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她挣扎着想要摆脱冰凉的湖水,却毫无作用。秦鸢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只觉得身下摇摇晃晃,似乎是在马车上。
她想睁开眼睛,却感觉到一片阴影投下来。秦鸢听到男人的呼吸声,那声音带着些干净的雪松气息,打在秦鸢的脸上:
“醒了?”
秦鸢猛地睁开眼睛,却见到俊雅清贵的男人与她近在咫尺——
就好像他当初蓦然闯进秦鸢的二八年华。
男子一身银丝绣的白色锦衣,雪狐的皮毛制成大氅披在肩头,那浅琥珀色眸子还像从前那样沉静清雅。
秦鸢心中惊讶之时眼睛微微睁大,几乎脱口而出一句:
“宁行舟,怎么是你……”
秦鸢说这些话的时候,好像回到了几年前——
那个时候,她心心念念地等着眼前人来娶她,结果等来的却是一句:
“皇上已经赐婚我与镇北候沈氏,在镇北候的嫡女十八岁那年成亲。”
“阿鸢,你们秦家虽然是书香门第、却没有勋爵,与我宁家的确不匹配。曾经的话你只当是我的戏语,还望你寻得良人……”
他们两个青梅竹马,秦鸢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有被宁行舟背叛的一天。
也就是那个时候,赵承稷来到她的身边,呵护着她,将她从万念俱灰中拯救出来。m.χIùmЬ.CǒM
不过如今……
她再一次被心上人一脚踹进了深渊。
但宁行舟却一把捂住了秦鸢的嘴,秦鸢下意识想挣扎,男人却在这时候俯下身来,与她越靠越近——
“别出声。”
秦鸢低头,她能听到男人的呼吸声,以及身上那勾人却悠长的茶香。
眼看着男子的带着凉意的薄唇就要贴上来,秦鸢想拼命踢出一脚,却猛然顿住。
因为男人略过了她的唇角,而是附在她耳边温和地说了句:
“有官兵在搜查。”
秦鸢一下子就不动了。
果然,车帘在下一刻被掀开,两个官兵打量向里面。
宁行舟却在瞬间一把扯下自己的外衣,将秦鸢从头到尾罩在了里面。
秦鸢只感觉刚才闻到的茶香更浓了几分,衣袍接触的地方,传来男子残存的体温。她不敢动、也没力气动,只能蜷缩在一旁,一边心跳如擂鼓、一边静静听着马车内发生的所有。
宁行舟转头的时候,面上虽然还有笑容,可淡色的眼眸中已经带了些凉意:
“怎么,我出城也要检查?”
看到马车中的情形,两个官兵一愣:他们没想到,梁国公竟然在马车中……
但是他们不敢说什么,毕竟这位国公爷是当今圣上最信任的人。于是只能弯腰行礼,态度谦卑:
“国公恕罪,可皇上圣旨,无论何人出京城都要查验。”
“小的不敢补遵从皇上的命令,只能走这个过场,否则是要杀头的……”
宁行舟脸上带着淡笑抬眼:
“那你们查验完了吗?”
两个官兵只觉得空气中形成一股无形的压力,只能连忙点头哈腰:
“国公您这是哪里的话,您的车架自然是不会有问题的。”
宁行舟点头,总是如同清风明月般的他如今却有了几分凉意:
“那还不让开。”
官兵听到这句话,吓得汗毛倒竖:
谁没有听过梁国公的威名,虽然表面上清贵俊雅如谪仙一般,可却是个颇有韬略的武将,在战场上不知道杀死过多少人。
于是官兵连忙应承:“小的这就让开,国公慢走。”
马车迅速被放行,很快驶出了都城。见前后都没有官兵巡查,秦鸢终于缓了口气。
可她被宁行舟的外衣笼罩着,想抬手掀开,手腕的关节却在此时狠狠作痛。
宁行舟好像明白她的心思一般,将衣服牢牢地裹在了秦鸢的身上:
“天气冷,别着凉。”
抛却他们两个难以启齿的过去不谈,以宁行舟的身份,实在不应该救她的。
宁行舟的亲生父亲是开国名将,在战场上为保护太祖皇帝而死,从而被太祖收为义子。他跟当今皇帝赵承稷一同长大,是赵承稷最信任的人。
所以,秦鸢不得不问出了一句:
“是你救了我?”
看着秦鸢警惕的眼神,宁行舟微微偏转目光,看向了马车外面:
“尽管放心,秦鸢这个人已经死了,我用了一具毁去面容的尸体替代你。这些日子,你先去京郊暂避风头。”
秦鸢的心中一惊:宁行舟的准备这样妥帖,显然不是一日之功。
可他这么做又是为什么呢?
可是秦鸢是个聪明人,她知道有些问题是不该问的。于是她转向了刚才的话题:
“那官兵搜查的是……”
宁行舟凝眸看向了秦鸢:
“三日前出现了一个刺杀皇帝的谋逆之徒,审查下这刺客似乎跟秦府有关。所以,皇上下了圣旨严格搜查……”
听到这里,秦鸢的头脑一片空白。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要质问出声,可冷宫长久的磋磨让她忍不住猛烈咳嗽了起来,最后只能说出那一句话:
“真是……鸟尽弓藏。”
可秦鸢心中的愤恨又如何能消解,她如今恨不得将赵承稷扒皮抽骨,以祭奠秦家的满门忠烈。
宁行舟看出了秦鸢神色上的松动,他抬手将秦鸢身上的斗篷系好:
“而我救你,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秦鸢抬起眼眸,看着宁行舟:男人的眼眸里,除了有清风般的淡然,更有她从前未见过的野心。马车踉跄了一下,宁行舟下意识伸手将秦鸢扶住。
宁行舟一垂眸,这个角度正好能让秦鸢看到他微微颤动的睫毛:
“你若是实在困惑,就权当是……”
说到这里,宁行舟余光扫向车夫,压低了声音开口:
“权当是我也想坐坐那张龙椅罢了。”
秦鸢好像今天才真正认识了眼前这个男人:
他们相爱的时候,宁行舟少年意气、潇洒恣意。可渐渐的,他变得清贵、深沉。
见到秦鸢正在疑惑地打量他,宁行舟反问道:
“难道,你不想看赵承稷落入地狱吗?”
秦鸢不知道宁行舟为何有这样的野心,但听完之后,心中却被点燃了一片烈火——
她遭受了那样大的背叛和羞辱,总要让加害者付出代价。荣嫔和她的兄长、皇后、曾经伤害她的所有人。最重要的是……
赵承稷。
曾经所谓的情爱都是小事,她可以忽视宁行舟对她感情上的背叛,也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
因为,这是她复仇唯一的机会了。
秦鸢仰起苍白的脸,一字一句回复宁行舟:
“好,我答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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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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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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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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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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