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余的七八万北易军队,撤退到这里,刚刚驻扎下来。
暂代元帅的怀化大将军吕梁,前天已经战败阵亡,因此北易军队现在没有最高统帅者,再加上刚刚经历过一场惨败,略显混乱。
这些将士,都是沈家军的旧部,在沈巍失踪后,由吕梁接过去统帅的。
一个个都是灰头土脸的,就地安顿下来,生起篝火。
旁边的河道里还有快要干涸的浅浅一层水,士兵们牵着马,去河里喝水,装水,却几乎没有人拿出食物来。
众人的每一张脸,都是疲惫不堪,面黄肌瘦。
他们在前线耗了数月,军粮却迟迟不到,已经处于很多天粒米未进的状态,前线的草根树皮,都被他们给吃尽了。
还有不少的伤兵,中枪的、中箭的、缺胳膊少腿的……满身凝结着鲜血和沙尘,几乎看不出人样来。
有些人一路强撑着走到这里,一倒下去,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这时,南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队人马的身影。
有眼尖的士兵看到了,对方的旗帜上是北易的字样。
“那是……褚将军吗?”
领头的一骑人马走近了,果然是一身戎装的褚天铭。
褚天铭来到众人前面,手中拿着一道圣旨,朗声道:“怀化大将军吕梁已经阵亡,而军不可一日无将,我奉皇上八百里加急旨意,临时暂代北易军元帅一职,从现在起,各位都是我麾下的弟兄,由我调遣。”m.xiumb.com
沈家军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有听说,近日来北易军队节节败退,而只有褚天铭接连打了好几场胜仗,威名大振。
如今北易军中没有其他更为出色的将领,既然如此,皇上派他来暂代北易军元帅,也是不奇怪的。
见褚天铭手中那道圣旨的确不假,众将士便纷纷肃然行礼:“见过褚元帅!”
褚天铭望着面前一大片黑压压的军队,现在都到了他的麾下,心里志得意满,面上扬眉吐气,简直是痛快极了。
这些将士都是以前的沈家军,是沈巍和沈旌阳一手培养出来的精兵良将,而现在,全都是他的了!
褚天铭高声道:“传令下去,所有人,即刻动身,随我前往腾虎山!”
“……腾虎山?”
众将士都是吃了一惊。
腾虎山距离麓州三百多里,据众人所知,那边的战况并不紧张。而眼下,西齐军队正朝着麓州一步步逼近,难道不是应该先守住麓州吗?
其中一位将军疑惑地问道:“敢问褚元帅,为什么我们现在要去腾虎山?我们再一走,麓州城不出两天就要落进西齐军手中了!”
褚天铭神色一厉:“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你问这么多干什么?我自有安排,难道你是想抗令不从吗?”
他跟西齐谈好的交易,就是把西北十二城中的三城让给西齐,不把这批军队调去别处,西齐怎么攻占麓州?
那位将军被他疾言厉色地训斥一番,不敢再说什么了,其他人也都不敢再提出质疑。
褚天铭高声下令:“还不动身启程!若再有怠慢,军法处置!”
就在这时,一个更加充满威势的声音传来:
“慢着!”
这个熟悉无比的声音,让沈家军众人齐齐全身剧震,脸色骤变,猛然转头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
沈巍一人一骑,快马加鞭疾驰而来,到近处时,勒住马,屹立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犹如渊渟岳峙。
“沈元帅!”
沈家军众人一瞬间沸腾了起来!
“沈元帅,您原来没死!”
“您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们做梦都想着您能回来啊!……”
沈家军的将士们,在战场上消息并不灵通,只知道去年沈巍战败失踪,被认定为死亡,并不知道沈巍活着被找回来了,并且还去过京都。
这时候的他们,在欣喜若狂之下,把一切都抛到了脑后,犹如潮水般朝沈巍涌过去!
上至四品将军,下至职位最低微的伙头兵,一个个喜极而泣。
从来只流血不流泪的铮铮男儿们,这时候竟是纷纷泪流满面,甚至嚎啕失声,哭得一塌糊涂。
沈巍被众人围在中间,也是双眼通红,声音哽咽。
“是我对不起弟兄们……”
褚天铭在远处,看着这边这一幕,又惊又怒,脸色难看到极点。
沈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都已经没了元帅之职,只是一介白身了,还想干什么!
褚天铭上前,冷冷地道:“沈先生,当初因为你判断失误,导致三万北易军队在飞赤谷全军覆没,皇上宽宏大量,没有治你的罪,现在你已经不再是北易元帅了,还请不要在这里扰乱军心!”
沈巍看向他,目光里极尽厌恶和鄙夷,刻骨的仇恨简直像是化作实质一般,恨不得把眼前的人千刀万剐。
这个狗杂种通敌叛国,害死了三万沈家军,竟然还敢在这里装模作样!
西齐人再可恨,都比不上褚家人这群叛国贼,卖国求荣,无耻至极!
沈巍冷笑一声:“西齐军眼看就要打到麓州,褚将军不率军守城,竟然还要把大军调动到别处去,是何用意?……我反正不是军人,只是个普通百姓而已,问你一声,总是问得的吧?”
褚天铭脸色微微一僵,随后冷冰冰地道:“你问便问,但我没有义务回答你。我自有我的主张,这是军事机密,岂是你一个平头百姓能探听的?”
沈巍嗤笑:“你自有主张?我看你的主张就是故意把军队调走,好把麓州拱手让给西齐吧?”
褚天铭心里一阵发虚,面上勃然大怒:“放肆!你胡言乱语什么!再在这里妖言惑众,搅乱军心,就算你不是军中之人,我也照样可以将你斩于当场!”
沈巍丝毫不怵:“既然你说我是在胡言乱语,那你倒是说个一二三的道理出来!你看看这里多少弟兄,对你的命令怀有异议?你暂代元帅一职,做出来的决策也要服众,否则弟兄们如何团结一心抗敌?”
沈家军将士们纷纷附和:“是啊,褚将军不说清楚,为何要我们放弃麓州前去外地,我们实在是难以心服口服!”
褚天铭这时候心里已经有些慌乱,背后冷汗也冒了出来。
色厉内荏地呵斥道:“我何需你们心服口服,你们只要服从命令!我现在是北易元帅,我的话就是军命,你们谁若是敢违抗,按照军法就当处斩!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想要命了!”
沈巍针锋相对:“你所谓的军令,违背常理,显然有异。你若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怪不得我们认为你是已经叛国通敌,故意将麓州拱手让给西齐!”
叛国通敌这四个字一出来,军中顿时哗然,起了一阵骚动。
褚天铭当众被沈巍戳破,心下大惊,这时候什么都顾不得了。
要是不在这里把沈巍立斩于当场的话,只怕要坏他大事!
他立刻转头厉声下令:“来人,给我斩了这个妖言惑众的奸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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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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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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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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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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