需要时间,身体好起来指日可待,傅玉英到底没同去南望山,这次不是晏姝不准,而是武元侯不让她去。
四海食府生意依旧好,但皇城四门重兵把守,虽然没说不准文洪县方向来的人入城,但大家都心知肚明。琇書網
粮价一涨再涨,东升粮铺在百姓里的威望越来越高的时候,晏姝在东城区开了第二家东升粮铺,跟西城不同,这里的粮都是上等,价格跟别家比便宜,是荒年之前的价格。
公主府里,外事管家被叫到了小书房里,张月华把账本摔在桌子上:“为何这个月进项少了三成?”
外事管家都要哭了,跪倒在地:“夫人啊,咱们的粮铺生意一落千丈,不是小的不用心经营,可东升粮铺确实米好价低。”
“东升粮铺?”张月华觉得耳熟。
外事管家赶紧说:“是原本西城的铺子,背后的东家是国安公主,这是她的陪嫁,最近才到东城开粮铺。”
“晏姝?”张月华缓缓地坐下,抬起手压了压额角,这简直是自己命里的克星!躲都躲不掉?明明在李溶月死后,自己都没有再招惹她,她反倒是来给自己找不痛快了,谁不知道东城粮铺,十家有六家是自己的产业!
外事管家连连点头:“千真万确,小的查过了,云皂铺子最近出了新花样儿,说是可以防时疫,一块巴掌大的皂就要一两银,门口都排长队了,夫人,那位保不齐是冲着咱们来的。”
“下去吧。”张月华心里愤懑,但真要和晏姝过招,是有些打怵的,之前的事没有一件占到过丝毫便宜,如今更成了皇上和皇后娘娘跟前的红人儿了,她不想触霉头。
冯嬷嬷端着热茶进来,说:“夫人,前头差人来问寿礼的事了。”
张月华计上心来,皇上万寿在即,自己刚好可趁这个机会入宫,晏姝也必定会在,自己不是她的对手,可晏姝再厉害,也不敢招惹宫里的贵人!
“告诉老太爷,已经准备好了。”张月华说着把礼单递过去:“让老太爷过目后,定下来送什么就好。”
冯嬷嬷捧着册子出去,交给前院来的小厮。
如今公主府里,驸马依旧主外,张月华成了内宅的掌家夫人。
没人觉得不妥,毕竟岳承显有残疾,让他主外的话,公主府也丢不起这个人。
皇上万寿日,郑皇后一大早就差乔嬷嬷来侯府接晏姝,晏姝从武元侯的书房出来,手里多了一个锦盒,她虽有公主的名分,但并不能带人入宫,她大妆的衣裙是郑皇后早送过来的,锦盒放在怀里捧着,宽大的衣袖可遮掩。
乔嬷嬷扶着晏姝上了辇车,看到锦盒露出的一角,在心里一叹,傅家到底走到了这一步,圣意难测,也不知道是接下来皇上会如何对武元侯府这些人。
辇车从武元侯府门口出发,许多百姓都驻足观看,生在天子脚下,皇子也好,公主也罢,不是没见过,可头一次见到异姓公主的,晏姝在嫁到武元侯府后,京城的人就没有不知道她的,但晏姝露面时候极少,平日里武元侯府也大门紧闭,见过晏姝的人还是少数,辇车悬薄纱,坐在车里的晏姝在这些百姓眼里,若隐若现,看不甚清。
香草得了消息,走到街上,看到辇车过来,诚心诚意的跪倒磕头,她知道自己不配再到小姐跟前露面,可如今这好日子都是小姐所赐,她记着这份恩情。
别人不知道香草为何跪下,呼啦啦跪倒了不少人,虽是异姓公主,可也是天家人,跪拜之礼似乎是应该的。
晏姝看到了人群里的香草,微微垂下眼睑。
宫门口,乔嬷嬷跟在软轿旁边,宫人抬着晏姝往凤华宫去。
这份殊荣是头一份,宫门口等待入宫的命妇可不少,这些诰命加身的夫人们艳羡的看着远去的软轿,今儿她们可不是只来赴宴那么简单,家中但凡有适龄女子,容貌上佳的都带着一起入宫了,众多皇子都到了适婚的年纪,东宫空虚,二皇子也未曾婚配,这样的亲事,谁不想试试运气呢?
“郑夫人,皇后娘娘可真疼国安公主。”逍遥侯夫人孙丽娘偏头对郑家大夫人说话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郑夫人旁边的郑家小姐,大家心思都一样,谁都不是傻子。
郑夫人眼角眉梢含着笑意:“皇后娘娘最喜女儿,得了如此乖顺懂事的女儿,宠着也是应该的。”
逍遥侯夫人笑着,笑意不达眼底。
郑夫人问了句:“那边可是跟岳公子议亲的周家二房姑娘?怎么今儿也来了?”
逍遥侯夫人转过头去看,果然看到了周家二房的周琳,顿时脸色一沉,如此不安分?什么热闹都想往上凑?就凭周家,也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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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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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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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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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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