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桃郎这话是什么意思,红袖楼负责讨债的婆子上前,拿出来欠据和账本子打开给周氏看:“你这爷们在我们楼子里吃喝玩乐三个月,这是他亲自写的欠据,一笔笔都记录在账本上了,晏夫人,这人可亲口说是你的人,我瞧着你们两个也是亲近的,这笔钱怎么给法?”
“你们楼子里?”周氏问:“欠了多少?”
婆子冷嗤一声:“桃公子在红袖楼里一掷千金,三个月一共赊了一万九千三百二十九两银子。”
红袖楼?快两万银子!
周氏眼前一黑,人就栽倒在地了。
丁嬷嬷赶紧过来掐了周氏的人中,桃郎被两个大汉押着后退好几步,正在这个时候,得知贵客登门的晏景之匆匆归家,一进门就被眼前的阵仗给惊到了。
“晏大人。”婆子眼尖,走过来行礼:“老奴是红袖楼的掌事,别人给面子叫一声花嬷嬷,今儿奉东家的命,来收账了。”
晏景之听到红袖楼三个字,顿时心就一沉,冷声问:“收谁的账?”
“这位桃公子,晏大人可能不认得,但这位桃公子和您的夫人相熟,自是找您的夫人收账了。”花嬷嬷说。
晏景之看桃郎,就算是许多年没见了,当年京城最红的武生,晏景之印象极深,周氏还没过门的时候,就痴迷追着戏班子,为的就是这个人!
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
丁嬷嬷都快把周氏的人中抠烂了,她别的本事没有,当了一辈子奴才,察言观色的能耐还是有的,她知道周氏再不醒来,就全完了。
周氏知道装不下去了,睁开眼睛立刻推开了丁嬷嬷,起身扑过来就去抓打花嬷嬷。
花嬷嬷那叫一个灵活,直接躲在晏景之身后去了。
“闹够没有?”晏景之这会儿心里头想法太多了,但还有一点儿窃喜,他认为这是玉红袖着急了,见自己迟迟不出手,她想要早些进门。
周氏一跺脚:“我不认得他!凭什么他说我有银子,就冲我收账?夫君,你是朝廷命官,他们乱认亲,可以乱棍打死的!”
“你不认识?”晏景之审视着周氏。
周氏倒退好几步,猛地抬起手指着晏景之的鼻子尖:“天杀的!晏景之,你是动了什么坏心思?我告诉你,我绝不是当年的沈良缘,你想欺负我没门!什么屎盆子都要往我头上扣,我要去找我父,要告你一个始乱终弃!”
晏景之眉头拧成了疙瘩,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恨不得撕了周氏这张嘴,伶牙俐齿还不讲理。
“哟,这是要不认账啊?”花嬷嬷给两个壮汉递过去眼色,绕到晏景之旁边:“晏大人的家务事我们可不敢看,既然是不想认账,我们自是不会赖着不走,告辞了。”
桃郎一看,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哪里忍得住,被拖着往外走的时候回头大声喊着:“珠儿,不看我们往日情分,也要看在孩子的份上,帮帮我啊。”
“闭上你的狗嘴,吐不出来象牙的混账王八蛋,谁认识你个下三滥的东西!滚滚滚!”周氏这下骂的是情真意切,毕竟这厮跑去红袖楼寻欢作乐就够让人恼火了,还欠了那么多银子,自己现在穷的叮当响,哪里有这笔闲钱给他堵窟窿,还敢提孩子,也不看这是什么时候!
晏景之看着周氏:“晏欢,是谁的孩子?”
“晏景之!你尽可滴血认亲!”周氏一跺脚:“给你过了大半辈子,你跟外人合起伙来欺负我?污我清誉!你逼我死给你看?你好把外室扶正吗?”
晏景之被戳中了心思,恼羞成怒,一个大嘴巴抽过去:“你最好没骗我,否则不用你回娘家,我亲自去岳家走一趟!”
周氏看着拂袖而去的晏景之,暗暗地松了口气,一转身回去屋子里,眼神像是淬了毒一般,桃郎这个忘恩负义之辈,不如早早的杀了他!
丁嬷嬷可吓坏了,她看到周氏这幅样子,也不敢多说话,守在门口缩着脖子,只恨自己命苦,死契在周氏手里,逃都逃不出去!
“丁嬷嬷,进来盘账。”周氏知道都是银子闹腾的,可偏偏自己就是没有银子,如今手里只剩下一个庄子,本来想要当棺材本的,看来要留不下了。
丁嬷嬷颤巍巍的进来:“夫人,不如去请大小姐帮忙。”
在丁嬷嬷看来,大小姐就算再穷,那也是尚书府的媳妇,尚书府总不至于用了儿媳妇的嫁妆,尽管大小姐几次回来都哭穷,哭穷未必真的穷,晏家如今才是穷得叮当响呢。
周氏顿时来了精神,她打发丁嬷嬷赶紧去一趟赵府,请晏欢回府。
等丁嬷嬷走后,周氏想到了晏姝,她现在没什么好怕的,已经都到这个样子了,晏姝没少坑自己的钱财,四海食府生意红火的她都知道,就算晏姝再能算计,还能怎么着?回来拆掉晏家的房子吗?
“丁嬷嬷!”周氏喊了一声,想起来丁嬷嬷去找晏欢了,只能暂时忍耐下来,手底下连使唤的人都没有两个,这日子过的简直糟糕透了!当年就算嫁个贩夫走卒,也比嫁给晏景之强百倍!
晏姝在看到桃郎被押出来的时候,就回去了,报仇嘛,太痛快就没意思了,母亲被害死,自己兄妹四个人在晏府长大这些年,哪一日不是恨!
这边只留了一个武元侯府的粗使婆子,不管这边有什么动静,自己都必须要第一时间知道。
回去后,她让非花给玉红袖送去下一步要怎么做,只在府里等着消息。
晏欢得了消息回晏家,丁嬷嬷没敢说桃郎的事,只说夫人请大小姐回去,晏欢还以为是晏修泽回来了呢。
急匆匆的回到府里,一进门就忍不住皱眉,在这里长了十七年,没有一处地方是不熟悉的,可如今却怎么看都陌生,到处都破败的感觉,明明一切都没变样儿,但透着那股死气沉沉的感觉,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正屋,周氏听到脚步声就开始哭了。琇書蛧
晏欢没等进门先后悔,自己的母亲是个什么性子,她太了解了,但凡哭起来,必定是有想要的东西,自己如今还有什么是能给她的呢?
都到这儿了,没有扭头回去的道理,晏欢进门来,见母亲憔悴的模样,走过来坐在一边,没出声。
周氏一开口带着哭腔:“我的儿啊……”
“我父有外室。”晏欢先发制人。
果然,周氏一肚子的话被堵回去了,瞪大了眼睛看着晏欢:“当真?”
“嗯。”晏欢喊来周嬷嬷,周嬷嬷绘声绘色的给周氏讲了云皂铺子外见到的情景,周氏嗷一声就炸了,出门直奔书房,踹开了门,打骂的声音四邻皆知。
晏姝接到消息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要不是碍于身份,自己真想亲眼看看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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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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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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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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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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