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来后,护士贴着门框退了出去。
温颜双眸亮晶晶地看着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还不睡,嗯?”
温颜说:“不到九点,睡不着。”
“想吃水果吗?我给你洗。”
温颜本来想摇头,动作卡了一下,变成点头:“可以。”
她怕摇了头,陆清辞觉得她不需要照顾就走了。
她现在想多跟他待一会儿。
就算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他也好。
温颜抓了个有鸡蛋大小的脆冬枣一口一口咬得咯嘣脆,心不在焉地眼神都亮了:“好吃。”
陆清辞对上她的眼睛,很轻地笑了下:“喜欢下次给你多买点,晚上要少吃。”
“知道了。”温颜乖乖地回,想问的话在心里过了好几遍,好几次要问出口,却少了点勇气。
不专心的后果就是被冬枣给卡住了喉咙,差点把肺都要咳出来。
陆清辞吓了一大跳,连忙过来扶着她,轻轻拍打她后背,等她止住咳嗽了又立刻给她倒温水。
她就着陆清辞的手喝了好几口,重重喘息了好几下才慢慢平复下来。
陆清辞垂眸看着她因为咳嗽而涨红的脸,偏淡的唇色也红润了不少,刚刚喝的水沾湿了她的唇,显得晶莹水润。
陆清辞眸光微暗,喉结上下滚动,哑声问道:“没事了吗?”
温颜摇摇头,有点不好意思:“还好还好。”
陆清辞道:“剩下的不要再吃了。”
她把她没咬完的冬枣扔进垃圾桶,又收拾了剩下的,留下一句:“早点休息,我就在隔壁休息室。”
然后大步离开了病房。
温颜目瞪口呆。
……怎么了?
是觉得她吃个冬枣都能被呛个半死太笨了所以被她蠢走了?
不要啊,她真不是故意的。
温颜第二天上午出院的,陆清辞接她回的家。
家里还是他们离开时的模样——温颜烧开的半壶水没拔插座,自动跳闸,已经干了的玻璃杯,厨房里洗了一半的菜,菜刀就躺在砧板上。
有点乱,但有生活气息。
就像夫妻俩随便喝了点水,想要自己做饭,但又嫌累赘,临时决定出去吃,吃完回来还是那样。
有什么大不了的,先开心了再说呗。
但温颜看着流理台上的玻璃杯,还是忍不住想到陆清辞说的那些话。
他看起来对自己像之前那样好,但又总觉得中间隔了一层看不到的屏障,衬得那些话像在做梦一样。
陆清辞让温颜回房间去休息,他要把厨房收拾一下。
“时间还早,这两天先吃点好消化的流食,清淡点,冰箱里应该有食材能用。”
温颜拉住他的袖子:“你别这么忙了。”
陆清辞沉静地看着她。
有那么一瞬间,温颜心里变得慌乱,手指忍不住收紧一些,连忙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照顾我已经很累了,要不要也休息一下,客房只有你住过,你也可以先睡个好觉再说,或者我现在去帮你铺被子,你坐着别动,我身体没有那么虚弱的……”
“不要再说了。”陆清辞抬手握住她肩膀,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她自己都有些混乱。
他一说便立刻安静下来。
陆清辞朝她笑,眼神温和:“我昨晚睡过了,没做什么事,不累。”
温颜抿住唇。
哪有什么不累的。
他操心挺多,什么事都要顾到,也不见得真睡了几个小时,又不是铁人。
她就看着他不说话。
陆清辞很快败下阵来,说中午让人送餐,先去睡一觉,醒来吃完饭再收拾。
温颜这才满意。
陆清辞询问:“你先回房,我上去洗个澡换套睡衣?”
温颜顿了一秒才点头。
只是她坐在客厅等陆清辞穿着睡衣下来才回卧室。
躺到自己的床上,过了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
自己竟然变得这么强势了,而陆清辞都照做了。
尽管只是一件小事,但心里却止不住的雀跃。
温颜抱着这样的小欢喜闭上眼睛,心想可以睡个好觉了。
她贫血又低血糖,醒来一两个小时就总觉得身体很累,很想睡觉。
她很快就可以睡着。
尤其是想到现在陆清辞就在她对面的客房,她就觉得更安心了。
温颜睡得迷迷糊糊,不知道什么时间,被床头振动响铃的手机吵醒。
她摸了半天没摸到,铃声自动停止,但没一会儿又响起来。
没办法,她只能眯着眼睛去找手机,抓过来瞥了眼,是串本地的陌生号码。
谁?
温颜带着疑惑接听这个电话,半边脸陷进柔软的枕头里。
“哪位?”她的声音还带着没睡醒的沙哑和慵懒,不经意透出的尾音像带了细小电流的钩子。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
温颜还以为对方打错了,正要挂断,那边熟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温颜,是我。”
思维迟钝状态的温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面是谁。琇書網
她慢慢睁大眼睛,不确定地又看了眼那串陌生的数字,眉头就蹙了起来。
“顾承州。”
顾承州在电话那边笑了声:“接到我的电话是不是很惊喜?”
温颜:“……”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烦躁地揉了把散乱的头发。
“你不累吗?”
“什么?”
温颜说:“你每次用别的号码打过来我都拉黑了还设置了相关拦截,你怎么总能弄到可以给我打电话的号码?”
他不累她拉黑都累了,尽管自己做了个自动拉黑的智能小程序。
但如果他不来打扰的话,她连这点功夫都不需要费。
顾承州却理直气壮地说:“这不是正好说明了我对你的重视吗?温颜,无论你怎么跟我闹脾气,我都不会放弃挽回你,你看到我的诚心了吗?”
“没有。”温颜面无表情,“我不需要看你诚心,你就是跪在我面前磕头我都不会觉得你有多少诚心,顾承州,离婚了就各自安好行不行。”
温颜原本以为她这样说会刺激到顾承州那比天还大的尊严面子,一定会恼羞成怒地挂电话。
但意料之外地,顾承州竟然很淡定。
他的语气甚至听起来还挺高兴:“温颜,你还是希望我好,对不对。”
温颜觉得他脑子坏掉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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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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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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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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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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