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倦的人能小憩一会儿都弥足珍贵。
只可惜他刚闭上眼没几分钟,就被楼梯间的大声吵闹惊醒。
苏慕白猛地握紧了我的手,又被我安抚性的拍了拍肩:“没事,我去看看。”
楼道连接着民宿的地下室,以前是用来存储搞活动用的装备,后面就成了堆放物资的仓库。
现在又更改了一个用途,临时改装成元宇居住的地方。
我有三四天没见过她。
骤然推开房门,我险些没认出来房间里的是元宇。
形容枯槁,脸颊消瘦,眼珠子浑浊,转过来的那一瞬。
不像个活人,倒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阎王恶鬼。
我踢了一脚挡在门口的凳子,径直坐了下来,冲着她扔了根烟过去:
“吵吵什么?”
元宇在地上捡起我扔过去的烟,捏碎了往嘴里塞。
咀嚼动作让烟丝散落一地。
她才从嗓子眼里憋出了一句话:“不许报警。”
“你还真把自己当姐了?你干的是违法犯罪的勾当,你觉得我有可能不报警吗?”
“如果你们报警的话,我就算死也不会签股份转让协议。”
“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商量吗?”
我按灭了烟,冷声说道:“你就算不愿意签协议,等报警把你送进去以后,你混不下去了还得从我手里拿钱。你以为一个有案底的老板,还能正常参与农家乐的经营与管理吗?”
元宇没有说话,只是恶狠狠地咀嚼了一口嘴里的烟丝。
她知道我说的是实话。
她手中的股份是目前占比最大,但不意味着几年后她从监狱里出来,依然能保持这个比例。
山渐一旦发展起来,其他合伙人为了保住山渐,都会尽可能将股权合并在一人手中。
届时她就只能每年定期从山渐拿取一部分分红。
这分红要是我没良心,稍微动点手段,她很有可能要千方百计的跟我周旋。
更重要的是,不管是进局子里找律师减刑,还是安排老人孩子,都需要一笔费用。
现在跟我撕破脸,绝对是不利的举动。
我无动于衷,踢开凳子就要推门离开。
元宇在我身后急喊道:“思榆,我真不能进局子!”
见我没有任何回应,她干脆冲了上来,撸起袖子给我看她手臂上青紫的针孔:“我.......”
未完的话已经不用再说了。
手臂上针孔,长着眼睛的人都知道她干了什么。
我瞳孔放大,完全没想到元宇不仅染上了赌,还连带着干了这种违法犯罪的事。
难怪她不敢进局子,经济犯罪进去里面坐几年,再加上吸毒,够她身败名裂喝上一壶。
人最难解的两个瘾被她一次揽完,我静静盯着她道:
“你到底什么时候染上这些玩意的?”
“赌博是前两年.......”
元宇把袖子捋了下去,嗓音嘶哑粗粝:“本来之前已经戒成功了,都准备好好过日子了。山渐是我这两年的心血,但是赚到钱了,之前那群人就老是来找我。”
“我一下没忍住,想着就玩两把,说不定能赢更多回来,慢慢就把首都的房子都给赔进去了。”
“你以为赌博有赢家吗?”我道,“唯一的赢家只有庄家。”
“我知道,但是我控制不住......”元宇弯下了腰,手指有些神经质的抽动,“毒是她们带我玩的,最近两个月才染上。”
最近两个月......不就是我为了a计划,在iC总部匆忙布局的时候吗?
我以为她只是染上了赌博才心不在焉,无心打理山渐的舆论事宜,还搞的眼下青黑,形容枯槁。wWW.ΧìǔΜЬ.CǒΜ
原来是连着赌毒一块上。
这俩玩意,正常人染上一个都神志不清,更何况是两毒俱全。
我深吸好几口气,都没能压住心中的怒火。
元宇就算跟我算不上朋友,也算得上是关系较好的合作伙伴。
一起喝酒聊天经营山渐的过往,仿佛还历历在目。
人越长大,与人之间的情感越不牢靠。
成年人之间能有一段友谊是极为罕见的事。
总有那么一段时刻,我是真心实意把元宇当成过扶我上青云的前辈来看。
山渐从投资到开发山庄,一块参加的酒局,死乞白赖拼了命磨下来的项目。
风里雨里一起走过的好姐们。
最后却被无休止的欲望,侵蚀成了腐烂的肉泥。
元宇察觉到了我情绪的波动,声泪涕下的哀求道:
“思榆,你就帮我这一回吧,别报警,你要股权,我可以低价转让给你,别把我送进去。我真不想戒毒,我戒不了.....这玩意儿会要命!”
“这事没得商量。”
我低下头看着她道,“想想你的女儿,想想你的母父,这份股权我就算是不签协议跟你耗着,我也得把你送进去里面戒毒,我这是在救你。”
元宇表情变了又变,我以为她不会回答我的话时,她就像是崩溃了一般开始抽泣起来:“你是不是一定要送我进去。”
我没搭理她,咬着烟头平息心口汹涌的情绪。
元宇又道:“我可以签股权转让书,你能不能再让我在外面待一个礼拜,我想陪陪我女儿。”
“只有一个礼拜。”我道,“下周一,如果你还没签订转让协议书,不管你还有什么想法,我都会直接报警把你送进去。”
“够了。”元宇道,“思榆,谢谢你。”
感谢的话不如不说。
说了还给人心里添堵。
我摇了摇头,离开了房间,来送饭的周乐与我擦肩而过。
在楼道上看着他打开门,将饭送了进去,元宇却没像之前一样对着他破口大骂,反而轻声地在跟他交谈什么。
一个人要学好很难,要学坏却只是一瞬之间。
欲望无穷大,能抑制住才能存活。
彻底入冬的气候寒冷刺骨,我带来首都的衣服不够穿,又开车去城里买了几套衣服,顺带着给其他几个人也买了点衣服,大包小包买了不少。
拎回来的时候,车后备箱里全都是棉服。
妹儿一看见车就兴奋,我一脚刹车踩下去,她扑腾着过来开后备箱,在她旁边跟着的小土狗,也兴奋地扒着她的腿摇尾巴。
一人一狗翘首以盼,在棉服山里面张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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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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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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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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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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