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后面渐渐恢复了嗓音,伤痕累累的身体也养好了,但是在窑子里的那几天,实在是给她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是闭门不出,谁也不想见,尤其是男人。吃什么吐什么,晚上无数次地被噩梦惊醒。
也是亏得临远伯以前对她十分宠爱,还真的相信她只是得了重病,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临远伯府消停下来,沈灵隽也总算是清静了。
秦初曜所中的连心散之毒,她已经完全解了。现在是全部心力都投到三千烦恼尘的研制上去,也有了一定的进展。
并不能完全复刻三千烦恼尘的效果。三千烦恼尘是能让人变得脾气暴躁,头脑混乱,容易发怒,控制不住自己。
而沈灵隽研制出来的,理论上来说,也是会让人性情大变,但方向不一样,是会变得神经紧张,多思多虑,担忧恐惧,焦虑不安。
这种药的麻烦之处就在于,验证药效太费事了。因为是慢性毒药,所以要很长时间才能看到效果,而且要一直观察中毒者的状态,才能知道有没有起效。
沈灵隽把这半成品给墨重瑰,先让墨重瑰在政斗的时候,找人试验一下药效。
如今,四皇子和三皇子两派,越发斗得跟乌眼鸡似的。至于“霍经淮”,虽然名头越来越响,也越来越受重视,但还是没任何人看好。
他是当年谢青墨身边的将领方葵所出,这个出身就决定了霍霆声不可能会考虑他。
墨重瑰明面上站在四皇子这一边,借着四皇子和三皇子争斗的遮掩,不断地收拢和培养自己的势力。
谢青墨和谢家,当年在西齐交游广阔,在安城也有不少交好的家族。在霍霆声灭了谢家之后,所有这些曾经与谢家走得近的世家官员,要么被贬职,要么被远调,总之是变着法儿地打压,几乎都被排挤到了政权的边缘位置。
墨重瑰顶着霍经淮的身份,借着方葵当年和谢青墨的关系,去跟这些家族一个个地重拾交情。当然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把他们重新提拔起来,栽培家族里新的人才,暗地里罗织成属于他自己的势力网。
本来孑然一身的七皇子“霍经淮”,在西齐朝中,渐渐地也有了丰富的人脉关系,有了不少可以为他所用的人。
……
长春宫。
徐菁娘再次乔装成宫女悄悄进宫,为蒋云婉送去了新的面具和假发。
如今的面具确切来说已经不能叫做面具,而应该叫头套了。上面还带着一整顶的假发,是徐菁娘精心用真人的头发制造出来的,跟蒋云婉以前那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一模一样。
四皇子给蒋云婉找遍了能找到的所有名医,所有方子,她的脸还是没有治好,还是在一天天地溃烂下去,而且比之前更严重。
因为蒋云婉有了易容面具,一戴上去就根本舍不得脱下来。
戴上面具,她还是那张年轻美丽的脸;而一脱下来,就是一个面目全非,看一眼都令人作呕的恐怖怪物。
如此惨烈的对比,让她怎么也无法面对真实的自己,几乎是一天到晚都戴着面具,明知道一直捂着脸,会让脸烂得更严重,也不肯脱下来。
自欺欺人,饮鸩止渴。
她脸上的溃烂面积越来越大,已经烂到了头皮和脖颈上,光一个面具已经遮挡不住了。头发也大把大把地掉,起初要用那种一片一片的假发去遮,现在几乎都掉光了,只能用整顶的假发套。
所以徐菁娘干脆就做成了带假发的头套,一整个地套在头上。当然这样就更不透风,但里面烂成什么样,已经顾不上了。
蒋云婉咬牙看着镜子里面勉强还算正常,就是整张脸都显得十分僵硬的自己。
霍霆声之前对她的宠爱,现在又没了。
之前就嫌她身上的熏香味道太重,但这个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不够重的话,根本就压不住那股腐烂的臭味。
后来霍霆声还很直白地问过她,说觉得她的脸看上去有些奇怪,她也只能含糊地敷衍过去,说可能是保养方法不对。
总之,霍霆声现在又变成了只有初一十五来她宫里,而且连碰都不碰她一下。
蒋云婉每天都活在极度痛苦的折磨之中,也知道以她现在的样子,再想重新得宠,是绝对不可能了。就她脸上烂成这样,要是一直不见好的话,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难说。
她现在唯一有盼头的就是,四皇子赶紧夺嫡上位,到时候她成了太后,就有了更多的自由和权力,可以不用再这样费尽心思地瞒着外界,说不定还有希望让她的脸痊愈。
就算再也不可能回到以前的模样,但至少能让她不用再受这非人的折磨。
蒋云婉的贴身宫女站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道:“皇后娘娘,两天后就是祭天大典了,这两天您还是先别戴面具了,到时候祭天大典上,是不能用气味太重的熏香的。”xǐυmь.℃òm
因为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害自己,蒋云婉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把身边伺候的人更换一轮。
因为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她的脾气也变得越来越暴躁,动不动就打杀下人。长春宫里的宫人们,伺候她都是一万个小心,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蒋云婉知道宫女的意思是,这两天让她不戴面具,晾一晾伤口,腐烂的臭味就不会那么浓,免得到时候靠熏香压不住。
宫女说得是没错,而且已经说得很委婉,但这话听在她耳中,还是十分刺耳。
她心头一痛,怒火也随之冒上来,啪地就打了那个宫女一个重重的耳光。
“用得着你说吗!滚出去!”
宫女脸上被蒋云婉的护甲划得鲜血淋漓,但一声儿都不敢出,脸也不敢捂,赶紧退了出去。
戴上头套不过片刻时间,蒋云婉的脸上头上就开始剧烈地痒起来,这种瘙痒比疼痛难捱百倍,而她每天都在忍受着这种折磨。
她知道这是因为头套不透气导致的,但她还是不愿意把头套摘下来。
蒋云婉竭力忍着要落下的眼泪,因为眼泪要是流到面具里面,沾到了伤口,只会更加痛苦。
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解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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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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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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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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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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