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应当还不知道吧?其实,我并非乾帝义女,而是……”
“他的亲生女儿。”
千雪缓缓启唇,眼底是无尽的凄凉与自嘲,“只是,我的母亲并非如宫中其他娘娘一般美貌娇艳,她,是宫中最粗劣下等的宫女。”
“本来,她不该与乾帝有任何交集,可奈何当初,九子夺嫡,乾帝因太过激进惹怒先帝,重伤在身,被困幽宫,几乎与大位失之交臂……”
“母亲见他可怜悉心照料,后一场酒醉,乾帝许下重诺,说离开这里就娶母亲为妻,二人春宵一度。”
“见乾帝竟然甘心与一个最为卑劣的宫女在一起,那些竞争对手逐渐放松警惕,他才有了东山再起的可能,后来,乾帝也渐渐暴露,原来他当初的承诺只为了利用,他对母亲除了厌恶只有厌恶,就连母亲难产离世,他都未去看过一眼。”
千雪将自己的伤疤完全暴露在徐凤元面前,但即便思及最难过的事情,她的脸上还保持着淡淡的笑容。
这让徐凤元想到了前世的自己,他的母亲也不被父亲所喜,明明是合法的妻子,却处处被小三欺凌,包括他也从小被人耻笑。
那段至暗的时光是怎么过来的,除了他之外无人知道,但好在,他足够争气,兵临九州,手刃渣爹,让母亲成为了最尊贵的女人。
千雪的经历勾起了他内心最沉痛的回忆,让他十分感同身受,尤其面前女子保护色一般的微笑,更让他心疼。
“不想笑就不要强颜欢笑,现在你是本世子的女人,即便是在乾帝面前也无需伪装,想做什么只管做,本世子给你兜底。”徐凤元认真的凝视着千雪,道。
听闻此言,千雪笑道,“世子这是愿意接纳千雪了?”
徐凤元道,“我说过,只要你安分守己,不生二心,不作出对王府不利的事情,我绝不会亏待你。”
“世子是个好人,可,光是如此还不够……”千雪突然收敛了面上的微笑,表情变得肃穆起来。
“我的母亲是个好人,可她却死在了心爱之人的欺骗与厌弃中,死在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就连死都面临着深深的绝望与孤独。”
“永安王镇守大乾,忠君爱国,一样是个好人,可他却被遭人算计,被困深谷,粮草断绝,甚至,就连他唯一的血脉,世子你都险些被奸人害死。”
“在这个世道,好人……注定是活不久的。”
“所以呢?你希望本世子怎么做?”看着女子倔强孤傲的面容,徐凤元突然发现,她和自己很像。
千雪抬起一只手掌,轻轻的抚摸着徐凤元的面颊,“世子不是知道吗?我将徐庶的事情透露给你,就是希望你拎起屠刀,剑指皇室。”
“我相信,世子和我一样,不甘心一辈子都受制于人,不甘心一辈子都做个傀儡。”
“你倒是坦诚,不过,你凭什么觉得本世子一定能斗得过皇室?”徐凤元反问。
千雪轻笑一声,“世子蛰伏多年,足以见得心性坚韧,再加上徐家军五十万兵马,只效力徐家血脉,若连世子都无法斗得过皇室,这世间还有何人?”
“不论成败,总要一搏,千雪愿与世子共进退!”
听着千雪的话,徐凤元也忽然发笑,“呵,乾帝一定想不到,他给本世子身边送来了一个怎样的人。”
“既然你想本世子拎起屠刀,那便说吧,下一刀,你希望本世子砍在哪里?”
千雪从茶杯中蘸取了些许茶水,在桌子上一笔一划的写道,“姬,锦,绣。”
徐凤元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对门外喊道,“卫炀,去给本世子查查,姬锦绣近来有什么动静!”
很快,卫炀归来复命,“回世子,我们的人得到消息,说今日乃嫡公主生辰,但因两国交战,王爷失踪,不宜大办,嫡公主只在晚上于府中设宴,宴请京中名门。”
“也就是说,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名门大家都会去了?”徐凤元的眸子微微一眯,继而看向千雪,“这就是你要本世子去的目的?”
千雪点头,“不错,永安王是否能从边关平安归来尚且是个未知数,所以,世子要做两手打算,如今有虎啸营在手,在加王府三千亲兵,世子勉强不算孤立无援,但若王爷出事,世子就必须离开京城……”xǐυmь.℃òm
“如此,就需要一大笔钱,作为支撑,千雪觉得,嫡公主生辰宴便是世子敛财的最佳时机。”
“你真不愧为本世子的贤内助!”徐凤元称赞一声,拉起了千雪的手,“本世子明白你的意思了,放心好了,今晚,我一定不会叫你失望。”
虽然,徐凤元对永安王能平安归来十分有信心,但千雪说的对,凡事都要有二手打算。
而且,谁会嫌自己手中的钱多呢?
“打扮打扮,今晚与本世子一同去嫡公主府,同样都是陛下的女儿,你又是本世子的女人,总不好比姬锦绣差太多。”
说着,徐凤元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塞在了千雪手中。
千雪握着那一沓钱,眉宇紧蹙,“世子,这可是你好不容易才从虎啸营拿回来的,是本该用于徐家军军粮的……”
徐凤元幽幽一笑,“放心好了,徐家军的困境即将迎刃而解,你只管给本世子撑足面子就是!”
“卫炀,你去,将母亲在世时,先帝所赐的那套五尾金凤头面拿来,给世子妃。”
门外,卫炀听到此言大惊,但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日落西山,华灯初上。
嫡公主府,姬锦绣一袭金丝织就的牡丹长裙,坐在镜前发呆。
身侧,伤势还未好全的婢女秋月一边摇头,一边叹息,“公主生辰之喜,本该大办,且按照陛下对公主的宠爱程度,就算是举国同欢也绝不为过,都怪那个可恶的永安王,害得公主受委屈了!”
听到秋月的话,姬锦绣微微蹙眉,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入宫向父皇请旨、要对方重罚徐凤元的那晚。
一旦想到永安王那般骁勇善战、忠君爱国之士竟被自己效忠的君王算计,被困山谷,绝望无助,她的心就不能平静。
自那晚后,她再未能安眠,即便睡着,也是接连噩梦。
以至于今日有些憔悴,全靠妆容遮掩。
“秋月,不要胡言乱语,是永安王为国征战,你我才能在后方享受现在的奢靡,他战场失踪下落不明,是我大乾之悲。”姬锦绣道。
“公主,你……”秋月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姬锦绣。
自家公主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所以,很难体会民间疾苦,今日怎么还为永安王说起话来了?
姬锦绣没有理会秋月,反而是问道,“对了,永安王下落不明,徐凤元孤苦无依,本宫身为嫡公主,自该照拂一下功臣之后,今晚夜宴,你可着人给他送去了请柬?”
“啊??”姬锦绣的话,惊得秋月直接张大了嘴巴,仿佛能塞下一个鸡蛋,“公主平日不是最讨厌徐凤元了吗?怎么突然想起来邀请他了?”
“而且,他可是抢了文渊侯府,公主邀请他,汪公子怕是会伤心……”
“无碍,按本公主的吩咐,立刻给徐凤元补一张请柬!”姬锦绣不容置喙道。
“公主……”秋月还想再言,但对方已经闭上了双眼,揉按起了太阳穴。
秋月咬唇,当下让人赶制了一份请柬,只是在走出殿外后,却将那请柬撕得粉碎,扬了漫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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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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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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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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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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