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姝确实心乱了,她的本意是跟傅少衡井水不犯河水就行,也没有和傅少衡谈情的心思,若说傅少衡的存在对自己有什么好处,那应该是这个主母之位,在傅少衡去北望山之后,自己所作所为都是在为自己盘算,让自己成为侯府里不可或缺的人,目的也简单,傅少衡不休妻,自己不干涉他的任何私事,表面上相敬如宾,对侯府的事能共进退,足以。
可显然自己低估了傅少衡,他的改变让人措手不及,两世为人,她从来不知道一个男子如此表达爱意,竟是如此难以招架。
他的掌心都是茧子,身形挺拔的他在战场上厮杀会是什么样子?
晏姝静不下心来,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
傅少衡的声音传来:“是累了吗?”
“没、没有。”晏姝摇头,趁机抽回自己的手,宽大的袖子遮住了手,说:“今晚可能要露宿在半山腰了。”
傅少衡往前路看了看:“不会,半山腰有寺庙为香客准备的静室,很快就到了。”
“还有静室啊。”晏姝缓解了尴尬,迈步往前走。
傅少衡问:“你一次都没来过吗?”
“没来过。”晏姝说的是实话,上一世自己都没缘分来安国寺,更不用说这次了,醒过来就出嫁,到侯府后的日子哪里有清闲的时候呢?
傅少衡知道了不少晏家的事,或许是心境变了,他对晏姝多了怜惜之情,想到她在晏家长大的不容易,还有三朝回门时候见到的晏家人,若是晏家还如当初那般,自己必定会陪着她回去走一趟,让那些欺负她的人都看看,她以后的靠山是自己,是侯府。
半山腰,小沙弥迎客,见到傅少衡的时候,小沙弥高兴的跑过来:“小师叔,您可算回来了,师父念叨了很多次呢,要是再不见您啊,师父都要下山了。”
晏姝暗暗吃惊,傅少衡和安国寺住持的渊源还挺深啊。
“明慧,我们在这边歇息一晚,明日再上山。”傅少衡说。
明慧小沙弥立刻张罗起来,洒扫静室,准备斋饭,那些挑着礼物的护院已经被带上山了。
斋饭清淡,但非常合晏姝的口味,她不是一个重口欲的人,反倒是粗茶淡饭能吃的格外香甜。
饭后,非花几个人准备了浴汤,明慧小沙弥特地准备了舒筋活血的草药,用来熬浴汤最解乏了。
等晏姝洗漱完毕,回到静室的时候,傅少衡已经在了,他换了一身宽松的袍服,正在煮茶。
“世子不累?”晏姝走过来,坐在对面。
傅少衡抬眸:“在等主人。”
“住持会下山?”晏姝疑惑。
傅少衡点了点头:“应该会,师兄惦记着我,得了消息定会来。”
晏姝起身:“我去梳妆,这幅样子无法见客。”
“好。”
傅少衡坐在这里饮茶,晏姝让杏花和梨花过来给她梳妆,刚收拾妥当,就听到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师弟,你可算回来了。”
晏姝没着急过去,而是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才从内室走出来。
外间,傅少衡和一位穿着土黄色僧袍的老和尚相对而坐,正在下棋。
两个人并不像寻常的故友相见那般高谈阔论。
晏姝到旁边取了茶,坐在不远处煮水烹茶,并没有打扰的意思。
正在下棋的了缘禅师抬眸看了眼晏姝,微不可闻的咦了一声。
“师兄,承让了。”傅少衡落下一子,胜负一定。
了缘禅师看棋盘上兵败如山倒的黑子,笑道:“师弟有奇缘啊,输的不亏。”
傅少衡笑了:“师兄说我若能三年内归来,一切都还有变数,我去年九月离开,如今才四月,看来是死劫有解了。”
了缘禅师点头:“确实如此,一切定数都有变数,只不过能抓住机会,天时地利和人和能聚齐,不容易。”
晏姝动作不疾不徐的泡茶,听着了缘禅师的话,会心一笑,她素来相信因果,敬畏生死,但世人多知生,不知死,唯有自己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死而复生,恰因为有这样的经历,了缘禅师的话,每一个都像是对自己说的一般。
茶香弥漫,晏姝起身送茶到了缘禅师面前,放下茶盏轻声:“禅师,请用茶。”
了缘禅师伸出手在桌子上点了点以示谢意,晏姝又送了一盏茶到傅少衡面前:“世子,请用茶。”
傅少衡抬起手拉住晏姝衣袖的一角,晏姝从善如流的站在他身边。
“师兄,这是我的妻,晏姝。”傅少衡说。
了缘禅师起身,单手一礼:“贫僧见过世子夫人。”
“不敢当,禅师和世子是同门,晏姝也能得一丝佛缘,给您请安了。”晏姝屈膝行礼。m.χIùmЬ.CǒM
了缘禅师落座:“世子夫人是人间少见富贵花,更是旺夫旺家之人,武元侯一门得以逃过一劫,世子夫人功不可没啊。”
“时也运也,晏姝也托了侯府的福,得自由身,既得了恩惠,自是要尽心做事,滴水之恩尚且涌泉相报,我所做的不过是顺势而为。”晏姝轻声:“凡俗之人,不敢贪天功为己功。”
这话让了缘禅师对晏姝的印象好了不知道多少,他乃得道高僧,虽说佛门讲清净,自修,不在凡尘俗世的人眼前露任何神通,可修行的人入道的第一关就是了生死,所以见到晏姝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武元侯府能有如今的局面,真正的有功之臣是隔了生死一遭,再入红尘为人的晏姝了。
世人多浅薄,换做旁人会觉得自己得了天大的好处,洋洋自得,甚至会因为占了先机,不留任何福德,只求当下快活,忘记了这世间的生与死都不是人力可为的,乃是天意使然。
所以,晏姝这一句不敢贪天功为己功,让了缘禅师明白了,这女子德而配位,是傅家多年来忠君卫国,福荫所至。
“这世上的缘分,枝枝蔓蔓都有迹可循,即便人眼看不透,但必有定数,贫僧见师弟得如此佳偶,放心了。”了缘禅师说。
晏姝看了看傅少衡。
傅少衡笑着说:“师兄,我们上山是有事相求。”
“时疫是天罚,君无道,天降神罚,百姓受难,这是国运所致。”了缘禅师说:“贫僧早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所以不插手俗尘之事。”
晏姝的目光落在棋局上,拈起黑子落下,本已定局的棋,瞬间给了黑子一线生机。
了缘禅师看傅少衡,傅少衡抬起手压了压额角,他并不知道晏姝是个中高手啊。
“禅师,民为重,君为轻,人道昌隆,历尽苦难绵延不绝,这天下从来不是那个君王的天下,既不是君王的天下,国运之说就不可凌驾在生民之上。”晏姝坐下来,抬眸看着了缘禅师:“您说呢?”
了缘禅师缓缓点头:“世子夫人,何为国?何为君?何为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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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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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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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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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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