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扯下了桑晚送给我的金项链:
“大叔,金项链压在这,到时候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救完人以后双倍赎回,麻烦你多找几个人过来帮忙,我们车上还困着人。”
大叔拿着金子,在手上掰了一下道:
“行,我叫上我老婆和妹妹来帮忙。”
带着锄头和工具的村民,总算是把人从安全气囊的夹击中救了下来。
余阳抱着浑身淌血的季淮,动也不敢动,像是石头一样守在她的身边。
不知过了许久,跟土地相接的脚面冻得发麻,远方才终于传来警笛的声音。
在看见救护车的那一瞬,我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季淮送往医院,抢救了一天一夜。
我在包扎好伤口以后,去楼下买了点饭,递给了在门口一直站着的余阳:
“姐夫,吃点东西。”
余阳站着的位置,是距离抢救室最近的方位。
他摇了摇头,把饭盒往我跟前推了推:“你吃吧,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吃点,要是你比季姐先倒下了,到时候谁来照顾她?”
余阳接过我手里的饭团,低下头刚咬了一口,泪水就顺着脸颊滚落。
我安慰男人的方法老土有效,基本上都是抱着啃两口。
但这是我姐夫,我怎么敢啃?
“姐夫,别想那么多了,季姐一定会平安无事,刚刚医生不是让你多休息一会吗?”
“我不想休息,她没醒,我心里难受。”
难受的不只是余阳,我心里也堵得慌。
这场车祸季淮伤得最重,直接大出血进了抢救室。
余阳左手骨折,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
我反而是其中状态最好的一个。
没受重伤,能走能喘气,不用打石膏,只是需要卧床静养。
可我怎么卧床静养得下去?
季淮一进抢救室,我就跟着去翻去做笔录,调监控。
自驾游的路线是季淮自己找的,那段路基本上没有监控。
我在警务室待了两个小时,一无所获,只能拖着疲倦的身躯,回来继续等季淮抢救的消息。
刚出车祸的时候我大脑过载,只想着保命。
现在冷静下来,反而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
那辆车摆明了是故意撞我们。
第一回撞到,还能说是刹车失灵,无意为之。
连续两三回碰撞,分明是要将驾驶座上的人活生生弄死。
接通手机上标注为张警官的电话。
一句你好还没说出声,张警官便提前说完了调查结果。
室内空气更冷了一些,明明四周的窗户全都封闭,里面还开了暖气。
我却如坠冰窖,从手心到血液都仿佛被冻住了。
元宇.......
居然是元宇.......
我他爹的都已经打算放过她,让警察去追寻她的下落。
她却像是从地底下爬出来的灰鼠一般,拼了命撕扯我的生活。
谁能想到元宇被列入网逃名单以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逃之夭夭,跑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而是埋伏在魔都蓄意报复。
手机都要在我手里捏爆。
张警官在那边喂了好几声,得到我的一声回应以后,安抚道:
“我们会尽快追查报废车辆,你们先好好养伤,不要着急,也不要做出冲动的事。”
“好。”我沙哑地应了一声。
在旁边掉眼泪的余阳察觉到了不对,擦干泪水问道:
“思榆,是不是有消息了?是谁撞的我们?”
我耻于开口。
元宇摆明是为了报复我,才会故意制造车祸。
一个吸毒赌博的瘾君子,做出什么事都无法预料。
她追杀我,报复我,不是我的错。
我在高速路上选择放弃追击元宇,把她女儿救下来也没有错。
我是个活人,她没道德,我有道德。
我不可能让活人死在我的跟前,最后跟我扯上数不清的因果。
这件事,我明明没有任何错。
我救下了她的女儿,让警方追击她,每一步都是引着她朝正道走。
她报复也就算了,还害得季淮因我受到牵连,现在还在抢救室里生死不明。
事不由我而起,罪责却要落在我的头上。
这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我张了张口,没有跟余阳说太多。
他看上去再难过,也只是个没有任何能力的男人。琇書蛧
没钱没权力,提供不了任何帮助。
我就算要道歉要赎罪,我也应该朝着抢救室里的季淮诉说。
不应该跟无关紧要的男人说重要的事。
我转移话题道:“没什么,张警官说暂时没查到监控,姐夫,你去休息会吧,等会儿我来守夜。”
“我守就好了。”
余阳颓唐地靠在墙上,手指一直在拨弄着空荡的腕骨:
“赘妻随妻,赘狗赘狗,要是她瘫痪了,我就照顾她一辈子。”
抢救室亮灯的13个小时,对余阳的身心伤害颇大。
我看他脸色灰白,听着他近乎绝望的话语。
除了安慰以外,似乎也做不了什么:
“我也守着,说不定明天季姐就醒了。”
抢救室门口的安慰,终究是无力苍白的废话。
季淮的抢救连着持续两天,中途不断进出的医生护士,每一回都仿佛带来了希望,可最终都是匆匆忙忙的离去,只言片语都未曾留下。
中途Lina来过一次,送了些生活用品以后,又赶回去维持工作室的正常秩序。
我在医院待了接近三天,终于迎来了第一个喜讯。
季淮情况转好的消息一传来,余阳就承受不住地跪在地上痛哭。
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照亮了我们俩熬的灰白苦楚的脸。
我心口一直团绕着的乌云消散。
不知道是我向上天祈求的愿望达成,还是老天姥开眼,不忍我受此折磨。
自从抢救室里传来好的消息以后,季淮的身体状况一天比一天好。
在能进去陪护以后,我几乎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
“姐,吃点青提吗?”我把买好的水果端到季淮跟前,抬眼看着她道。
“不吃,这玩意儿是红提。”
季淮状态不错,除了胸前打上了厚厚的石膏和绷带以外,脸色称得上红润:
“我都好的差不多了,你怎么还失魂落魄的,不知道还以为你是我老公。”
我说道,“季姐,车祸的事怪我,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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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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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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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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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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