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助低着头,头发垂下来,挡住了他的脸,他一动不动的望着榻榻米,直到朝露走到他的身边坐下,他才仰起脸来,眼睛发红:“你什么都知道?”
“……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但知道的应该肯定比你多。”
佐助之前已经隐隐猜测到当年的灭族之事或许另有隐情,虽然一开始还有理智告诉自己,如果鼬真的是凶手,那他一厢情愿的为他脱罪,就太对不起族人和父母了。
但人总是更倾向于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
如果呢?
如果……
他思考着朝露的叛逃,便忍不住也开始去想鼬的叛逃,于是一天晚上,他梦见了那个血色的夜晚。
他看见鼬逃离前回望他的最后一眼——
他看见了他的眼泪。
那是真实的吗?
如果是呢?
万一不是呢?
他忽然不敢太恨他,但也不敢再爱他。
理智来来回回反复拉扯了将近三年,佐助渴望一个答案。
他对鼬穷追不舍,从不择手段要杀了他,变成了想先要一个答案。
现在鼬给他了。
他说,他有苦衷,但他也的确就是凶手。
至少是凶手之一。
而他们的父母没有任何误会和意外,就是死在他的手上。
鼬说的无比直接,佐助才猛地跳起来大喊“我不信”!
后来,鼬就直接给他看了自己的记忆。
省略掉一切背景和细节,整件事情就是如此,可那些用三言两语难以说清的背景和细节,才是整件事情最重要的注脚。
佐助声音嘶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朝露决定对他说实话:“从一开始。”
“……一开始?”
“从我抵达木叶的第一天,那时宇智波一族仍在,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们都会死。”
佐助瞪大了眼睛,“你在说什么?”
现在想想,那是一件多么奇妙的事情——她在木叶村中过着平静的生活,就像每个村民一样,只想着自己今天该做些什么、该如何度过,而在同一片天空,同一个村落里,宇智波一族呼吸的空气越发逼仄,套在脖颈上的绳索也在逐步收紧。
明明身处同一个世界,但却分边身处人间与地狱。
而她那时对这件事情十分漠然,她只想着,卷轴上说这件事情非常复杂,她不必管。
她就只是在心里过了一遍,想,哦,宇智波一族灭族是这么回事,然后就转过头去,找鸣人去了。
她的无所作为算是错吗?
理智上说,她不过比别人多知道了一些内幕,那她就对宇智波一族有什么责任了吗?就非要救他们吗?
可从感情上来说——
她是不是要感到歉疚?
她的冷眼旁观,是否也构成了佐助痛苦的一部分?
他有资格要一个真相,而她明明近在咫尺,知道一切,却一直沉默。
佐助没有怪她——她那时只有六岁,她又能做什么?
她或许可以提醒一些人,但提醒谁?
谁会信她?
如鼬所言,那时宇智波一族和木叶都不可能改变主意了。
因此佐助恨上了另一件事情:“你帮着鼬瞒我?”
他不理解,朝露来木叶没多久,鼬就叛逃了,而他叛逃前的那段时间,村子里暗潮汹涌,鼬两边潜伏,恨不得在暗部一天上48小时的班,不可能和朝露有接触。
她和鼬能认识多久?她和自己又认识了多久?!她为什么站在鼬的那边?!
朝露低声道:“这关系到我的身世。只有鼬一个人知道我的身世,所以他对我很重要。”
佐助恨恨的瞪着她,“你一直在骗我。”
……这句话,似乎不久前好像有谁也说过。
“佐助……”朝露顿了顿,她的语气像是在哄他,说出来的话却让他一愣:“我瞒你的还不止这些。”
“?”
“我现在就把我瞒你的一切都告诉你,你想知道吗?”
佐助定定的凝视着她的脸,她垂着眼睛,脸上不悲不喜,好像他不管想怎么样对她,她都认了,又好像不管他怎么样对她,她都无所谓。
但具体是什么事情,还是要他看过之后才能做出决定。
佐助沉声道:“来。”
在经过鼬的记忆之后,他倒要看看,还有什么隐秘的内幕!
于是在看过鼬的记忆后,朝露的幻术再次加诸于其身。
他看见了另一个自己——那么孤高、冷傲、强大、不容任何人挑战、也不认为任何人能与自己并肩的宇智波佐助。
他看见了大蛇丸和鹿丸给她的卷轴,那上面记载了他们这些年来搜集到的一切关于宇智波佐助和漩涡鸣人的情报。
他看见她从培养槽中摔到这个人间;
看见鹿丸将她扶起;
看见井野苍白疲倦的脸;
看见卡卡西力战而死,小樱悲痛的流泪逃离;
他看见自己的须佐如捏死蚂蚁一样捏碎五影;
看见自己和鸣人最后拼尽全力的倒在碎石之上……
他气喘吁吁、虚弱至极的从昏迷中苏醒,而鸣人躺在自己身边。
他没有力气再战了,他想,我输了……
好吧,我输了。
等下吊车尾醒来的时候,他一定会很得意,真是可恶。
但他等待鸣人苏醒的时候,他的挚友却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他有些发愣的恢复了些力气,艰难的爬了起来。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依然躺在碎石上的鸣人。
“……鸣人?”
鸣人躺在那里,像是坠入了永不醒来的美梦,神色恬淡。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是有计划的。琇書網
佐助想,他不是本来就准备杀死鸣人,然后杀死五影吗?
然而他真的赢了之后才发现,也许他其实并不想赢。
也许他渴望有一个人能阻止他。
赢了的感觉……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美好。
但鸣人死了,他已经无法回头了。
朝露的记忆里,关于佐助的片段,都是旁观者的视角,她不知道佐助的想法,但佐助自己——
他看见“他”的表情,就能感知到他的情绪,理解他的想法,与他共鸣。
但是,等等……
那个时候,全世界的其他人都应该在无限月读里,这是谁的视角?
——这是属于一个僧侣的记忆。
这个名为慈弦的男人,解开了无限月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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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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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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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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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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