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一点点凝聚,在眼眶里打着转,声音却是难得的平静。
“你是不是觉得我又在胡闹?”
裴恒没有说话,但脸上表情已经回答了。
“你每次都用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审判我,无视我,碾碎我的自尊。”
“在你眼里我就是不可理喻,胡搅蛮缠,是你的冷漠把我一点点逼成这样。”
“而我这样闹腾不过想让你多关心我一些罢了。”
谢昭昭平静和裴恒对视,泪眼闪烁,娓娓诉说自己的委屈,甚至勾起了他的怜惜。
裴恒震惊的是谢昭昭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让他的内心有几分悸动。
裴恒眸中翻滚的情绪复杂,他的确是不想和她吵的。
但她说只是想让他多关心她。
面对大喊大叫歇斯底里的谢昭昭他可以冷漠无视。
但她现在这样平心静气的诉说,哀怨的控诉,他竟有些不忍。
他其实对这场婚姻已经不抱任何期待了,只要她不再跑,让沐儿有个母亲,日子凑合过下去便是。
可她这番话……
裴恒深邃的眸看着她,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幽幽目光里。
“你想如何?”
裴恒确定她现在的情绪稳定后开口。
“我们之间是我想如何便能如何吗?我的话你信过吗?”谢昭昭反问。
裴恒打开她妆台抽屉,拿出一封书信。
谢昭昭打开,是原主留下的和离书。
原主懒惰,虽然识字,但写不出这么一笔好字。琇書蛧
“我说过,不是我写的。”
“不重要了,”裴恒语气一顿,就算是她写的,他也把人找回来了:“你能保证你以后不会……走?”
裴恒本想说跑,但觉得那个字好像不太合适现在说。
“我舍不得沐儿,但你若要赶我走,我也不会死皮赖脸留下。”谢昭昭表明自己态度。
虽然这个男权社会女性想靠自己生存会很辛苦,但以她的适应能力,应该也不至于饿死。
裴恒皱眉:“我什么时候赶你走了?”
裴恒发现,谢昭昭这次的确是聪明了,倒打一耙的本事不小。
“那你呢,还想和我过日子吗?”谢昭昭眼眶里的眼泪要落不落,模样委屈极了。
裴恒被她眼泪弄得一阵烦躁:“我什么时候不想和你过日子。”
沐儿喜欢她,需要她,只这一点,他也会把日子过下去。
话才落,谢昭昭已经抬手撕了和离书:“既然如此,那我们以后就好好过日子,过往不究,只看以后,可以吗?”
“好!”裴恒答应。
只要她肯好好过日子,他没理由不答应。沐儿需要她。
“那我提个要求。”
“你说!”
“你以后不要总对我冷着脸,冷冰冰的,花儿需要滋养的,家也是需要温度的。”
“你想要给沐儿温暖有爱的家,你就要自己先有温度,有错的是过去的谢昭昭不是现在的我,你不能迁怒我。”
谢昭昭眼神亮晶晶的,坦坦荡荡,明媚又娇俏。
她就是她,什么过去现在的,她这个人有些奇怪。
虽说他不信怪力乱神那套,但现在的她的确像换了个人。
以前的谢昭昭只会歇斯底里的咒骂,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平心静气地交谈。
裴恒看她的目光便带了几分审视。
可她看着他的时候眼神像是带着钩子,又纯又欲,像是能看穿人心,裴恒喉结滑动,低低地嗯了一声。
“你刚才拿的什么?”谢昭昭看到他进来时拿着东西的。
桂花糕给了裴沐,还有一个小陶瓶。
“给你腿伤的药。”
谢昭昭抬手轻轻拽住他衣袖,语调娇软:“那你帮我上药,我自己弄怕疼。”
既然话说开了,总得有些实质进展。
上药就不错。
裴恒身子僵了一瞬,谢昭昭怕疼他自是知道的。
谢昭昭拉起自己裤子,露出的一截小腿又细又白,腿骨上一大片青紫看起来的确是触目惊心。
裴恒一言不发地拿过药,在她面前蹲下,他轻轻按了下,检查有没有伤到骨头。
谢昭昭疼得抽气,小腿也下意识地往回缩。
裴恒捏住她脚腕:“别动!”另一只手又在别的地方按了下:“这里疼吗?”
“疼的!”谢昭昭可怜兮兮的。
“这里呢?”
“不能直接上药吗?好疼的。”娇娇的嗓音拖着尾音,潋滟的眸子漾着水汽,让人难以拒绝。
“没伤到骨头,上了药等淤青下去就好了。”裴恒语气也软了几分。
他平日在外,磕磕碰碰的不少,家里常备着外伤药,很管用。
不过,她还是要受些疼,因为这药要揉开才有效。
果然,他才贴上她的伤处她便娇呼出声:“疼!”
“忍着些,这样好得快。”裴恒难得耐着性子解释。
谢昭昭要抽回腿,可又被裴恒捉住,就她的小腿还没有他手臂粗,哪能和他比力气。
“那你轻点,轻点、”
谢昭昭低头看他蹂躏着自己的伤处,细细地叮嘱。
娇嗔委屈的模样看得裴恒有些不忍,手中握着的小腿成了烫手山芋一般。
大抵是药膏的缘故,裴恒觉得自己掌心越来越热,最后蔓延至四肢百骸,热得他要喘不过气。
听着她细细的抽气声,到底是收了力气,只是如此她的腿便要多青几日。
“好了吗?”谢昭昭鼻尖酸涩,硬生生忍着才没让自己失态。
“好了,这几日别乱跑。”裴恒交代道。
“我不会跑了。”
谢昭昭话说完,两人都是一愣,这个跑字有些敏感。
谢昭昭眼角渐渐染出笑意,俏皮地嘟了下嘴:“我知道啦。”
裴恒冷硬的表情也柔和下来,似是有些不适应她这样对他笑。
“厨房一时半会儿收拾不好,明日再请人来修,我先上街买些吃的回来。”
谢昭昭点了点头,待他要离开时又道:“我也想吃桂花糕。”
“知道了!”
裴恒出门发现巷口的那些人还在,七嘴八舌地对着他家指指点点,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他耳力好,甚至能听到那位妇人骂谢昭昭的话。
裴恒一个眼神过去,那些人瞬间都噤了声。
他们敢背后骂谢昭昭,但绝对不敢得罪裴恒。
边城街上那个谁都不敢惹的恶霸就是被裴恒一招制服的,现在还关在牢房里。
看到裴恒一步步朝他们走过来,一个个下意识地往后缩,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谄媚。
“裴参军这是要出去啊?”刚报信那个人退无可退后壮着胆子问道。
裴恒压迫感十足的眼神让人喘不过气来,哪敢和他对视。
“嗯,今日有劳牛大哥去衙门报信,走水原因我已经查清了,是野猫打翻油罐引燃了灶台,不是我家娘子放火,牛大哥日后莫要再传错消息。”
牛大哥点头若小鸡捣米,连连道:“是,是,是,是我听岔了。”
裴恒扫了一圈后目光落在刚才说谢昭昭蛇蝎心肠的那位妇人身上。
“街上近日野猫横行,各位街坊以后也要关好门窗,小心火烛,看好自家门户,以免家遭横祸。”
大家连连称是,然后一溜烟地四下散开。
“姐夫!”
裴恒顺着声音看去,便看到了不远处的谢慧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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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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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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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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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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