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嗤笑一声,心中早有预料。
过河拆桥。
藏弓烹狗。
嘉措打电话不是关心我,是赤裸裸的试探。
要是我贪得无厌,想要仗着这点子人情,从她手里获得更多的利益,她会直接反水,拒绝同我合作。
再过分点,说不定我这条命,都得留在藏区。
这世道上无人不贪财,无利不起早。
一个人尚且还保留着人性,一定是利益不足够,难以驱使她做出更恶劣的举动。
现在对嘉措而言,舒立业手底下的商道,就是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但凡有人敢啃她叼进嘴里的饼,她一定会连带着对方的骨头渣子,都一块吞吃入腹。
无所谓。
我本就没打算从她手里抢这块大饼。
之前签订的合同,和对接好的虫草商路,全都由嘉措代为委托管理。
那一式两份的合同,已经寄回内地,有了法律效应。
不管此后她接管舒立业的商路,做的再大再小,都与我无关,我只要我最初要的这一部分渠道。
贪心是原罪,处于底层时,贪婪能让我往上爬。
爬到上面以后,贪婪会把我彻底按死在淤泥里。
以前,我是在浮躁的心态和郁郁不得志的痛苦中争斗,拼命为自己厮杀出一条成功之路。
现在,我则是要在贪婪与无尽的欲望之间博弈,让亢奋的心绪持续平稳。
手里抖落的烟头,刚烧灭一节,鼓噪着的肺腑,已经开始渴望尼古丁的存在。
我望着那猩红的烟头,抬手摁灭。
元宇算不上聪明,做事总留点把柄,但她胜在足够心狠。
一个女人心狠到极致的时候,能绝大程度上蒙蔽大部分人的思绪。
四十来岁老来得女,就那么个独生子,捧在心里呵护着,平时恨不得当个眼珠子一样揣在兜里。
所有人都没想到,她会直接断尾逃生。
爹的,连自己的亲女儿都能拿来当棋子,说不要就不要,谁能算得准她如此狠心。
她要是坑我个几万几十万,我说不定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就当这笔钱是拿来买她股份的费用,眼一睁一闭放她跑了。
偏偏这货怀恨在心,回手杀了个回马枪。
想到季淮卡在车座中间,浑身是血的姿态,还有那九死一生的惊险时刻,我就恨到咬牙。
谁能容忍一个危险因子在外潜伏?
要是她哪日又一时兴起,没了理智开车撞我,那我岂不是后半生全毁她手上了?
我能逃得过一次,难道还能逃得过第二次,第三次吗?xiumb.com
骟蛋的事来一次就够了。
车辆开到了最终的目的地。
我用力踹开门的那一瞬,元宇一个转身,就要从窗户处逃跑,只可惜她的速度没有别人快,被一把摁住,往回一拉,直接给架在了地上。
元宇勉强从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牙关都在发颤:
“好巧啊思榆,好久不见。”
“是好久没见,从首都躲到藏区,你这一路跑的还挺艰辛。”
“这不是为了追寻人生理想.....”元宇不知廉耻的说道。
她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我反手一巴掌抽在了脸上。
我紧掐着她的下颌,嗓音冷淡:“你的人生理想,就是为了撞死我?”
元宇脸上讨好的笑逐渐消失。
她这段日子东躲西藏,过的也不好,脸型干瘪的凹陷下去,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有种濒临崩溃的绝望感。
这次她没像之前一样,试图说些好言好语哄我。
或许是她也知道大限将至,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灰败,从牙缝里憋出了几个字眼:
“能找到这,算你有本事,我认栽还不行吗。”
我点了根烟,深吸了一口烟雾,吐到了她的脸上。
在她扭头闪躲的时候,我嗤笑道:
“元宇,你以为千里迢迢逃到藏区,下辈子就平安无事了?”
“我告诉你,我这人最恨别人算计到我身上,敢惹我,你就得做好去死的准备。”
我按着她的头,往地上狠磕,流淌的鲜血顺着她的口鼻往下流,元宇颤抖着肩膀道: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放过我,思榆,你报警吧。”
“现在想让我报警,迟了。”
我起身让出位置,让几个藏族大姐,帮忙把她捆起来。
在元宇惊恐的眼神下,她的口腔被最后一根绳子捆住。
嘉措安排的领头人道:“真要弄死她?”
“遵纪守法。”我漫不经心的笑道,“弄不死,先折腾一顿,过几天再送去警局。”
元宇上警车的那一天,是我在藏区感受到阳光最灼热的一天。
甚至连外套都觉得多余,浑身躁动到想要彻底放飞自我。
早上我目送元宇被押送走,下午则是我自己启程返航。
嘉措为此特意准备了一场送别宴。
她坐在主位,调养好的美夫坐在她的身侧,似乎不太愿意与她交流,但也称得上是和谐的景象。
返程坐的是藏区游商的车,周峤不用开车,没一会儿就喝到脸颊泛红。
她靠在我身侧,离谱的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居然还能维持笔直的坐姿:
“老大,你的两房骄夫,似乎要打起来了。”
“打不起来。”我瞥了眼上头坐着的两男,语气平静道,“他们只会想尽办法,体现他们的价值。”
认祖归宗,这对双胞胎穿上了颜色相近的藏袍。
可被岁月洗礼,纵使穿着相同颜色的衣物,也能明显看出来两人的区别。
除了眉眼间相似以外,可以称得上是各有千秋,不分伯仲。
冉洛最先下来给我盛酒,酒水从杯子口落入了我的杯中,他接着俯身的动作靠近我,宛如我们初见时,他弯腰捡起虫草的姿态:
“你要回内地了。”冉洛道,“梵然跟我说了你们之间的故事。”
我不动声色道:“他怎么说的?”
“他说你是我的弟妻。”
在我旁边喝酒的周峤,发出了很重的一声咳嗽声,似乎比我还要紧张。
只可惜我对她这货的反应完全不在意,只是淡然地往嘴里送了一口酒。
“你怎么想的?”
“我不在意这些。”冉洛出乎意料的坦荡,“我们已经谈好了,这件事,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一切的决定全都在你手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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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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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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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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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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